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动手,是她没理!”
他这夫人不但嘴碎还愚蠢至极!“这是讲理的地儿?这是讲权的!”
胆小怕事的丈夫简直丢人!宝娴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
“我是没出息!你有出息你也嫁个将军!不然就别做长舌妇!挨打活该!”那人道罢,愤然转身离去,不再管她。
“哎……”丈夫走了,明珠又嘲笑,宝娴有火无处撒,干急没法子。
宝静将她拉过来劝道:“罢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私生女明珠了!你莫要惹她!”
一听这话宝娴更窝火,“姐姐我受欺负,你也不帮我,还让我受窝囊气?”
“今时不同往日,你看姐夫都走了,在座的谁有她丈夫官儿大?姐姐就忍忍罢!阿玛尸骨尚未入土,你们这般争执,实在不好。”
“你怎么不劝她忍忍?”
宝静心道:那还不是你先挑的事儿!奈何她两人一母同胞,她也不好指责自个儿的姐姐,只能宽慰道:“好了,姐姐宽宏大量,莫计较了!”
“难道我这一耳光就白挨了么?”
“那你想如何?”劝得再多,她也冥顽不灵,宝静也嫌烦。
正说着,忽闻门口高声报道:“长女婿,盛京将军到!”
闻声,明珠回首望去,果见福康安进得屋内。
“你不是去了围场么?怎么……?”
“才启程,消息传到皇上那儿,说总督明山病逝,皇上特许我不必随行木兰,归来祭拜岳丈。”
在场的官员一见福康安到场,忙围过来行礼打招呼。
见此势,宝娴心知再争下去必然得不了便宜,遂逞强道:“哼!看在阿玛的份儿,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
她再计较一句试试!不屑理她,明珠去向院外看孩子。
丧葬事宜由明山的三个儿子以及叔伯家操持,福康安也不需帮什么忙,人多太喧嚣,伊贝尔一直哭闹,他便提议不要在此用晚饭,早些回府。
在此面对宝娴等人,明珠也没心情,于是随福康安回了府。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圆么?柔柔的月光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回想起自小与母亲过的苦日子,明珠年轻的心早就历经风霜,被周围人嘲笑欺负的创伤忽然清晰的涌现在记忆中,她想隐藏,总欲盖弥彰。
看她立在窗前恍神,福康安将她拉回床上,“入秋天凉,窗口有风,你也忙了一天,早些休息罢!”
“嗯。”躺下后,回想今日之事,明珠心生感激,“今日多亏了你。”
福康安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听完她的概述,义愤填膺,“居然敢说我后继无人?我去那会子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让她断子绝孙!”
“还不是看在父亲面上?”心知福康安脾气不好,若当时让他知晓,必不会饶她,灵堂之中,怎可乱来,“给她些教训也就罢了,再闹将下去,便是对父亲不敬了!”
“那倒是!”既然明珠不再追究,他也不提这些扫兴之事,想想亦觉欣慰,“即便我不在你身边,我的身份也能为你排忧解难,我很荣幸,不过,我对你来说只有这一个好处么?还有没有旁的?”
明知他想听好话,她却不肯如他意,“没有了罢?”
“真的么?”不肯罢休的福康安继续追问,“你好好想想。”
“暖床?”
这句实在,福康安凝望着她,挑眉坏笑,“我不仅会暖床,还会陪睡吆!”
“不过夏天好像不需要暖床啊!你睡这儿我还嫌挤,太热!”
“是身热还是心热?”说着向她伸出魔掌,自小腿游走到大腿内侧,明珠拍开他的手,“莫闹!”叹了口气,她心思郁结,不理解自己的心态,
“母亲当年去世,我消沉了一年才走出来,而今父亲不在了,我也只是难过了一瞬,作为女儿,我应是痛哭流涕的,可是我,居然哭不出来……我是不是很没良心?”
抚了抚她的秀发,福康安十分理解,“你自小没有父亲疼爱,只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后被你父亲接入府上,他却忙于公务,无法照看你,而你也对他心有芥蒂,父女生分也属常情。
哭不出来就罢了,感情是真实流露,在我跟前儿,你不需伪装,只要做真实的自己就好。“
“母亲半辈子没有真正幸福过,空得父亲一辈子惦念又如何?亏欠的,终归弥补不了。”
人来这世间一遭,享受或煎熬,最终皆会幻灭,而这死别,时常无法预料,尽管明珠明白,却突然很怕那一天的到来,怕失去身边人,不舍的拥住他腰身,她闭眸依偎在他怀中,
“我不求虚无的来生,只希望你今生对我好就足够。”
咬了咬牙,福康安欲罢不能又不得不拒绝,“你能不能,别这么抱着我。”
他竟然拒绝她的亲近?明珠抬眸,不敢相信,瞪着他委屈道:“怎么?你嫌我烦?”
