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帐顶,福康安忍不住道:“其实你可以……”
可以才怪,明珠睁眼提醒道:“我有身孕啊!”
扭头看向她,藏着小心思的福康安坏坏一笑,“还有旁的法子……”
“什么法子?”
回回真让他说时,面对她天真的眼神,他总是难以启齿,越发觉着自个儿太邪恶,只好住了口,“罢了,没什么。”
明珠随口问他赴个宴为何回来这样晚,“我午休都醒了,你才归来。”
“防小人啊!”说着便与她讲述了方才之事的经过,而后又哼笑道:
“起初看到她的手,我也只是稍有疑惑,直到香儿说她身上的脂粉名贵,我才格外留心,故意安排让旁的丫鬟诸事繁忙,好叫她来书房伺候,为的就是看她会不会露出尾巴,而她果然急不可待!”
“贴加官儿?”明珠想想都觉恐怖,“是不是很折磨人?”
折磨是她自找的!“不使些手段,如何迫她开口?”
那倒也是,如今的明珠,自不会埋怨他狠心,一味善良,只会助长旁人的嚣张气焰,强弱不能绝对而论,只能相对而言,若想占上风,必须有手腕,是以福康安此举,虽残忍了些,但她并不排斥,反倒是香儿这次给他提了醒,帮了他一个大忙,
“如此说来,香儿也算有功于你,你合该赏她才是。”
“赏是少不了,但目前还不能让她知晓此事,”她的嘴巴不够紧,福康安实在不放心,“等我召来孙士毅,送走星月再说,免得香儿一不留神走漏风声。”
“嗯,”想着他也累了,明珠让他睡会,自个儿想起身,却被他拉住了手,“不许走,你陪我睡。”
“我都睡醒了!”
“再睡会呗!”福康安柔声拉扯,似撒娇一般。
又开始耍赖了,明珠无奈一笑,只好又躺下陪着他。
轻抚她脸颊,福康安心生满足,“都说喜新厌旧,可我看你那么多年,竟然从未厌烦过,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此话问得稀奇,“合该问你,你的心思,我怎的会知晓?”
“我不知晓,”福康安宠溺笑道:“我只知晓我就是喜欢你,有增无减!你呢?你可有厌烦我?”
“让你睡觉,你怎么这么啰嗦?”
被嫌弃的福康安顿感委屈,“你这是烦我了么?我的明珠居然不爱我了!”
真是够了!听他说起对付星月的狠,再看他此时的天真模样,明珠真怀疑他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只听他又抱怨了一句,不耐的明珠忽然凑近他,狠狠地堵住他的唇,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福康安愣怔了一瞬,紧接着心甜如蜜,原来话多有糖吃啊!以后要话更多才是!遂伸手拥住她,反客为主……
两日后,福康安特特请了孙士毅来总督府,说是还有其他同僚,到了却不见旁人,厅中只有总督一人,孙士毅不免惴惴不安,福康安请他落座,他却如坐针毡,
“福制台这是……”
“咱们二人总管云南,也该抽空坐下一聚,聊聊时政不是?”
“福制台哪里话,”孙士毅顿感惶恐,“您是总督,掌管一切军政行政,下官不过一个小帮手而已。”
“孙大人太谦虚!本官有幸得皇上赏识差遣,治理云贵。初来此地,一切还需磨合,而孙大人在云南已久,自然比我更为熟识此地。若你我二人能配合得当,增加云南铜产,皇上必定欣慰!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立场,无可厚非,我这人从不喜欢强迫旁人,在我手下做事的,只需各司其职,我便不会故意找谁麻烦,但若谁想故意陷害栽赃,我也绝不轻饶!“
这弦外之音,孙士毅又怎会听不出来,暗叹必是星月这丫头败露了身份,福康安才会威胁警告他!
“我最后重申一次,这儿不需要妾,巴结也好,监视也好,皆不需要。”说这话时,福康安故意看向孙士毅。
心中惶恐的孙士毅不敢抬眸,只勉笑称是。
怕他抱有侥幸心态,福康安毫不客气地出言打断他后路,“如若有人再犯,我必有法子令他坠入谷底,翻身不得!纵然他京中有人,也未必斗得过本官!若是不信,大可试上一试!”
这样指桑骂槐的暗示已如此明显,他再装傻也说不过去,再坐不住的孙士毅忙起身道:“制台大人放心!回头我立即吩咐下去,再不许底下官员送女人过来,打扰大人。”
这便算承认了罢?敲山震虎即可,福康安也不意继续追究,想起一事,随口提醒道:
“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皇上谕旨里说,李侍尧在云南贪污之款项颇为巨大,而你身为云南巡抚,必然知情,却装聋作哑,没有事先弹劾,论罪当罚!”
