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敲，就知道敲，不懂说人话吗……”思思如今本就火气上头，只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一边无可奈何地走去打开了门。
待得看清门外出现的身影后，思思不觉颤了颤身子，惊恐道：“陈……陈导？”
陈林导演怎么会突然亲自莅临化妆间？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到底被他听去了多少？
思思想起方才自己谩骂的那些话，又望着陈林那阴沉沉的脸色，一时之间难免心中有些发虚。
她倒是并不介意自己被导演骂，毕竟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艺人助理而已，离开了剧组以后，跟导演便再无交集，她也不怕什么。
她只担心，眼前这个脾气古怪又恶劣的导演，会因为自己方才的那些言论，直接迁怒到林楚歌的头上。
到那个时候，自己的罪名可就大了。
就在思思心中盘算着自己此时此刻要不要立马负荆请罪，主动认错时，陈林只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你家艺人呢？”
看样子并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思思小心翼翼地在心中揣测着，一边只让开了一条道，神色如常地说道：“哦，楚歌姐在化妆呢，您先进来吧。”
陈林也不再回话，只是大步走了进去，将手中的一叠纸丢在了化妆台上，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
令道：“妆面改一下，下午开拍，是夏天还是丑女时候的戏份。”
“改妆面？”化妆师愣了愣，放下刷子来研究了一会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按照这样画？”
陈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严厉：“都已经这么明确指令了，再搞不清楚，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那化妆师瞬间噤若寒蝉：“……是。”
林楚歌早便习惯了导演这样的说话方式，故也没什么意外，只拈过了一张陈林刚才摔在化妆台上的纸页。
纸页上是仔细详尽的手绘稿，妆面的细致程度大到发型、腮红色号、眼型应该怎么改变，小到哪里需要添加一颗黑痣，胎记的形状需要画成什么样子，都一应俱全。
分明是几页妆面设计稿，看着却像是论文一般严谨详细。
想必化妆师入行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导演摆出这种架势来，才会多问了那一句。
林楚歌翻阅了一下那几页纸，不觉也有些惊艳地感叹：“这都是您亲手画的？”
早就听说过陈林导演对于自己的戏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偏执和认真，就连布景、建筑，他都是自己手绘的稿子，再让专人按照比例搭建布置，不允许有半分纰漏。
如今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连妆面设计都要亲力亲为。
可
怜重金聘请来的化妆师，什么想法都不用出，只需要跟随着导演的指令一板一眼地画就可以了。
这样的技术，怕是好点儿的影楼里哪一个化妆师都可以做到了。
面对林楚歌好奇的询问，陈林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你不是化妆师，没有必要搞懂这些，背好你的剧本就可以了。因为你的意外，所以才不得不打乱原定的拍摄顺序，希望你的表现能够对得起这样的牺牲。”
他说的话很不客气，好在林楚歌早已然习惯了他的恶劣脾气，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点了点头：“我会的。”
陈林对于此只是凉凉地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只继续说道：“新剧本我已经全部发放下去了，你抓紧背台词，下午两点开工。就这样，我通知完了，尽快准备吧。”
说罢，他已经匆匆走了，不留一句多余的嘱咐。
待得陈林的身影消失在化妆间良久以后，思思这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戏就这么换了？”
林楚歌正翻看着剧本，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先拍丑女的戏份，对于我现在的脸来说，不是好事么？做出这幅表情干什么？”
“好事是好事，不过导演这也太反复无常了……”思思嘀咕了一会儿，最终到底是
无奈妥协：“算了，能先拍丑女戏份也好，至少出来的效果不会太差了……”
旁边的化妆师却开始忧心忡忡了起来，将手中拿着的那叠纸指给她看：“可是楚歌姐，导演这里的布置，是要在您脸上做一些膨胀效果，在脸周围贴假人皮上去，好做出肥胖丑陋的样子的。那胶水虽然是人体可用的，但本身就带一些刺激效果，往常也有许多演员做了特效妆，卸妆后出现严重过敏的例子，更何况您现在脸的状态还那么差……万一又……”
那化妆师说到一半，没有敢继续说下去，显然是对于刚才所发生的意外情况心有余悸。
听到这话，刚刚才放心下来的思思再度跳脚起来：“这……这岂不是还不如不换？”
要说此前，最大的不好，也只是拍出来的效果不好看。
可是如果真的像现在一样，要开始化特效妆，大几率可能又要跑一趟医院受尽苦头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给面部皮肤造成不可逆的伤害，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家艺人好歹也是女明星啊，靠脸来吃饭的。人脸就这么薄薄一层皮，哪里经受得起这么翻来覆去的折腾啊！如果毁容了怎么办，如果留下不可逆的伤疤了怎么办，导演他负责得起吗！”
对
于思思的一通情绪激烈的抨击，化妆师也是无奈：“可是陈导方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思思咬牙：“我去找陈导说，实在不行，我打电话让娇姐去跟陈导说！总之绝对不能够这样冒险！”
“好了，别慌，声音已经太大了。外头路过的人，还以为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呢。”
林楚歌安抚了一句思思后，又对化妆师说道：“这样，你先涂一点胶水在我耳后看看，还会不会有过敏反应。”
思思这边正打算给娇姐打电话告状，乍然听到林楚歌这一句吩咐，惊得差点把手中的手机给丢了，转而抬起脸来，满脸不可置信：“楚歌姐，难道您还坚持……”
以后谁还敢再说自家艺人不敬业，她一定会把这事说出去！
为了一部戏，都已经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了，若是再被人说不敬业，也太不公平了！
可是思思现在却是头一次这样痛恨自家艺人的敬业。
看着咬牙切齿的思思，林楚歌只平静地安抚，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试一试，总要比没试好。如果我对胶水还严重过敏，当然不会继续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听得这么一句，思思才颇有些不情愿地住了口，一边紧张地盯着化妆师将胶水涂抹在林楚歌的耳侧，生怕会出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