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歌险些要气笑出声来,却没有发话,只冷冷地盯着他,没有开口说话,因而平生所学的肮脏词汇都不足以来形容跟前这个令人作呕的混蛋。
如果可以,林楚歌只想要杀了他。
此人大抵是以为自己手上掌握了她的命脉把柄,又觉得现在在监狱里头反而还比在外头安全,至少自己不能够轻易穿过这道防弹玻璃前去将他的脖子拧断,所以才趁此机会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起来。
看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算坐牢吃尽了苦头,骨子里头的那股子贱劲儿还是怎么都改变不了。
张兴言看着林楚歌的神情,反而愈发得意起来:“林楚歌,你不得不承认,咱两就是一路子的,天生在一条船上的人。你曾经那么爱我,爱到恨不得为我去死不是吗?那我如今臭了脏了,你也一定要跟着我臭了脏了……你逃不过的,我的宝贝儿。”
最后一句“你逃不过的”,他似乎刻意加重了些声音,深陷的眼眶里头明显流露出了报复性的快意。
这一瞬间,林楚歌的胃里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江倒海了起来。
这一刻,她突然间希望自己还是从前那
个拥有灰色身份的人。
从前的林楚歌,双手染血,一身罪孽,在头顶上再添一桩血案似乎也没有什么,反正一切都有组织帮忙善后。
然而如今的林楚歌,虽然行事乖张,犯下了不少错,但是好歹身世清白,祖祖辈辈都是体面人,从没有捅过人命的篓子。而她作为一个鸠占鹊巢的亡灵,实在不应该将她的形象抹黑。
见林楚歌脸色青白,沉默不语,张兴言果然变得更开心了些:“怎么?生气了吗?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林楚歌啊林楚歌,你就是自视甚高了些。不过就是闫家的外孙女而已,你以为你算作老几?从前也敢对我和我妈妈那么颐指气使?”
“你当然说得不对。”
林楚歌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轻轻地笑了:“我并没有自视甚高,只是你,还有你那位已经被你活活气死的老母亲,根本就低端到没有入过我的眼。”
张兴言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然而也仅仅只是一瞬,他便重新无所畏惧地对着林楚歌嘿嘿笑了起来,活脱脱是一个不思悔改的地痞模样:
“你现在还在逞强什么呢?承认吧,你,林楚歌,现在都
已经是脏得透顶的人了。孩子没了,路世骁不要你了,你现在就是一个弃妇,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顿了顿,他笑得更开了些,露出一口被烟熏染的黄牙来:“指不定等我坐牢出来,咱们还能够看对眼儿,再续前缘嗯。”
林楚歌同情地望着他:“大概也只有你这种把自己胯下的玩意儿当做宝的人,才会觉得一次流产就要被扫地出门。只可惜事情没能如你所愿,这样是不是有点失望?张兴言,你这次打定了决心想要豁出一切毁我。只可惜,你不仅没能得逞,还把自己给糟蹋进去了,真是可怜。”
林楚歌想用坐牢的事情来刺他,然而张兴言却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林楚歌的面前,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动静,只是忽然间一笑:
“林楚歌,你以为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用么?到底也是交往这么些年,我太了解你了,你本便不是这样容易放下的人,跟了路世骁以后,又学了一声无利不起早的秉性。你一定是想要从我这边得到些什么,不然今天也不会过来了,我说得对不对?”
林楚歌放在膝盖上头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十指指
尖死死地掐入了柔嫩的掌心皮肉之中,似乎只有这样的痛苦,才能够使得自己勉强在此时此刻维持镇定。
是自己低估他了。
这个家伙精明得很。
想来也是,这个家伙倘若真的是个没有半点本事的废柴草包,怎么会哄骗得当年的林楚歌团团转,死心塌地到恨不得将整个生命都献祭给他?
可是……
像是张兴言这样精明又自私自利的人,又到底是谁能够说动他不惜以蹲监狱为代价,也要作为一根枪杆子来指向自己呢?
她对此无比的好奇,迫切地想要知道指使他的真正凶手,奈何张兴言既然已经将那样厚颜无耻的话放在前面了,她便更不能够摆出妥协的姿态。
她是知道张兴言性格的。
在对付此人的时候,只要自己多让一尺,他就敢进一丈。
张兴言依旧是在笑,笑容癫狂中带着奇异的喜悦:“好了好了,把你那副要吃人的眼神给我收回去。我知道你现在想要置我于死地,可惜你并不可以,在这里发疯只会跟我一起蹲牢子,也是跟我一起臭掉。我相信啊,现如今在路家‘贤良淑德’的你是不会干出这件事来的。
”
通身的气血在上涌到了一个高度以后,反而就此平息了下来。
林楚歌闭了闭眼睛,终于回归到了起初漠然的姿态,只微微抬高了下颔,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张兴言,你要说些什么,就直接说。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再想着从你这个泼皮无赖的嘴巴里头撬出些什么关键信息来。我要查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查得到。如果你再敢在我面前随意喷脏,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林楚歌是认真地说出那句话的,然而只换来张兴言一个满不在乎的耸肩:
“当然,我是从不怀疑你这个女人的狠劲儿的,不然当时你也不会前几个小时还闹着要跟我私奔,后几个小时在医院里,就那样坚定地就要跟我分手,又败坏我的名声,将我置于这个境地!即使在我刚才跟一条狗一样舔着跪着求你的时候,你都丝毫不顾及我们从前的情分,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林楚歌,你这个娘们儿的心是真的狠啊!”
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将脸部上的肌肉块统统纠结到了一块,看上去分外的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