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来得及打招呼,却见喜塔拉笑着来到她身边,“表嫂也来看首饰么?”
“嗯,随意看看。”
喜塔拉挽着她胳膊热情道:“表嫂想看什么,我帮你挑挑啊!”
“好。”
瞧夫人对这耳坠端详了许久,爱不释手,苏果便叫掌柜将这耳坠儿包起来,明珠连忙制止,“哎,还没问多少银子呐!怎么就要了?”
“临行前少爷交待,只要夫人盯着看了的,统统包起来带回府,”若不是福康安发话,苏果也没这胆子啊!
他这人真是霸道!明珠甚感无奈,“这么说来,我竟什么也不敢仔细看了!”
云霄在旁忍俊不禁,喜塔拉亦笑道:“看表哥对表嫂宠爱到什么地步了!”
苏果又对掌柜道:“我家主子是吉林将军,你只管把耳坠包好交与我们带走,银票去将军府支罢!”
“是,是!”掌柜赶忙应承,“夫人喜欢什么,尽管挑。”
“不必了,就这对耳坠罢!”
“好!请夫人稍候!小的找个盒子将它装起来。”掌柜才转身,却听喜塔拉道:
“其实我也很喜欢这对耳坠,只是今儿个身上银票带的不够,才犹豫没拿,没想到表嫂也看中了。”
明珠闻言,遂让掌柜再拿一对给喜塔拉,“都算在将军府罢!”
掌柜的可想赚银子,奈何没命啊!赶忙歉笑道:“对不住了夫人,这耳坠只有一对儿啊!”
“那可真是可惜!”一听没货,喜塔拉失落叹道:“过几日是我生辰,我还想着到那天戴上这耳坠,该有多好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明珠若无动于衷,岂不是太冷情?无奈,她只好道:“既然你喜欢,我便送于你,当作生辰贺礼罢!”
“哎呀!”喜塔拉闻言,喜上眉梢,又故作压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她都好意思说,又怎会不好意思收,明珠淡笑着,看破不说破,“无妨,你既唤我一声表嫂,我送你礼物也是应当。”
随即示意苏果将礼盒给喜塔拉,苏果不大情愿,明珠微微瞪眼,苏果这才慢吞吞上前递给她。
喜塔拉接过,嫣然一笑,道谢连连,“多谢表嫂,表嫂真是好人!”
好人?这忍让受屈的好人,她实不愿做,奈何牵扯着福康安的亲戚,她才不得已相让。
与喜塔拉分别后,明珠不愿再逛,打道回府。福康安瞧见她们两手空空回来,当即指了指两个丫鬟,“你们有负爷的嘱托啊!怎么夫人又没买东西?”
苏果忍不住道:“还不是少爷您的表妹坏了好事!”
明珠不让她说,苏果只好住了嘴,福康安哪肯罢休,追问之下,苏果才大着胆子道:“我们去时,表小姐也在,掌柜的让她看一对儿碧玺耳坠儿,她嫌太贵,没有要。
正好夫人相中了,都让掌柜包了起来,她却一个劲儿的说自个儿好喜欢那耳坠,只是银子不够,又说自个儿生辰快到了,没有好看耳坠带。
你说她什么意思嘛!夫人好心,便将到手的耳坠送与她,银票还是由咱们将军府出!多亏啊!“
福康安见苏果如此义愤填膺,好似自个儿吃亏一般,不由好笑。
也不知福康安这笑是何意,担心他训苏果,明珠抢先开口假意对苏果数落道:“傻丫头,终归是表亲,送便送了,你这般在你主子面前抱怨他表妹的不好,也不怕你主子训你!”
福康安顿觉明珠多虑了,“哎,我觉得苏果说得很对啊!我也觉得亏!凭什么要我出银子给她买耳坠?我只愿意给你买!
她想要什么,大可找她哥哥,何必占我便宜?我又不是她夫君!
再者说,她还是从你手中要走你中意之物,我岂能忍?回头那掌柜来拿银票我可不认,叫他去麟趾府上要银子罢!“
这话说得太薄气,明珠可拉不下这脸,“终归是亲戚,为了一两百两银子而计较,岂不伤和气?送便送了,莫再提了。”
“你也不高兴,对不对?其实你也很喜欢的,不然你也不会买它。以后遇见自个儿中意的,千万留住,旁人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相让!凭什么要为了取悦旁人而委屈自己?”
他越是这么说,明珠就越觉得自个儿傻,越想越不顺心,不由呛他,“你就没有为了谁而委屈自己?”
想了想,福康安道:“有啊!为了你呗!我喜欢你我甘愿犯傻,但喜塔拉是外人,不值得你这么做。而我,也不希望看你为我而委屈自己,那样我会心疼的。所以你只要为自己而活就好!”
她一直都想为自己而活,是以常常冷清待人,可人活在世,终归要与旁人有牵连,她又怎能做到完全自我,不顾外人的感受?
