叆叇低迷,我的心情也很沉重。上空溟濛,似心头笼罩一层薄雾。
晃眼之间又一天,魂儿缥缈又思念。
我把持绮梦的开端,按图索骥,追寻他的净土。
时转初夏,山峦灵秀,花林树丛,幽谷清溪,我熟知的地方,顿然,归属感涌动体内。临立山涧,芳草成茵,我寻一片天地,情不自禁躺下休憩。
“戒尘,我来了。”云层渐开,清风细细,嗅一鼻妙香,是他的味道,我想念,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喵——”突然,有猫儿的叫唤,我骨碌一下爬起来,四下张望,见到那只野猫。我认得它,它也认出我。我们彼此心灵相通,只因都依恋着同一个人,我想被他“捡”回寺院,不晓得行不行得通。
“所以还是你命好。”猫儿带路,我赶得急,俨然将它当作人类,咕哝着套近乎,还时不时地自嘲大笑,那野猫似有灵性,回头看着我笑,偶尔也会应一声。
“你最近见到戒尘法师了吗?他是不是对你特别好?”我想得紧,又有点吃味,“他没有想我呢,连一只信鸽都没有。”
林间有鸟,不是信鸽。我转念一寻思,替他找借口,“算了,信鸽只有上餐桌的下场,他用不着。肯定是寺里太忙,所以……”
终于结束了自言自语,因为我见到一座古寺。
翻山越岭,又从坡上飞奔下山。幽谷平地,矗立一座古寺庙。四周花树有些眼生,但古寺外观十分熟悉,就是之前的伽蓝古寺。
“这么快建好?”倒也是,时过半年,应该有些眉目,就算从山下运材料上山,只要人多力量大,重建根本不是难事。
前院的菩提树,依然茂盛,我靠近树干,轻抚树皮的沧桑。它还在,它们都在,一切如梦亦如幻。
“嘭嘭——”走去敲门
,一直无人开门,于是我加重敲门的力气,不料寺院大门被我推开。
拖曳大门,发出的巨响,在山谷响彻云霄。忽地,一股凉飕飕,侵肌入魂,毛骨悚然。
“喵——”野猫继续指引,我才敢往前踏进一步,四下扫视,不见僧人和香客。经过庙堂,我在门外偷看里面的情况,木鱼放在地上,无人问津。余光瞥见佛像,与佛对视,不知怎地,就是觉得心慌慌。
恐惧入侵后,我越走越快,经过大殿外门,好像又有被佛祖盯着的感觉。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念经驱邪。明明是古寺,却透着一股妖异。
“戒尘?戒一?”我在回廊大喊,去往禅房后院,惊觉梅花树,梅花簇拥枝头,却开在初夏,这一反常,猛击我的心魂,霎时,我觉得应该离开,这不是我找的古寺,应该不是。
“喵——”野猫察觉我的心思,便又叫唤,试图引导我继续往里走。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寺里没有人,难道说,重建寺庙之后,他们全都外出修行?我以前听四太他们说,戒尘所在寺院是苦修僧人,每年的确有几个月要在外面云游。
猫儿叫唤得紧,我只好转了方向,被它带去经楼。对了,经楼有地洞,如果这间寺庙没有地洞秘密,那么它就肯定不是戒尘的古寺。如此一想,我小跑着赶上野猫,匆匆忙忙地推门进入了经楼的禅房,然后直接转到佛像身后,推动这座空心佛身,想要一探究竟。
懵了。
居然真有地洞。地洞外侧也是石阶,我掏出自己的手机,将手电筒的功能打开,同时,野猫借着我手机的光亮,一跃跳下去,蹭蹭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诶,你别急,等等我。”目前来看,这野猫是我唯一的同伴,它在身边,我比较有安全感。
没来得及多想,追着野猫,我就下了石阶,还是那样的感觉,阴风阵阵,无尽头的黑暗,像是步入地狱的一条路。这回,我手里有光,勉强能壮胆。我发出逗猫的声音,想召唤野猫靠近,可是下到洞内平地,我再也没有见到这只野猫。
“戒尘?”野猫不靠谱,我只能寻求唯一的心灵寄托。
沿着熟悉的方向,我很顺利就找到了石室,还是那样的石室,外室的中央,有一束光,是顶部的洞口,将外面的光亮聚集洞内。忽然间,我的手机提示没电了,我明明充满了电,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无电自动关机。
紧张地收好手机,我抬眼望去,穿过那束光,定睛一看,熟悉的脸庞令我的瞳孔瞬间放大,惊喜若狂,我差点尖叫出声,但我忍住了,捂着嘴,咽下惊慌,慢慢地抽掉戴在脸上的纱巾。
“戒尘。”他阖眼立掌,盘腿坐石床,气定神闲,并不因我的到来而有丝毫的变化。
轻唤一声,他无动于衷。我小心翼翼地挪移,在石床边沿立定,想了想,竟然探手在他鼻尖下方感受他的气息,如若不然,我以为这是一具雕塑,我真怕只是一座佛像,好在有呼吸,我稍稍放宽了心。
抚着胸口,斜身坐在石床另一边。