“岂敢!只是你得为我考虑一下啊!”福康安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一个,
“我是个正常男人啊!你这样贴在我身上,我已经快控制不住想把你按倒!只是……只是你父亲的事……唉!我现在碰你说不过去啊!所以你还是离我远点罢!”
“谁贴你了!”斥他一眼,明珠即刻收回了手,
“不理你了!我要睡了!”说着明珠翻了身,“明儿个还得早起回娘家,就不带伊贝尔了!”
待次日明珠去时,阿颜觉罗家的长子海宁对她道:“阿玛临终前的意思是,想将你母亲的棺木迁过来,与他合葬。”
“以什么身份?嫡夫人还是继夫人?又或者是妾室?”
“这个……”海宁也无法做主,倘若她母亲成了嫡夫人,那么他们的额娘又算什么?便道:“阿玛没交代。”
“那就不要迁,”明珠相信,母亲也不会稀罕这逝后多年才得的合葬,“母亲已入土为安,我不想打扰她!”
她既不同意,海宁也可得清闲,不必再大费周章。
丧葬结束后,明珠离开阿颜觉罗府,心想:所有的牵扯已断,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来此地。
十一月,博和托调职回京,新婚即别,时隔一年,云霄满心欢喜期待与丈夫相见,明珠自是体贴,特许她回婆家,等候博和托归来。
一大清早,云霄买了许多菜回去,与婆婆丫鬟们一同张罗了一上午,等他回府,为他接风。
熟料晌午时,明珠才用罢午宴,正待午睡,竟见云霄又回了富察府,哭成了泪人!
明珠见状心疼不已,忙问她发生何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博和托回来了么?是与婆婆争执了?还是你们吵架了?”
云霄一味摇头,泣不成声,明珠递上锦帕,拉她坐下,待她情绪稍稍平覆,才又问她。
但听云霄啜泣道:“不仅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人!而且那女的已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云霄会如此伤心。
说着云霄又悲泣道:“我真没料到他是这样的人!”
明珠也觉不可思议,“你们才成婚,他不该变心如此之快啊!”
擦了擦泪,云霄抽泣道:
“七月那时,少爷因为小少爷的事回京,曾与我说过,博和托手臂受了伤,在盛京修养,今日他告诉我,他受伤之际,他一个下属的妹妹经常照顾他,一来二去,两个便熟了。
他看得出那个女子对他有意,明知他已成亲也不介意,依旧待他很好,我又不在他身边,久而久之,他们便……“
一想到博和托背着她与旁的女人做了苟且之事,云霄只觉恶心,“这样的事,他在信中从未对我提及,而今突然把人带回来,让我原谅他!说她已有了身孕,想纳她为妾!”
“唉!”男人呐!明珠听罢只觉心酸,“你不同意?便跑了出来?”
“我没说不同意,”云霄恨道:“我说不要问我,你想如何都随意!夫人,反正我是不想再回去了!他既然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那就让他们如愿过罢!”
“可你才是他的妻子啊!”
“他跟别的女人上床时是否还记得我是他的妻子?”说来还是二人情投意合才喜结连理,如今竟是这般,实在难堪,
“他不在我身边我没有背叛他,为何他就耐不住寂寞?”
“我知道你的委屈,”同为女人,明珠深感难过,“也罢,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走着说着罢!”
果不其然,晚上,博和托过来请云霄回去,云霄不肯回,“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
“云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都怪我一时没把控住,才做了糊涂事,”博和托后悔不迭,却无可挽回,“然而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该如何,总不能让她把孩子打了,无奈之下,只好带她回来。
但我心里爱的,始终只有你一个,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呵!”云霄自嘲道:“人家是武将之妹,我不过是丫鬟,根本不配做你这个四品大官儿的夫人!还是她更配你!我祝福你们!”
“云霄,”听她妄自菲薄,博和托更觉愧疚,“你何故说这些话来气我,我若嫌弃你的身份,当初又为何要娶你?”
为何?冷笑一声,云霄斥道:“你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