“啊?”惊闻此讯,承受不住的孙士毅瘫坐在座椅上,这也能受到牵连?他实在是冤枉呐!回过神来,他急切地向福康安澄清,“大人,下官为人谨慎,从不敢收受贿赂,而李侍尧乃朝中权臣,下官哪敢得罪?如海宁那般酒后吐真言的,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啊!”
“为求自保,你睁只眼闭只眼也情有可原,”他的行为福康安很是谅解,“然而皇上抓住此事不放,我能有什么法子?”
大难临头的孙士毅忙求他保命,福康安笑道:“你该求和珅才是,你不是与他走得近么?出了事,他理该保你才是。”
看来福康安已知晓他与和珅有关联,故而不肯出手相助,无奈之下,他只好仓皇告退。
出来时,孙士毅满头大汗,这福康安与和珅,哪个他都不能得罪,只能小心周旋,做官的学问,远比科举难多了啊!
而他惨被李侍尧一案牵扯,也不知和珅究竟会不会在皇上面前为他求情,倘若和珅过河拆桥,他这次岂不是死定了!
浑浑噩噩回府后的孙士毅忙写了信差人快马加鞭送至京城,傍晚,从管家处得知他的一个小妾,也就是星月的姐姐,无故失踪,孙士毅也无心去管,自个儿的命恐难保全,他哪有功夫管一个小妾!
金秋十月,天儿逐渐凉爽,挺着大肚的她再不必动辄一身汗,胸闷气短。
清晨醒来后,明珠忆起自个儿昨夜做了个梦,被问及梦的内容,明珠至今心有余悸,“梦见一条蛇,在院中花丛里,我正要摘花,看到它,吓得摔倒,赶忙瞧瞧肚子,还好没事……”
“夫人梦见蛇是吉兆呢!”云霄喜道:“我常听人说,有身孕之人梦见蛇,便是要生儿子的预兆!”
神乎其神的说法听得福康安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关联?”
“甭管有什么关联,我也听人说过!”苏果亦点头附和。云霄又道她大嫂当年有孕时便梦见过蛇,后来果真添了男孩。
明珠但笑不语,福康安知她心忧,“好了,莫论男女了。少爷千金我都一视同仁的喜欢!”
“哦!”苏果伸了伸舌头,调皮一笑,“左右这个月也该生了,到时便见分晓!”
十月初五,明珠生辰将至。福康安正琢磨着该给她送什么作为贺礼。回屋却见她黑着一张脸坐在桌边,问她何事不开怀,她嘟着嘴一脸不悦,不肯言语。
他只好去问云霄。
小心翼翼地看了明珠一眼,见她仍不语,云霄这才打开手中红帕给他瞧,“夫人才刚不小心摔碎了翡翠镯子,是以心思郁结。”
这只镯子他记得,也是某年生辰相赠,福康安随即来到明珠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掌,轻抚着宽慰,“不就一只镯子嘛!碎便碎了,我再给你寻!”
“哪有那么容易?”他说的轻巧,她却明白不太可能,“这帝王绿的翡翠实属罕见,百年难得一遇。你好容易得了一只给我,我却摔碎,真真败家!”
一旁的云霄惊魂未定,“这镯子护主呢!才刚夫人绊到凳子,若不是用手腕支撑在桌上,只怕要摔倒了呢!马上要生了,摔一跤那还了得?镯子碎了人无恙,也是万幸!”
“是罢?”几句话听得福康安心有余悸,转过来安慰明珠,“就当破财消灾了!你人没事就好!”
明珠懊恼哀泣道:“我还想着留它一辈子呢!才没戴几年,居然碎了……”
知她心疼又自责,福康安又怎会怪罪?遂好言哄道:“你且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我想尽千方百计,也会再寻一只。”
他虽如此说,她却不敢指望。希望太渺茫,不如不去想。
午后,福康安当即吩咐乌尔木,着几个得力的跑腿儿,挨个问问贵州的古玩当铺,可有帝王绿的翡翠。
问了一整天,得来两个,却是以次充好,统统被福康安退回。
三天后,乌尔木又得一只,兴冲冲地拿回府给主子一观,“爷!这个镯子与夫人那只差不离罢?”
福康安眸光一亮,接过仔细看了看,又敛了神采,“这只色泽虽够绿,却有一点瑕疵,美中不足啊!”
"一小点,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料想夫人不会计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