“喂,你什么意思?”扭着脖子,歪着头,左右观察,静等他回应,就这样僵持着,我问了话,他仍旧稳如泰山,不可动摇。
“戒尘,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嘟着嘴,使小性子地吓唬他,眼见还是无效,我无计可施,便挥动纱巾,将纱巾套在了合十的双掌之上,“你知道的,我生了气,可是会记仇的。”
光影若即若离,映照得心事冷冷亮亮。我流转眼波,将这里又回忆了一遍。情思起念,涟漪惑心。再施展一下,含笑望定了戒尘。
“这里,是我们…
…”纱巾撩拨他的面,长长的睫毛被我惹得微颤。
哼,臭和尚,我看你能忍多久。
似有动情又有赌气。我脱了鞋子,跪坐石床,上半身前倾,靠近戒尘身边,将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个够。纱巾柔情万缕,替代我的双手,轻拂他的面。心念已定,佛不成魔。
“戒尘,冬冬来了。”在耳畔,软语咕哝。
右手食指,勾留戒尘的下颚,指尖向上一提,在额头轻轻地画一个圈。往下缓缓滑动,在脸颊又用力按压,让他的脸靠近我,趁势,嘴唇落在他的脸上,亲一口,怕不够,又亲一口,嘴唇也往下游曳,故意停留他的唇边,深呼吸后,抬眸睇他。
“这里是我们的地方。”那晚,我成为他的女人,而女人,是需要缠绵的。
我转了个身,将两人面对着面,他鼻息悠悠,我呼吸急促。他紧闭双眼,我勉强睁眼。
心烦意乱,被他诱了。
一挥手,纱巾套在了他的头顶,他的面,被遮住一半,朦朦胧胧,似有若无。
魂魄抽离,我远一点端详他,手指隔着纱巾抚摸,一寸一寸地侵犯。
“吃了你。”恨恨地切齿,我不等自己退缩,扑上去,隔着纱巾咬住戒尘的唇,非要擒获他的心,不能让给佛祖,不能再让他入定佛心,他是我的。
爱情,急急忙忙地沦陷,永不超生。
纱巾滑落,我的唇可以完全感受他的温度……
咦,温度,温度不对。
他的唇?我猛一惊醒,睁大双眼,手足无措地打量他。
“戒尘?”缓了半秒,我再次碰到戒尘的手臂,有点僵硬,很不对劲。心绪混乱,我从床上跳下来,吓得大喘气,跟着我颤着手,再次探入鼻尖。
“啊——”没有气息了。
骤然间,恍如天崩地裂,我既害怕又心急更悲伤,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样,戒尘怎
么会没有了气息,他坐在石床入定,怎么就变成了涅槃。不对,哪里不对,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戒尘,你醒醒,你不要舍弃冬冬,你不能……”我跪在地上,摇晃戒尘的身子,他始终如磐石坚硬,再也没有睁眼看我。
……
“戒尘,呜呜,戒尘,不要舍弃我。”
雨滴落下,在我的脸颊打了个圈,又落在睫毛上,颤动的睫毛,慢慢地感受雨滴的入侵。
“轰隆——”一声雷惊醒了我,猝然,我倒吸一口冷气,从草地上爬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我忙不迭从背包中拿出雨伞,撑起雨伞起身,恍恍惚惚地拉回思绪,我做了梦?再一看四周林地,我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没有野猫的带路,更没有诡异的古寺,也就不会有戒尘的涅槃。
“我的天,还好是梦。”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想,不能啊,这梦境过于真实,导致我一路上都不晓得该不该相信这只是一场梦。
下了雨,山路更滑,我想要安全抵达古寺,就不能再纠结于一场梦境的真假。当然,心里沉甸甸,总觉得压着一股不安的气流,直到我爬过了百层石阶,寻到真正的古寺,在得知戒尘活得很好,活得风生水起,我的心才明亮起来,放心下来。
然则,戒尘为何风生水起?只因他还是住持。
我被僧人领进寺院,安排住下,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僧人说,住持出门交代下来,如有一位姓覃的小姐上山,必然要以礼相待。
切,他怎么知道我会来?算了,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我肯定会来,我哪能有他这番定力。人说,两情相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看他,十年不见我,也不会怎样。
忿忿地想,却不料,戒尘之前所言的折中办法,如今就等我过来“自投罗网”。他怎能舍得不见,许是庙务缠身,只好偷偷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