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辩解求情无用,博和托不卑不亢,“卑职领罪!”
“少爷!此事不怪他,是奴婢失职!”料定主子不会善罢甘休,云霄才执意跟着一起回府,好讲出实情,免得博和托无端背了黑锅,她过意不去。
“夫人进香,带利器者不得入殿,是以才让他们守在殿外,而后我们又从后殿出去赏花,夫人才失了踪!所以此事责任不在他,少爷要处罚就罚奴婢罢!”说着亦在旁跪下。
“云霄!莫仗着你是明珠的陪嫁丫头就敢忤逆我!你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堂堂男子汉,怎能让女子替他认罪?博和托忙道:“不关云霄的事,她只是弱女子……”
未等他说完,福康安怒斥博和托,
“废话!在寺庙失踪,你们居然查不出夫人下落!便是失职当罚!”
主子若真心罚一个人,断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早命人拉下去,不会容他多说一句话。心知肚明的乌尔木适时劝道:
“现下最重要的是寻找夫人的下落,就让博和托继续追查,找出夫人,将功补过罢!”
斜睨了博和托一眼,福康安呵斥道:“还不快去!”
“是!”
“慢着!”福康安又叫他回来,交待博和托带上他的将军印信,封锁寺庙,对僧众严加审问。
而后他又命令封锁各城门,来往进出者,皆需查看后再放行。
出府再次赶往寺庙时,博和托对云霄点头致意,“多谢你在将军面前替我求情。”
云霄还觉得自个儿连累了他呢,“夫人出事,责任在我们身上,本就不是你的错。”
可是将军不会这么认为,若不是云霄求情,只怕他此刻已身入牢狱,博和托感激道:“总之我会铭记你的恩德,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博和托必定不会推辞。”
他这人平日不苟言笑,说起话来倒也实在,云霄不由轻笑,“再说罢!现下寻找夫人要紧。”
此刻的福康安焦虑难安,他初来此地,并无仇家罢?谁敢花心思动他的女人?就没想过后果?除非不要命了!
难道……是札兰泰?那天他看到的,真的是他么?说他失踪,其实是他自己远离京城了罢?
他是早就来到吉林,又看见明珠,因爱生妒,想将她抢走么?不!任何人都不能将明珠带走!他相信,明珠不爱他,亦不会跟他走!
连查了两个时辰,寺庙那边,并无进展,挨户搜查,亦无结果,札兰泰能带明珠去哪儿呢?
下人让他用饭,都被他呵退,找不到她,他怎么吃得下!
此刻的他,焦躁又茫然,再高的职位又如何?他的女人居然在他的地盘上失踪了,至今毫无音讯!福康安实在无法想象,失去明珠的后半生,他该怎么过。
明珠渐渐苏醒,试着动了动,手脚仍是无力,抬眼看了看,这里似是一间荒废的庙宇,她怎会在此地呢?
模糊瞧见窗边有人影,想唤一声,却觉口干舌燥,声音低哑,“你……是谁?”
听到动静,那人回过身,走向她。
待明珠看清来人面孔,不由一愣。
居然是他!“札兰泰?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我很惊喜么?”札兰泰淡笑着,忽又微眯眼,眸中暗藏恨意,
“九公主那个刁蛮的女人,我不想再多看一眼!就一个人悄悄远离京城。却没想到,福康安会来此就任,更没想到,他会带上你。我本想就这样了此残生,没曾想老天开眼,竟让我们再重逢。”
蓦地回想起之前的情形,明珠难以置信,“刚才迷晕我的人是你?”
她似在埋怨,札兰泰却觉自个儿是逼不得已,情有可原,“不这样你会跟我走?”
走?明珠闻言一惊,“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札兰泰对她温柔一笑,这笑,恍似当年,又不似当年。
十三四岁时,他对她笑,她会觉得安心温暖,如今他的笑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令她胆寒!明珠忙提醒道:
“你父母呢?”
他太了解明珠了,往常不必她说话,只消她一个眼神,他便理解她的意思,
“你想说我自私么?”心底的悔恨酿作苦笑的酒,札兰泰又醉又痛,
“我若早自私一些,坚决不娶公主,跟你远走高飞,也不会害你嫁给你不爱的人。是我辜负了你,所以现在我要补偿你,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似是有些钻牛角尖了,明珠坚决道:“我不能跟你走。”
“你害怕你父亲被连累?你不是对他没感情么?”