毕竟她如今已是福康安的妻,她若哪里做的不周到,旁人必会说福康安的不是罢?而她并不想连累他,是以才忍痛割爱,将耳坠拱手相让,但是这些话,她也懒得跟福康安说起。
五日后的清晨,当福康安将那对耳坠递到她手上时,明珠欣喜之余又觉担忧,“你不会是从喜塔拉那儿抢来的罢?”
“怎会?”她奇怪的想法令福康安忍俊不禁,“我怎会让夫人捡旁人之物?”
这就奇了,“可那掌柜的说,这耳坠只有一对儿。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对他来说,能用银票解决的,那都不叫事儿,福康安神秘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给了他五百两银票,只道我还要一副碧玺耳坠儿,他自然会想法子给我打造出来。”
明珠闻言心疼不已,“那对儿买的时候还不到两百两,这对儿一样的,居然五百两?”
他想要的,花多少银子他都愿意,“不给他些好处,他怎会给你赶工?”弯腰为她取下原来的耳坠,又戴上新的,看着镜中佳人微笑的俏颜,福康安亦觉开怀,
“我只想让你早一日看到钟意之物,戴上它,让它在你耳畔闪耀,熠熠生辉。”
镜中身畔的笑容,柔若春风,他总能这样出其不意的,撞击她原本坚硬的心。
且说明珠许久未有身孕,丫鬟们也替她忧心,“夫人,奴婢听府上的嬷嬷们说,这儿有座观音庙,求子特灵验,咱们去上柱香罢?”
福康安一听这话来了兴致,欲陪她同去。
子嗣一事,明珠并不强求,但有庙,上香保平安也是好的,遂同意前往。
然而正要走时,却有麟趾府上的下人来请,说是他家小姐喜塔拉生辰,请将军与将军夫人前往同乐。
已答应了明珠,福康安不想失言,推辞不去,明珠低声劝道:“既然人家好意相邀,你就去罢!免得人以为你舍不得送份贺礼!”
还要送几次?福康安不悦道:“你送她那对耳坠不就是贺礼嘛!”
“我是我你是你,这能一样?即便你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你表哥的面罢?你说呢?”明珠只是与他摆明道理,最后还是由他自个儿决定,“我不逼你,你自己看罢!”
“那你去么?”
喜塔拉生辰,明珠不愿去凑热闹,“我自然要去上香,这事儿既许了就不能往后拖。”
“好罢!”福康安勉强答应,随便备了礼,不情愿地去往麟趾府上。
明珠则在丫鬟与卫兵的陪同下坐马车去往寺庙。
到得庙中,卫兵守在殿门前。
殿内,上香后,苏果笑嘻嘻对明珠道:“奴婢刚看了,这殿有后门,咱们从这儿走,到后院看看景致,省得他们跟着。”
明珠也想清净自在,于是三人悄悄从后殿溜出去,但见院中开满了茉莉,凤仙和杜鹃,姹紫嫣红,甚是明艳。
嗅着空中飘散的芳香,苏果闭目感受这清新舒适,“哎呀!这儿可比将军府美多了!”
赏心悦目的风景令明珠心旷神怡,“寺庙建在山间,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岂是世俗之地能比的?”
云霄忽觉内急,便离开去找茅房。
明珠正在看花,忽被捂住口鼻,那锦帕上有一股香味袭来,跟着她便觉浑身无力……
“夫人,这凤仙真漂亮,咱们采一些回去染指甲罢?”毫无察觉的苏果边采花边说着,
道罢半晌却不听应声,待她回头看去,忽不见明珠身影,料想她是去往旁处看花了,“夫人?怎么走了也不唤奴婢呢?”
找了一圈不见人,她便想着等云霄回来一块儿找,两人又找了会子,仍不见人影,心想她是回了正殿罢!
待她们折回殿中,又到殿外去问卫兵,卫兵只道并未看见夫人时,她二人才开始慌了!
“糟了!夫人会去哪儿呢?”
卫兵问她们夫人在何处丢的,她们便带着卫兵去了后殿,为首的示意她们莫乱走,他一个人去查探,惊见一棵树后有一段长长的拖行痕迹,暗叹糟糕,“夫人怕是被人掳走了!”
苏果闻言仍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谁不要命了!敢动夫人?”
事已至此,还论什么可不可能!那人没空理会苏果的讶异,当即吩咐其他人,“你们二人在此看守,你们去审问寺庙僧人,我去禀报主子。”
看丢了主子最在乎的女人,谁去禀报谁遭殃,然而他是众卫兵之首,责任必由他来担,是以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见福康安。
一听汇报,震怒的福康安拍案而起,“六个卫兵!居然能把人看丢!你们真是好本事!爷养你们何用?都是饭桶!”
果然是逃不过!卫兵忙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主子降罪!”
“来人!将博和托押下去!”
“爷!”乌尔木在旁提醒道:“他是德楞泰的亲弟弟,您看是不是……”
看丢了明珠,福康安还跟他讲什么情面?“此罪不可谅!纵然你是本官手下战将之弟,本官也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