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她手,福康安抚慰道:“你也是想为他哥哥报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原本还在为永琰来找她而置气,却不知这些日子里,明珠独自一人承受着一切,思及此,福康安愧疚又动容,
“现在我终于明白你的苦心,成亲多年,我还是一直把你当做小女子一般护着,却忘了,你已经慢慢成长,有自己的想法,可以独立处事,这次,你是为我考虑,才瞒着我,可我并不想你如此辛苦,你是我的女人,安享我的庇佑是理所应当。”
明珠并不觉得自个儿委屈,微笑视之,“你时常为了我,去努力争取,去牺牲,那是因为爱我,而我也想为了你,去做些什么,”这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因为爱你。”
平日里偶有不愉快,于两夫妻而言,再正常不过,并不会因此而影响他们的感情,只因两人的爱已深入骨髓,难以撼动,
“这是我们彼此坚定的信念,无所谓争执或甜蜜,我都在你身边,不会变。”
上前贴近她,拥住,她这一番深情更趁得他斤斤计较,小人之心。他的明珠那么爱他,纵然永琰有什么歪心思,也绝对抢不走她!从最初的一厢情愿,到现今的两情相悦,此路漫长,亦艰辛,却十分充实,
“我的爱能得你回应,便不枉此生!”
既然明珠决定不让太夫人知晓,福康安便装作不知情。如明珠所说,再闹一场并没有多大意义,纵然晴蕙死了,他们的儿子也回不来,看着她煎熬的活着,才是乐趣。
且说那两人回房后,福隆安一直隐忍着没有开口,等她自己解释,晴蕙却默默不语,眼神涣散。
难道她认为,如此模样就能躲过一切?等了许久的福隆安不耐道:“装可怜无用,你始终要给我一个说法!”
心知解释狡辩皆是徒劳,晴蕙将心一横,如实坦白道:“的确是我,亲手淹死了福珠隆阿。”
“为什么?”她二人不是一向要好么?晴蕙又有什么理由暗中害她,“明珠哪里得罪你?福珠隆阿哪里得罪你?”
为何?还不是天杀的嫉妒心!“因为她,得了太多恩宠,她什么都比不过我,却得她丈夫专宠,偏偏肚子争气,又生了龙凤胎!太夫人原本最疼我,后来却越来越喜欢明珠!我不甘心!为什么我从未做过坏事却生不出儿子?总是生女儿?”
“即便你没有为我生儿子,我也从未因此怪过你,丰绅济伦一直由你抚养,你只当他是你亲儿子即可,他也一直对你孝顺有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事到如今,再无顾忌的晴蕙痛哭道:“那是你与公主的儿子,不是我们的儿子!”
“所以你嫉妒?就要害死三弟的孩子?”这样的她,陌生得让人恐惧!
“晴蕙!所有人都认为你心地善良,连我也从未怀疑过你的品行,而你!居然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眼睁睁地看着灵芝做了替死鬼!你不仅害死了福珠隆阿,还害死了灵芝,还有她肚里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沾染了血腥的她,就不会恐惧么?她是如何做到若无其事的?“三条命啊!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我怕!当然怕,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做噩梦!”她也是冲动之下做了那样的昧心事,而后又有灵芝成了众矢之的,并无人怀疑到她的头上,她也觉侥幸,心安理得地继续过她的日子。
然而,灵芝因此丧命,她逐渐开始害怕,却又没胆子承认,只能祈求苍天帮她瞒天过海,只是,心底的愧疚生出噩梦,令她日渐崩溃,
“二爷!我真的很后悔,自个儿一时糊涂,做了那样不可挽回的事,我知道,此事一旦揭发,明珠不会原谅我,三弟的性子,肯定会杀了我,二爷大义灭亲,也是情理之中,”她也知自个儿罪无可恕,闭眸道:
“晴蕙自知咎由自取,绝无怨言,求二爷给我一个痛快,好让我得以解脱。”
她说得轻巧,他又该如何下手?“我怎能,杀了自己的妾,再杀自己的妻!天理难容啊!”
“二爷!”睁开眼,看他如此矛盾痛苦,晴蕙更觉心似凌迟。
“现在府里只有我一人知晓,三弟并不知情,你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无法面对时,惟有逃离,万念俱灰的福隆安不知自个儿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他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下场!蕊儿自尽,四公主病逝,灵芝被他毒死,如今才知,晴蕙居然才是杀人凶手!
