简时雨在学校看过《简·爱》的电影,她趴在简国华的膝盖上给父母讲故事情节,简时雨说,“我们英语老师说了,简,在英文里写的是jane,也可以翻译成珍。”
简国华说,“这名字好啊,珍,珍珍,多好听,你妈不愿意叫小雨,她嫌晦气,叫珍珍,珍珍好听。”
简时雨十二岁,拥有了一个小名。
蒋玲非常满意,她读书不多,但是曾经热爱过文学,她觉得女孩的小名非常重要,要可爱且有寓意,她不喜欢别人叫简时雨小雨,她觉得这个名字会让简时雨一直记得自己是被收养的,所以她热衷于向一切人介绍,“这是我女儿珍珍,大名叫简时雨。”
“珍”蒋玲郑重得组了很多词语,珍爱、珍宝、珍贵、珍惜、珍重,每一个词语都是她对简时雨的爱意,她好爱她的女儿。
简时雨一个月后开始上学,复习了两天就是期末考试,班主任左思右想措辞了半天,跟简时雨说,不想考就不考,想考就随便考考,虽然这次成绩和高二分班有一点关系,但是,你的成绩肯定是在最好的班里。
简时雨考了年级第七,班主任在办公室美得说不出话来,他从到临江一中就知道有个叫简时雨的小姑娘,小姑娘入学考直接考得满分,虽然是农民工子弟学校出来的,但是人干干净净的,父母也通情达理好说话得很,从初一到高一,简时雨的成绩就没出过前三,甚至第三都没当两回。这次,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稳稳当当得把试考完,班主任美了一早上,下午就笑不出来了。
简时雨的小叔来了学校,要给简时雨办转学。她小叔的意思很简单,简时雨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在临江上学,对他们家来说负担太重了,而且,人人都说简时雨成绩好,那转回青城的学校肯定也不会耽误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小叔透漏了一点,简时雨不是亲生的,既然养父母已经亡故了,上不上学,上什么学就只能看简时雨的造化了。
班主任苦口婆心,恨不得指天发誓,简时雨的成绩很好,大大小小的奖学金绝对能够养活她自己,即使上了大学,奖学金助学金还有助学贷款,她完全可以不花家里人一分钱上大学,而且,以她的成绩,政府和学校都有补助,根本不需要操心。
“我说一句难听的话,时雨的父母不在了,我们也听说了是意外,意外就有赔偿,她就算不是亲生的,但是领养是合法的,她有权利继承,她完全可以凭借这些钱念完大学,她的户口在临江,学籍在临江,高考只能从临江走,你把她转去青城的学校就是在耽误她,就是害了她,你们……”班主任话还没说完,简时雨的小叔跳起来开始骂人,小叔个子不高,虽然他和简国华是亲兄弟,但是简国强要矮了有十几公分。
虽然他个子不高,但是他嘴脏啊,班主任是教语文的,体面了一辈子的中年优秀女教师,被简时雨的小叔气得险些背过气去,简时雨第三次报警。
出警的不再是前两次来的姐姐,不过也很和善,他了解了事情经过,劝了老师,又把简时雨叫到外面,“这种事情,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是不对的,但是你也看见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我们也不能真的把他抓起来,你父母不在了,爷爷奶奶是你的监护人,你今天回了家,还得和他们相处,只能让你多忍让,等你上了大学,离这些事情远远的。”
暑假刚开始没多久,简时雨的小婶也从青城到了临江,简时雨还有个堂弟,成绩还凑合,在青城补课,说是江城那边闹得很大,青城不好说还要不要继续补,让学生别离太远,随时等通知。
简时雨的小婶一开始和简时雨睡,简时雨是一张12米的小床,睡两个人就要紧紧挨着,紧紧贴着,让简时雨感到生理性得毛骨悚然,第二天,简时雨就主动要求和小叔换,她睡客厅,让小叔小婶睡她的房间。奶奶还夸了一句简时雨懂事,出门的时候破天荒交待了一句,他们今天出门去看望亲戚,让简时雨自己在家好好写作业,简时雨听见关门声的那一刻,突然产生了一丝轻微的厌世,她不知道她留在这个家里做什么,父母是不是在另一头等她。
到了晚上,简时雨的爷爷奶奶和小叔小婶才回来,简时雨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她在客厅搭了一个书桌,把自己的书全部整理好,码在书桌旁边,简时雨不会做饭,但还是买了一点凉菜卤味,简时雨的小婶一进门,脸色就变了,嘴里开始嘟囔着,简时雨的父母一定是给她留钱了,大哥大嫂眼睛瞎了,自己血脉的亲生的侄子不亲,亲这个从外头抱回来的野孩子。
简时雨自己拿了碗筷蹲在沙发旁边吃饭,小婶见简时雨不搭腔就想上来搡她,被小叔拦了一把,小叔还算和颜悦色得说了一句,“你要是没吃饭就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说正事。”
简时雨知道肯定不是好事,估摸着是要简时雨回青城去辅导堂弟,她这一顿饭吃得磨磨唧唧,爷爷奶奶都开始打呵欠,终于等简时雨吃完准备洗碗,小叔打发小婶过来洗碗,让简时雨坐着说事。
他们话还没说完,简时雨就笑了。
简国强一家子今天见得是一个老乡的儿子,在临江做律师,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死者为大,过来吊唁也问了一嘴,律师说赔偿得也算合理,简时雨是合法收养,蒋玲母亲这边也要分钱,四人平分,分到手就没多少钱了,而且,他也看见了,简国华和蒋玲的朋友来吊唁,钱都是直接给了简时雨,估计这小丫头身上不少钱。
律师提的意见是继续协商,已经签字了,没关系,我们认,我们协商的是赔偿之外的钱,而且,不仅要针对肇事司机,简国华的单位也应该有所表示,蒋玲虽然只是临时工,出于人道主义,她上班的超市也要有所表示,而且,这一部分钱不能给简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