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尤其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上,我可以马上换人来上。反正拍摄的也只有昨天一天戏,赶一下,很快便能够赶上工期。”
思思在旁边听得直咬牙,差些冲上去跟他吵架。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话来啊!
自家艺人都已经过敏成那个样子了,送去医院时的惨状他又不是没有看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这样强行逼迫着人去上工,甚至还用换人来威胁,到底是什么样的铁血心肠啊!
为了一部戏,难不成就对演员的感受不管不顾了?
难怪娇姐不要他,这种冷酷又偏执的男人,根本已经没有人性了,未来谁要是跟他过一辈子,那才叫做可怜!
思思一边义愤填膺地想着,一边正想要悄声劝林楚歌不要答应,如果真的要换人,那便让他换了就是,以免未来还要继续受这个没人性的导演的气。
她是知道娇姐的脾气的,倘若娇姐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放弃这部戏,应该也不会有意见,说不定还要拍掌叫好呢!
然而还没等思思开口,便见得林楚歌抬起了脸来,对上了陈林那阴沉沉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回应道:“
我可以,现在马上就上工。”
此话一出,病房里围观的众人皆是微微一惊。
受得导演这样欺负折辱,居然还能够继续要求上戏,这可半点都不像是“关系户”的做派啊?
别提她是赞助商指名的人了,就算是个普通女演员,如今遇到这种事以后还被导演要求上工,怕是都要闹脾气走人了吧?
陈林显然也因而她的回答有些意外,连自己方才说过的那一句“问最后一句”的话都推翻了,只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确定可以?”
思思紧张地拉了拉林楚歌的袖子:“楚歌姐……!”
试问哪个女演员不希望自己出现在镜头前的样子是完美的啊?如今脸都已经成这样了,却要因为陈林导演一句胡扯一般的“演技论”,就要赶去上工,未免也太拼命了些。
林楚歌自袖子底下探出指尖来,轻轻地攥住了思思的手,反转过去,轻轻地拍了一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一边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嗯,我可以。”
在片刻的惊讶以后,陈林也马上恢复了正常的表情:“那好,马上起来换衣服,然后回去拍摄现场。送你来医院,所有人都将已经耽误了半天的工
期,所以今天需要加班,大家没有意见吧?”
眼看着林楚歌都已经这样了,才进医院没一会儿就要被拉出去拍戏,现在他们不过只是加班而已,又哪里还敢有意见?
虽然心中叫苦连天,但众人还是齐刷刷地应声道:“收到!”
回到了拍摄场地以后,各人继续开始紧张地安排准备了起来,林楚歌也回到了自己的化妆间,准备重新化妆。
之前那个犯了错的化妆师如今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有些抱歉和自责,只小声道:“楚歌姐,如果您感觉疼的话,一定要马上说,我就停手……实在是对不起啊。”
顿了顿,她也忍不住轻声道:“其实您现在这个状态,是应该休假几天的,否则脸上的痕迹就算盖住了,面部线条也会因为妆容过于厚重而显得奇怪的……哎,我也不知道陈导居然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严厉。”
思思一边在旁边帮忙整理,一边没好气地帮腔:“何止是严厉,简直就是没人性!眼看着人都已经这样了,身为导演,一句关心都没有也就算了,居然上来第一句就是‘能不能开工’……靠!这还是人吗?这样没人性的家伙,根本就不把人当人看的!活该一
辈子孤独终老,当他的优秀导演去吧!”
相比于那两人,如今身为事主的林楚歌反应倒是尤其平静,好似毁容的那个不是自己一般。
忽略了思思在旁连珠炮一般的抱怨,林楚歌只朝着那化妆师抬了抬下巴:“没事,你画就是了。”
“是……”
那边的思思依旧不依不饶,只仗着这里是独立化妆间,没有什么人,才又大声抱怨道:“楚歌姐,您也真是的。就算是复出想要拍戏,也不能够这么拼啊……”
说着,她又凑到了林楚歌旁边,认真地说道:“不是我说,这事也就是陈导欺负您没什么粉丝,如果换做李栋原的头上出了这档子事,还被陈导以换人的话威胁,这事如果曝光出去,信不信导演现在的家门口就是刀片和血书了?导演平时装什么清高的样子……分明就是捧高踩低!势利眼!”
眼看着思思口中骂得越来越过分,林楚歌终于也不能当做完全视而不见,只出声制止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就要尽力做好。其余的,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思思颇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可是您的脸……”
“方才陈导不是说了么?一个好的演员
,能够把不那么美的皮囊演绎出美的感觉来。同样的,一位好的导演,应该也能够把镜头前不那么美的皮囊,拍出最好的感觉来。”
顿了顿,林楚歌抬起眼来,望着镜中面容丑陋的自己,目光平和而坚定:“这是陈导的作品,你也知道,陈导视自己作品如生命,绝对不会允许出现一点纰漏和偏差,所以,相信我,也相信他。”
思思瞠目结舌了半晌,最后还是皱眉,不住地摇头叹气,显然对于林楚歌口中这一番太过理想化的言论并不赞同:
“楚歌姐!您就是太好脾气了……有时候我真的担心你,这样在圈子里头会被人欺负的。”
林楚歌不觉笑起来:“我脾气可不好,只是就事论事。放心,如果有人真的欺负我,我也不会放过的。”
“您每回都这么说,可是您看,这回导演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您还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算是逆来顺受,也该有个限度……”
思思劝说的话才说到一半,化妆间外陡然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不满自己的话被人打断,思思没好气地唤了一句:“谁啊?”
门外没有回话的意思,只是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