“再没感情他也是我生父!”他居然会有此念头,实在令明珠匪夷所思,“你快放我回去!”
凝望着朝思暮想之人,札兰泰疼惜道:“好容易带你出来,我怎么能让你再回去受苦。”
“我没有受苦,福康安他……”顿了顿,明珠迎上札兰泰的目光,坚定道:“他待我很好。”
“不可能!”札兰泰才不相信,怒眉尽染不屑,“他骄奢淫逸,怎么可能待你好?你别自欺欺人了!”怕吓着她,他又压低了声,温柔道:“你是安慰我才这样说的,对不对?”
“你别这样,”看着他善变的面孔,明珠心生恐惧,“札兰泰,我觉得你好陌生!”
“我们分开那么久,生疏是难免的,很快就会熟悉了!”说着,他凑近她,这个在他心中几近神圣的女人。
闻着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他忍不住贴近她面颊,想一亲芳泽,而她此刻并无力反抗,情急之下,明珠喊道:“不要!我有身孕了!你不能动我!”
“福康安的种?”札兰泰闻言,眼神一黯,而后又浅浅一笑,“没有关系,我不在乎,你可以生下他。
我听说,我入宗人府那段时间,你滑胎了,是因为担心我罢?“提起此事,札兰泰更恨九公主,
“那个毒妇,还说你不管我的死活,怎么可能呢?我知道,你对我不会那么无情的!
滑胎对身子不好,所以这个孩子还是留下罢!我会和你一起养育他,只要你告诉他,他的生父是我就好。“
他是不是疯了?此刻的明珠只觉好无助,“札兰泰,你到底怎么了?我说过,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为何要如此执着?”
低眸默了会子,札兰泰怅然道:“我阿玛,去世了。我再也不必因为顾念他,而勉强与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在一起!而我爱的人,始终只有你,明珠……”
札兰泰口中的爱这个字,太过沉重,明珠自觉承受不起,“光阴的手,那么温柔,悄然覆盖记忆的华年,不知不觉,你我二人早已渐行渐远,只剩回也回不去的从前。”
“你是说我一厢情愿么?”札兰泰忽然好心痛,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把匕首,塞到她手中,“你若不爱我,那就杀了我!能死在你手上,我也不枉此生!”
她连宰鸡都不会,他居然要她杀人?明珠只觉自个儿快要被他逼疯了!“你不要逼我!这样毫无意义!”
“没了你,我徒具形骸,亦没有活着的意义!”札兰泰握住她手腕,将匕首抵在自己胸口,“只有亲眼看着你刺下去,我才能死心!”
他毕竟曾在她最孤单时守护过她,她知道那是他真心的付出,她又怎能亲手去杀一个曾对她好过的人?
明珠吓得抽出手,匕首“哐当”掉落在地,札兰泰微微一笑,甚觉欣慰,“你舍不得杀我,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札兰泰!你……”明珠被他气得无话可说。
札兰泰柔声哄道:“现在查得严,等傍晚,他们懈怠时,我带你走。”
“你究竟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那个地方,札兰泰去过,十分向往,“那是个很美的地方,山水花草,一如世外桃源,最重要的是,民风淳朴,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是头一次,她心底不可抑制地萌生出想见福康安的念头,那么渴望,那么强烈!
也不知福康安此刻是否知道她失踪了,有没有派人找她,为何没有找到这里?
待在札兰泰身边,明珠深感绝望,他已不是当初的他了,一句话不对都可能激怒他!而她不知被他下了什么药,浑身无力,无法行动。只能期望福康安快些找到她,带她脱离苦海。
傍晚,札兰泰果真带她上了马车,又拿巾帕绑住她口鼻,拿绳子将她双手负在身后绑住,以防她叫喊乱动,看她不安的扭动,札兰泰有些心疼,好言哄道:“明珠,莫怪我,你先委屈一会儿,等上了船,我自会给你解开。”
天呐!还要坐船?此刻的明珠焦急不已,被绑住的她只能呜咽,无法叫喊出声。福康安再不来,她真要被札兰泰带走了!
到得城门处,士兵要查看马车,却被札兰泰拦住,沉声怒斥,“大胆!本官的车马你也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