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琅离开林家的时候,林老爷子把自己正义凛然的警卫一队队长司燃派给了她,“以后,出门可以带两个保镖。”
“啊?”林琅不懂为何经过昨晚的事后老爷子还是一副很不放心自己的样子,有乔镇司那样的保镖在自己身边,谁又能奈何得了自己呢?
林琅身边的团队十分精简,和她一贯并不低调的作风不甚相符,但这也是峰叔和柯总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人一多,心就杂了,没时间去一一考量到底有没有谁有异心,不如团队越简单越好,尤其是林琅这种树大招风、招人记恨的,指不定谁不安好心地偷偷拍个视频传出去了,从此一生招黑、不得安宁。
“这事我问问峰叔。”林琅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峰叔。
林老爷子摇摇头,“不用,我已经和他谈过了。”说是谈,其实也就是命令,峰叔还能怎么办,只好应下来。
林琅没辙,只得带着司燃一起离开了。《午夜未降临》因为她斩获影后,好多影城已经加映,路演也临时加了好几个城市。而《凌天记》开播在即,也有不少宣传活动等着她出席,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自然也没什么闲工夫和老爷子为了这个司燃闹意见。
林琅回到公寓的时候,峰叔起身迎接司燃,表现得十分诚恳和热切,“欢迎司燃同志,热烈欢迎。”
司燃稍稍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为人民服务。”上头交待过了,他只对小姐一个人负责。
峰叔扯了扯嘴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joe和小文已经从峰叔那里听说了林老爷子给林琅派了一名警卫员的事,这时候也都很礼貌地起身打招呼。一直面无表情的司燃在和joe握手的时候不服输地说道,“听说你把我队上两个人都给一把拎起来了?”
joe听他语气不善,以为是来找茬的,直觉自己应该避让,“对不起……对不起……”
可谁知道司燃却站近了一点,“你拎我一把试试。”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事。
joe有些不敢。
司燃只得站得更近一步,joe没法子,只得把这个威风凛凛的警卫队队长小鸡似的拎起来。
稍有点常识的峰叔和小文看到这一场景都觉得牛顿一定是和大家开了一个玩笑,什么重力、什么地心引力,都去见鬼吧。
司燃面红耳赤地着了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不服输,因为自己队上两个人被人当众拎起来成了笑话,所以他才在听到上头的意思后主动请缨来做小姐的保镖。他要赢,要为队上的两个人和自己赢。可现在,他怎么赢呢?一只手把自己拎起来?还是一只手把这个什么乔拎起来?
“乔,你记住,总有一天,我要赢你。”司燃十分霸气地撇下这句话后就自动去充当林琅的背景板了,线条分明的脸上一丝不苟,目光竟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joe觉得害怕……可再多看一眼时,也觉得嫉妒,他就不敢这么直截了当和理直气壮地站到林琅的身边去。
林琅还在看峰叔塞到手上的活动安排表和流程图,分心和司燃说话,“你去看了《午夜未降临》吗?”
“没有。”司燃的回答字正腔圆。
joe低下眉眼。他去看了,点映的时候就去了。等他在公寓里确定林琅已经入睡后才赶去影院看了点映,最后哭得不能自已。那说起来,还是他头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自己一个人艰难地买好了票,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找好位置坐好,心乱跳个不停。等大屏幕上出现了林琅之后,他的一颗心才渐渐地跳回了原来的速度。后来也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之下哭得泣不成声。
电影票他和还没织完的围巾收在一起,等到了圣诞节的时候,他的围巾也该织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有勇气送出去。
而林琅从头到尾也没问过乔镇司是不是去看过《午夜未降临》,甚至以前由他代劳的事现在也还是归小文打理了。小文虽然不再担心自己会失业,可林琅又为什么对乔镇司忽然变了态度呢?明明在巴黎的时候,林琅还曾经撇下大家,独独带着他一个人出去逛街了。
joe似乎变成了一个隐形人一样,他不开口说话,也就没什么人和他说话,总是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一行人的最后,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有点滑稽。
长眼睛的人都以为林琅这是又有了新宠,司燃、司燃、司燃地喊个不停,让这个响当当的警卫队长竟有些疲于应付。原以为来做小姐的保镖是件容易的事,可现在看来不尽然。
小文有意想安慰一下乔镇司,“哎,你且宽心,林琅就是这脾气,什么事都是两三分钟的热度,说不定过几天这个司燃又失宠了。”小文注意看乔镇司的脸上毫无感激的神情,大概也觉得自己太多嘴了,耸耸肩,有些尴尬地走开了。
大家的忽视其实让joe难得地多了些自己的时间,不像以往,总需要被林琅牵着鼻子走。现在只要还在北京的时间,他总是抓紧一切能消失的时间去暗暗跟踪凌欢篪。他和林琅之间一定有什么事会牵涉到自己和家人。他不能对自己和家人可能遭遇的危险不管不顾,而如果林琅所选择的路充满荆棘,他会劝她回头是岸。
joe盯了凌欢篪好几天了,发现他的生活极为规律,这让joe很容易就能摸到他的所在。他一人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早四点便已经起床慢跑,五点三十分回到家中沐浴,然后会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新闻,七点就已经早早地到达公司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务。有时上午会外出,不外出的时候几乎一个上午都很难见到他离开办公室。中午也在公司用餐,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会和公司员工一起,趁机开个午餐会。下午三点他会离开公司,去打网球或高尔夫或壁球,然后回到公寓沐浴、吃晚餐、回复工作邮件。他晚上多半有约,会出入各大酒店或会所,常常得到后半夜才能回去。
joe并不敢跟得太近,有时候即使看到他在外约见了什么人,也只敢远远地瞧一眼。
林琅又得跑杭州去出席《凌天记》的官宣活动了。joe坐在轰隆隆的飞机上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还在巴黎老佛爷的时候,阳光从巨大的穹顶透过,被彩色玻璃筛成一块一块的,映在林琅的脸上。五彩的光斑格外活泼,就好像阳光会在林琅的脸上唱歌、跳舞一样。那一刻,他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天籁。
可一朝梦魇,他却听到林琅与人算计他,甚至这还会危及他的家人……
这就是家人苦苦希望自己从书里走出来看到的世界吗?
