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歌没从路肖农这稀松平常的语气中听出端倪来，只当做是他对于自己的表现还不够满意，便也安慰般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鼓励道：“没关系，已经很好了。等会儿课结束了，带你去吃夜宵。”
“好耶！”路肖农拍手，眼睛亮晶晶的。
林楚歌这厢还在跟自家儿子逗趣，陡然却被人紧紧地握住了手。
她一抬眼，正见是那个眼镜女老师，如今只分外热切地望着自己。
林楚歌这辈子还没有受过同性这样炙热的目光，当即不觉惊了惊，刚想要强调说明自己不搞百合，就算搞百合也实在搞不动教导主任的类型，转眼间便听到那个眼镜女老师赞叹出声来：“林女士，这哪里是很好，这简直是太好了！简直是奇迹！”
这等夸张的举动，使得林楚歌不觉愣了愣，下意识地跟自家儿子对望了一眼，想要询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才一门心思都在刷微博上了，全然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刚才那个还古板冷静的女老师，如今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热情。
然而路肖农也只是对着她摊了摊手，无辜地眨巴眨巴了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表明自己也不知情。
没能从自家儿子那边得到答案，林楚歌也只能尴尬地将自己的手抽开，一面小心翼翼地问道：“呃……容我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林女士，您的孩子是个奥数天才！”
那眼镜女老师率先赞叹了一声以后，这才眉飞色舞地将那张卷子塞到了林楚歌的跟前，也不管她究竟看不看得懂，便已经快速地介绍道：
“这张卷子，是从易到难排列的，总共一百题。一般来说答到二十五题往后，便已经是很优秀的水平了，然而您的儿子居然全部都答出来了，并且全对！这在我们机构的学生里头，是前所未有的！我目前保守估计，您的儿子已经可以去初中奥数组里学习了，甚至更高！”
她说完这些话以后，原本期望能够从林楚歌的脸上看到惊喜的神色，却没有想到跟前的女人面上只是划过一丝诧异以后，便犹豫着摇了摇头：
“嗯……可我还是希望他能够跟同龄的孩子多交流多相处一下。”
原本送他来上兴趣班，便不是为了追名逐利，而是为了让路肖农跟其他孩子交流接触的。如果这会儿将他送到一群比他个子高几个头的初中生中去，岂不是与她的初衷背
道而驰了？
“林女士？”那眼镜女老师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千载难求的机会，居然会被林楚歌以这种荒诞可笑的理由拒绝，当即有些不可置信地往上推了推眼镜，“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奥数天才啊！只要能够好好培养，他一定能够拿奖拿到手软的。既然他的起跑线已经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了，那么再用初学班的教育方式来教育，简直就是拖缓他的学习进度，耽误他的前程啊！”
说到后头，那眼镜女老师也越发激动起来，几乎要喷得唾沫性子横飞。
林楚歌谨慎地连着椅子往后挪了一些，好躲避正面袭来的“瓢泼大雨”，而后只尽可能礼貌地说道：
“老师，是这样的。我送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想拿奖、想加分，亦或者是想有出去吹嘘的资本，我是想要看他能够交到好朋友，开心快乐的。如果将他送去高年组，他一是找不到知心伙伴，二是……我虽然没有经历过奥数训练哈，但是也能够猜测到这一定是一项很艰苦的过程，对不对？”
那眼镜女老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专门培养的参赛组和普通的兴趣爱好学员过的日子是截然不同的。若
只是普通地上兴趣班，不过是“讲题——做题——组织集体参加比赛”这么一个过程。
然而真正的参赛组却不一样。
他们可能需要夜以继日地去分析各种高难度的题型，去不断地押题，解题，不断学习超乎自己现阶段的题型，一分都不能够放过。而后就是无尽的队内选拔、淘汰，最后优胜者，才能去往更高一阶的比赛。
在这个过程中，是最为磨炼人的心智的。
很多高年级的大孩子们，都尚且受不住那连轴转围着奥数的日子。如今一下子要将这个重担压在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上，的确是有些负累了。
如此一想，那眼镜女老师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所欠考虑，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走一个参赛的好苗子，只恳切道：“那……那就算不参加高年级组，好歹也要尽力往参赛这个方向去努力不是？只有奖项才是真的，其他都是虚的啊。奥林匹克数学大赛，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奖项，这是有分量，能够说话的！您孩子这等资质，如果纯粹只是为了兴趣发展，实在是太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眼镜女老师连续道了好几声的“可惜”，显然是出于真
情实感。
就连林楚歌，如今都要被眼镜女老师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话给感动了，只偷摸着给了路肖农一个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自己当时执意带他出来外头的世界上课，本便是他迁就自己的意思了。这回又牵涉到他未来的选择，以及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她自然不能够自己擅作主张，还是应当征求一下路肖农自己的意见的。
他们母子两在这类事情上早已然有了默契，如今路肖农只是冲着她皱了皱鼻子，林楚歌便已然心领神会，只叹了口气，一面做出了为难的样子，望向了那个满怀期待的眼镜女老师：
“是这样的，我孩子他现在还是个六岁的孩子而已，还在享受童年，我不希望给他带来太大的生理负担和心理负担，还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循序渐进。当然，未来他如果确实很喜欢奥数，也确实想要走这一条路，往数学研究的方向前进的话，我肯定也会大力支持。您说呢？”
“可是……”那个眼镜女老师如今还想要努力争取一把。
林楚歌已然不容她继续说下去，只抢先问道：“好像奥数班是六点半开课吧？麻烦问一下，现在可以去教室准备试听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