他的处境,为何如此尴尬!那个丫头,是晴蕙的陪嫁,她信不信得过,留还是杀,都是她的事了,他已无力去管。
次日傍晚,待福康安忙完,随即差了马车陪明珠去福珠隆阿墓前看望,
“孩子,原谅额娘没有手刃她为你报仇,你已安息,我也不想为你徒添罪孽。只愿你来世能投个好人家,平平安安长大。”说着说着,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揽住她颤抖的肩膀,福康安无声安慰着。
抬眼看着天边似火晚霞,福康安坚信,日子会越来越好,悲伤会越淡越少。
往后的日子,明珠不再往她的药里掺五石散,晴蕙的身子逐渐好了起来,忧虑深甚的福隆安却病倒了!
晴蕙去伺候他,他也未赶她走,只因不想让太夫人看出他们夫妻不睦,然而私下里,他再不愿与她多说话。
心虚愧疚的晴蕙开始吃斋念佛,祈求用行动向他明证她的悔过之心,奈何福隆安不为所动。
五月,因福隆安染恙,乾隆下旨,命福康安补授其兄的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銮仪卫掌卫事大臣、盟长、纵观健锐营营官兵大臣等缺。又兼任正蓝旗满洲都统、军机处行走。
而他原本已是工部尚书,另兼其他职位,再接手他二哥的官职,明珠真怕他累着,官多不压身的他却是游刃有余,“做官儿可比打仗轻闲多了!”
晴蕙偶尔来找她闲话家常,明珠亦能做到笑脸相迎,让她误以为自个儿并不知真相。
因晴蕙要照看福隆安,再顾府上大小事务与账目,有些吃不消,太夫人几次找明珠商议,让她学学管账,明珠以不擅长而推辞,太夫人劝道: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我年轻那会子,也是不懂账目,奈何你阿玛常年在外打仗,即便在京,也是忙着朝廷之事,公务缠身。这偌大的家业,总不能不管。
我这身子骨儿,也活不了几年,万一哪天我去了,咱们富察家,总得有个主事人,你主内,瑶林主外,井井有条,我才放心啊!“
“可这些事,一向是由二嫂来管。”
“她病了这么许久,才好些,你二哥又病,这忙里忙外的,难免疏漏出错,这几日,我去账房查了查,许多查不清理不明的,她都没管,瞧她忙得焦头烂额,我也懒得说她,
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妥帖,你若不管,难道还要我指望多罗?多罗是孩子心性,断不能主事!“
太夫人话已至此,明珠只得先应下。暗叹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倒了晴蕙,这琐事竟全都落在她肩上。
后来与福康安说起,他倒是同意,“账目没你想的那么麻烦,也不必事事都有你操劳,进出细账自有账房先生记录看管,你只管每月大概核对,例如府上大的开支,他们得事先找你申报,须你同意,才可执行。”
明珠闻言更觉心忧,“那岂不是又添了许多琐碎之事?”
“莫怕,有什么不懂,我会教你。”知她怕麻烦,福康安也不希望看她劳心劳力,好言宽慰道:
“现在是特殊情况,二哥病了,那个女人忙着照顾他,额娘才指望你,待二哥好了,或者我又调职,将你带走,你便不需管了。”
如此,还说得过去,她只好勉强试试。
福隆安病倒后,多罗曾找明珠问过,才知她的打算与事实,不由称赞她沉得住气,“若是我,才管不了那么许多,定要她偿命!”
“我不是没想过,只是,再闹一次,那不就证明先前那次是冤枉了灵芝,这不是打自己的脸,打瑶林的脸么?”多方考虑,明珠才打算装聋作哑,“如今,二哥知晓晴蕙的真面目,就足够。”
“那倒也是。”多罗一向意气用事,才不会考虑如此周全,但既然明珠做了决定,她也不多说其他,只管支持就好,私下里,也防着晴蕙,怕她害自个儿的儿子。
六月,乾隆第四次东巡盛京,福康安与和珅为后护大臣,跟随前往。
因着是陪皇上,一两个月也就归来,是以此次他不能带明珠同去。
留在府中的明珠也乐得自在。唯一的烦心事便是女儿!
此次归来,伊贝尔并不像小时候那般与她亲厚,明珠也知道是因为分别太久,便耐着性子哄她,岂料她并不是见好就收,而是变本加厉!
这次她得了风寒,乖乖吃药也就好了,奈何她却闹起了别扭,不肯喝药,偏嚷着要十五阿哥来喂!
"十五叔不来,我就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