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歌努力保持着心平气和的状态，一边在盘算着他接下来究竟会如何跟自己谈妥条件。
这个男人不是爱吃亏的性格，之前的那场袭击既然很大概率是受人所指示，那么如今又巴巴地来找上自己，多半是想来吃两头的钱。
黑吃黑，倒是好玩。
果不其然，他们两人之间僵持了几分钟以后，对面的张兴言终于从牙缝之中慢腾腾地挤出了一句话：“林楚歌，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
他这一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刚说出来，林楚歌便明晓他果然是要开始提条件了，便也学着他此前的动作装腔作势地耸了耸肩膀，不紧不慢地回击：“聪明算不上，但是看透你的小心思应该是足够了。”
这一场战役之中，谁先着急谁便先输了。
所以虽然林楚歌心中无比期望他能够告诉自己，对于自己这一次不明原因的突发性流产，他到底知道多少其中内幕，才会对林楚歌说出那一句话，但林楚歌现在并不能够主动询问，以免他狮子大开口。
张兴言对于林楚歌的沉默看起来有些不满，只突兀地哼笑了一声：“我说，林楚歌，我们之间也不用再绕什么圈子了吧？”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毕竟时间现在对你而言应该
更为重要一些。”
林楚歌不紧不慢地反驳着，又重新看了一眼墙壁上头的时钟，“顺带提醒一下，探视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顿了顿，她冲着他莞尔一笑，竟然是这些天来勾得最为成功的笑容：
“我倒是没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过是下周再来问你一趟罢了，不过嘛，你到底要不要再憋整整一周的怨气，这就有些不好说了。”
张兴言大概没有想到林楚歌如今这样的软硬不吃，面上一时间有些难看起来。
粗重的声音通过探监室的听筒清晰地传达在林楚歌的耳侧，恰似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
通过林楚歌的视角望过去，也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放在桌面上的手逐渐握成了拳头，却并不是在敲击着桌面，而是左右摩擦着，像是要活生生从其上蹭下一层皮来。
林楚歌知道这是他心虚的表现，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自己各个情绪时的表现。然而林楚歌作为他曾经最为亲密的人，对于这些自然感觉得分明。
看到他这一举动，林楚歌反而觉得内心安定了许多，依旧在屏息静气地等待着，也见得他的动静越来越大，反应也越来越焦躁了起来。
林楚歌想他此时此刻定然很想要揍自己，就如同自己方才的情绪
一般。
好在林楚歌到底不是从前的那个傻姑娘了，于是也并不准备顾及他的感情，只平视着他，面上无波无澜。
在这样无声的僵持气氛之下，她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张兴言倒在身后的椅子上，突然间朝林楚歌冷笑了一下：“好，你狠。林楚歌，你果然与从前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狠了太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路家人言传身教给你的东西。”
林楚歌并不准备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提醒一下，还有八分钟。”
大抵是想不到离开他以后的林楚歌赫然变成了一个难啃又锋利的硬骨头，张兴言的面色一僵，容色也愈发狠戾起来，分明看着像是要发作，偏偏最后又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不得不重新坐稳到了椅子上，幽幽地吐出了后半句话：“……可惜论起狠来，路家的人比你可狠多了。”
林楚歌眯了眯眼睛，听出了几分言外之意。
她也不打算跟他再打哑谜，只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张兴言却并不准备承接她的开门见山，还不忘继续讽刺林楚歌：“林楚歌啊林楚歌，你以为嫁入豪门有这样的轻松么？现在还不是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林楚歌，麻烦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要以为豪
门就真的那样的光鲜亮丽。你要记住，你嫁的可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路家。”
林楚歌依旧漠然地望着他，轻而冷淡地提醒：“六分钟。”
她还用不着他来用这种嘲讽的说教语气来教导自己。
更何况，他说这些话的原因，原本也并不是为了自己着想。
终于，张兴言摒弃了那些无意义的冷嘲热讽，只对林楚歌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有机会去巴黎的那趟慈善晚会吗？”
这个的确也是林楚歌一直以来的疑惑之处，毕竟张兴言不过是一个中产阶级，也跟这个圈子并拉不上什么关系，任凭他如何攀登，也是摸不到这个圈子的边的。
但他那天确实的确顺利地进入了会场，并且还跟anna搂搂抱抱，推杯换盏，看起来倒是一副春风得意的嘴脸。
这背后究竟是谁特意抬了一手放他进来的，放他进来的目的是否就是为了要自己腹中的孩子丧命？
她心中有千千万万的疑惑始终无法得到明确的解释，然而却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将情绪表露到脸上，只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不是因为抱上了anna的大腿？”
没等他回答，她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反正你也是惯性抱女人大腿上位的，这样一想
，似乎也没有那么奇怪。”
张兴言会用激将法，她自然也会。
如今他是一条待解救的鱼，而自己是站在鱼缸外头的人，当然是自己更为心平气和一些。
果不其然，张兴言的脸色难看了一瞬，显然林楚歌的话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刺人。
他的确好权贵，但是却也好面子，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自然是绝对不允许这种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的。
在片刻的扭曲以后，他沉了一口气，冷笑了一下，阴森森地开了口：“当然不是，anna嘛，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哪儿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哦？”林楚歌面不改色。
她实则本来也就没有傻到怀疑到anna的头上去，毕竟她们一个演员一个模特，本就抢不到一块儿去。再加上听说那个时候anna跟自家的公司老板打得火热，不再care路世骁了，所以也不存在同时争抢一个男人的问题。
就算是看自己不顺眼，也没有必要使出这种玉石俱焚的阴损招数。
想起anna的感情绯闻……有那么一瞬间，林楚歌的脑子里掠过一个想法，然而很快却又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否决掉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张兴言开了口：“如果我说，是路家要害你，你相信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