joe心中满是怀疑和痛苦,但无处宣泄,甚至还必须逼迫自己不动声色地接受这一切。
飞机穿过云层的时候,司燃做俯卧撑,小文在看书,峰叔在对通告表,林琅在看着窗外,而joe在看着林琅。
现在的她,在想什么呢?
落地杭州,官宣活动还算顺利。林琅懒怠应付主持人和观众,大多时候都是躲在导演背后不做声。郑树安之前的宣传活动都没有出席过,可这一次杭州的活动却来了,只是和林琅全程毫无互动。
媒体们自然喜欢捕风捉影,于是一会儿的功夫关于林琅和郑树安交恶的种种报道又刷爆了微博和各大媒体。吃瓜群众自然觉得这是《凌天记》的炒作,于是评论得也不冷不热,但难得没有旗帜鲜明地站队,甚至还纷纷留言说很期待《凌天记》。郑树安和林琅的搭档本就是罕见的头一回,加之最近林琅势头大好,而像林琅这样无论是大荧幕还是小荧幕都能有出彩表演的演员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所以《凌天记》还没播出就已经红透半边天了。
离开活动场所的时候,林琅累极,坐在车后打盹。整个车上也只有司燃和乔镇司还精神奕奕的。
峰叔一叠声感慨,“老喽,不行了,你俩可真不是人啊,活动时跑前跑后提防着那些出格粉丝,现在竟然看不出来有一点累。”
司燃每次回答都是气魄十足,“军人是钢铁之躯,累什么累?就算现在要我再做一百个俯卧撑都不是问题。”
林琅的好梦被惊扰了,恼羞成怒,“那你就做俯卧撑去吧。”
司燃的声音照旧浑厚有力,“好。”
峰叔无奈地摇摇头,这一车人里大约除了自己和小文,没一个正常人了。
一行人最后在杭州维景国际大酒店住了下来。林琅出门一贯不愿委屈自己,这一次也不例外。维景国际大酒店不仅各方面硬件条件杠杠的,隐私保护做得也很到位,狗仔很难混进来。
林琅刚一下车就跟见了鬼似的揉了揉眼睛,“凌欢篪?你为什么在这儿?你跟踪我?”
凌欢篪上前一步,笑得很不自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会住在这里。还有,我难道没有说过我现在要追你吗?”
林琅一副你真是够了的表情,本想拔脚就走,峰叔拦住了,“深更半夜的,还能去哪儿住酒店呢?就住这儿了。”才说完,他就指挥joe和司燃把行李拎到已经预约好的套房里去。
峰叔自己去办入住,小文则陪着林琅。林琅对凌欢篪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想避开他去休息区坐坐。也就在林琅经过休息区那个巨大的圆顶鱼缸时,她忽然间听到有细微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再定睛一看,足足有十米高的鱼缸竟应声裂开了。鱼缸上的细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只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儿鱼缸岌岌可危。
林琅只来得及看到了鱼缸的另一边站着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水裹着玻璃碎片急速地冲了出来,凌欢篪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抱住了林琅,水抵在他的后背,把两个人呲出去好远。林琅的额角磕到了大理石的桌子,而凌欢篪的后颈处则血迹斑斑,更有好些巨大的玻璃碎片硬生生地砸在了他的身上。而陪着林琅的小文也没能幸免,水一冲便站不住脚滑倒了,只能双手护住脸,衣服上也被割开了好多口子。
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大跳,峰叔急得跳脚,“快去看看人有没有事。”他自己也顾不上还在不断掉落的玻璃碎片和哗啦啦的水流,趟过去看林琅。她额角已经开始流血了,身上也被玻璃划伤了,“林琅,林琅,有没有哪里疼?”可林琅已经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显得意识不大清醒了。
峰叔分心去看了一下凌欢篪,只见他的后背有一块玻璃已经深深地扎进去了,血肉模糊。他不忍心林琅看到,捂住了她的眼睛,“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酒店里有急救人员,已经把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凌欢篪和小文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楼上的司燃和joe刚出了套房就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两人从观光走廊上一看,都吓住了。司燃最先反应过来,朝着电梯飞奔而去。joe回过神后却是不管不顾地从五层楼上径直跳下,等他冲到林琅身边时,酒店工作人员正准备把她抬到安全的地方去。joe什么也不说,一把抢过林琅后打横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另一处的沙发上,又从酒店工作人员的手上抢过酒精棉和碘酒。
司燃赶到的时候,joe已经在给林琅处理伤口了。他格外地莫名其妙,“他是怎么下来的?”
林琅身上有玻璃渣嵌进了皮肤里,joe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一一地夹出来了,再咬着牙给她清洗伤口,一看她皱一下眉,手就忍不住抖一下。鼻腔里鲜血的味道也越来越浓,撩得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司燃在部队训练过急救术,主动给小文清理了伤口。而凌欢篪,已经被火速赶来的救护车拖到了最近的医院。他背部的伤口足足有五厘米长、三厘米深,出血量巨大,情况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