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景的目光也并没有在季浅身上停留多久,片刻季浅就从手臂下看到他的脚步离开了。
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递出一长串纸:“你的清单打好了。”
季浅这才抬头接过,说了声谢谢。
正准备走,腹部又剧烈疼痛起来,季浅忍不住蹲在地上,头靠着冰冷的墙壁,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冷汗涔涔。
“你还好吗?”
季浅闻声抬头,看到一个护士推了辆轮椅过来。
“先坐轮椅上。”护士两手架着她腋下,托着她起身。
季浅气息不济的提醒道:“我没租轮椅。”
坐轮椅是要花钱的。
“你先坐吧,这是陆总请你的。”小护士殷勤道。
季浅一愣,人已经被扶到了轮椅上。
小护士看了眼季浅的手环,把她往病房方向推,热络道:“陆总可真是热心肠,他看你状态不好,就提醒我来看一看。”
季浅微凝,抛开陆宴景对她的不公不谈,他的确是个善良正直的人。
只是他的善心从不施舍给她,要是被陆宴景知道他好心帮助的人是她的话,肯定会后悔的把她的轮椅踢开。
季浅自嘲的笑了下,又问小护士:“我刚才听见缴费处的人也跟这个陆总搭话,你们跟他很熟吗?”
提起陆宴景,小护士就打开了话匣子:“是啊,我们这家医院是安小姐出资建成的,陆总和安小姐又是一对,我们自然都认识陆总啦。”
安晴建的医院?
季浅下意识握紧轮椅,表情不自然道:“你们说的安小姐还挺有钱,建这么一家医院得好几亿吧?”
“那可不,安小姐投资有道,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就身家数亿了呢,和陆总啊是强强联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季浅眸子颤了颤,唇角绷紧,指甲深深陷进轮椅的扶手皮革里。
小护士的每一句夸赞都像刀子戳在季浅的心头。
狗屁的投资有道!
安晴的钱根本就是她父亲贪污的赃款!
季浅恨,恨安晴吃人血馒头,瞒天过海,恨自己无能,不光无法拆穿她的谎言,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她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安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是一道季浅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纵是卑贱如草芥,也不代表她会屈服。
季浅被推回病房休息,她感谢了小护士之后,便靠在枕头上看医院拉的清单。
季滢帮她交了三万的押金,光是做腹腔镜手术就花了两万多,零零总总算下来,预存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季浅低叹一声:“又多了一笔债。”
302病房是间,五星级豪华酒店标准,一天的住院费就高达两万。
此时病房里都是主任医师和护士,在仔细的给安晴做检查,陆母和陆湘琳也守在安晴身边。
陆宴景走到观景阳台上,皱眉看被季浅挂断的通讯记录。
心情不畅的他点了两下手机,拨通林卓的号码,冷声道:“季浅呢?”
“季秘书今天没来上班。”
陆宴景表情微诧,下意识倚在阳台上:“她请假了?”
林卓道:“没有。”
陆宴景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陆宴景向季浅规定过,旷工扣工资,这些年来,季浅哪怕发高烧都没有旷工过。
“她又在想什么幺蛾子……”陆宴景想着,又给季浅的号码拨过去。
季浅刚囫囵吞下一把药,嘴里蔓延着苦味儿。
听到手机铃声,季浅偏头看过去。
短暂犹豫了一下,她接起陆宴景打来的电话。
“你连班都不上了?”陆宴景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
他没问她昨天经历了什么,也不问她的情况,只气愤她没去上班。
季浅在公司又不是什么重要职位,有她没她其实没有差别,可陆宴景就爱用工作拿捏她。
可季浅不想跟他耗下去了,对着话筒,季浅随口道:“我不想上班了。”
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语气,陆宴景没由来的觉得生气:“不想上班了?真觉得傍上张总你就攀上高枝了?”
季浅把手机放在一边,这种奚落的话陆宴景不知道说过多少,她其实早就免疫了。
对他来说,她就是个目光短浅,唯利是图,有点好处就倒戈的贪婪女人。
她懒得解释了,她也不在乎他会怎么想。
抿了抿唇,嘴里的药味还没散去,季浅想喝点水,于是看向桌子另一边。
一次性杯子里装的水还是刚才护士帮她倒的,只是放的有点远。
季浅伸手去够,动作间总会牵扯出痛意,连呼吸声都是哽咽沉重的。
话筒里,陆宴景加重了语气:“季浅!”
他生气了,隔着话筒他都能感觉到季浅对他的无视。
季浅的手指终于拿到了那杯近在咫尺,对她却略显遥远的水。
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季浅却毫不嫌弃的双手捧着喝了两口,喉咙没那么干痛了她才想起来陆宴景还在跟她通话。
“陆总,我会尽快办理离职,你就算扣我工资也没关系。”
陆宴景一怔,气道:“季浅……”
后面的狠话还没说出口,陆宴景便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陆宴景额角直跳,被季浅气得心里窝着火。
季浅昨晚和张总的事儿又没成,她有什么底气跟他提离职?
离开陆氏,工资一断,她拿什么偿还债务?
“不过是欲擒故纵,想引起我的重视。”陆宴景这样想着,心里却始终像压了块石头。
“哥!”陆湘琳在病房里喊她。
陆宴景心不在焉的收起手机,回到病房。
陆湘琳挽着他的手臂道:“哥,医生说安晴姐的骨头没事儿。”
陆宴景敷衍的嗯了一声。
安晴躺在病床上,内疚道:“都是我不好,一点小伤让你们担心这么久,宴景哥哥,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陆母宠溺道:“你在国内无依无靠的,宴景宠着你怎么了?”
“来,先把药吃了。”陆母一手端水,一手拿药。
安晴被陆母亲手喂药,五官皱起,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药好苦啊!”
“药苦啊?”陆湘琳一脸促狭的撞了陆宴景一下:“那让我哥给你买糖含着就不苦了!”
安晴不好意思的看向陆宴景:“这……太麻烦了吧……”
“我去买。”陆宴景果然没有拒绝,拿了车钥匙下楼。
十几分钟后,陆湘琳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揶揄安晴道:“我哥去了这么久,肯定给你买了很多糖……”
话还没说完,安晴便看到林卓拎了一购物袋糖进来,并且没看到陆宴景的身影。
陆湘琳疑惑道:“林助,怎么是你来了,我哥呢?”
“公司临时有事,陆总去处理了,还交代我给安小姐买糖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