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解义离生灭。着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故号波罗蜜。
一念执着,放不下就在此岸。一念修行,放下即是彼岸。
心静生菩提,明心生慈悲。
那天后,我睡了很久。难得清静,用灵魂触摸欲望,整个人放松下来,爱恨情仇不及我睡得天昏地暗。
苏醒的光芒,温柔地抚触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天边飞泻万道朝霞,流动的轻云,被镶上金边,这时,万物静谧,纷纷陷入沉思。世间固然有拥挤脏乱的污垢,然而,天地总能包容,每一天醒过来,都是繁华落尽后的清明庄严之美。
“这边,来这边,阿凤,记得抛给我。”
“你就这么恨嫁?”
“等他求婚了再说。”
新娘子站在一边,背对着众人,身后的女人们高度紧张,跃跃欲试。忽地,捧花腾空,在光芒中映出七彩虹桥。红尘,落定。被砸中的女人,很快要结婚了。
新娘不知其因,为何姐妹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回身张望,不料自己砸中了陌生人。路过的陌生女人,美如温婉。我掩嘴偷笑,小离拎起捧花,颇为尴尬,她想递送过去,还给新娘子,让她重新再来,可是姐妹们也不管小离是谁,总之喜庆的日子,砸中了谁,都该被祝福。
“美女,你结婚了吗?如果没有结婚,一定要尽快找人嫁了。”
“这么漂亮的女孩,肯定有男朋友……”
“祝你一生幸福。”陌生人齐声祝福,我和小离相视一笑,随后又开怀到合不拢嘴。
世间真好,善良的人一定更多。我这么认为,小离也这么觉得。
“对了,我帮你约了乔医生,她说,复
查没什么问题的话,以后就不用去医院了。”
我和小离,并肩行于街边的公园,身后有两个保镖,是琛哥安排保护小离的人,最近听说琛哥的生父还在骚扰小离,因此他安排了保镖隔离一切阻碍他和小离恩爱的人。
“修复手术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我……”
“喂喂喂,又在说这些话,大家姐妹一场,也是我坚持送你来医院,我可不想你这辈子都是戴着纱巾,多怪异,你看看,走在街上,你的回头率百分之百。”小离也学会开玩笑,“以前都是我吸引目光,现在变成都在看你,我得想办法把焦点拿过来。”
我笑着摇头,知道她跟我开玩笑,她才不喜欢被人关注,但她的确比较容易吸引路人的目光,而我,就算做了除疤修复手术,也只是恢复以前的容貌,依然是那种丢在人堆里,最平常不过的一张脸。
没关系,任凭一张脸如何平凡,也有它的美,懂得欣赏的人,自然会被吸引。
“叭叭——”一路走回公寓,有人在小区外面久候多时,车鸣引起我们的注意,小离知道是谁来找我,于是交代一声,留下一名保镖,带着另一名先上了楼。
事后,我的身份暴露,该知道的人,基本也都知道我没死,不过我没有返回荣庄,荣敏泰至今对外宣称,我已死。
“姐。”从车上下来的女孩是萌萌,她几乎每周都要来看我,每次都是坐着荣敏泰的专车,我心里很清楚,荣少就坐在后座,但他不下车,不见我,或许我也不太想见他,我们都不知道,见了面,应该说些什么。
“这是紫陌画的?”萌萌送来紫陌的画纸,有画着落梵居的菩提树,还有杏林园的杏花,我记忆中的荣庄,其实并不肮脏。
“我听说,这学期你挂科了。”
“荣少想安排我出国留学。”萌萌心不在焉地低喃。
“哦,算是好事,出去可以见识一下。”我瞥见萌萌的神情,似有愁眉苦脸,“怎么了?你不想出国吗?”
迟疑片刻,萌萌勉强地笑了笑,明显是挤出来安抚我的笑容,我看了只有觉得心酸。
“姐,你不是做了修复手术吗?为什么还要戴着纱巾?”小妹转移话题,出国这件事,肯定并非她所愿,她有心事,还是专属女孩的心事,她不愿离开,恐怕有不舍得的人。
“我戴习惯了,之后慢慢地改过来。”她不说,我不好问,但又很担心小妹的情窦初开,被感情所伤。
“覃二小姐,荣少说,时间不早了,要去学校接回小小姐,所以您看您……”新换了司机,不但如此,小妹说,荣庄所有人全都换掉了,辞退虹阿姨的那天,她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总之,一切都回不到过去,如今的荣庄,氛围很沉闷,没有丝毫的朝气。
目送他们离开了我,我也觉得,一切都回不到过去。
“嘣,嘣嘣——”连开三枪。开枪者张伯,想要射杀戒尘,就必须往前挪一步,千钧一发之际,警方的狙击手,在暗处等候最佳时机,开枪击中了张伯的手背,生死之间,比的就是速度,狙击手快了一秒钟,就是这一秒,救了戒尘的命。
张伯的子弹,从戒尘手臂擦过,僧袍破了一个洞,火光四射,胆战心惊。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停止了心跳。
狙击手再次射击,击中张伯的手腕。戒尘不假思索,飞扑制服了早就透支体力的张伯,警方的人,一拥而上,抓捕张伯,抢救了只剩一口气的二太。
由于这次又擦伤了脸部,我的
这张脸,不能再直视,小离当机立断,替我做了主,连修复手术一起做了,就这样,我在医院住了有一段时间。
刚开始,无论是戒尘,还是荣少,也都会来医院探望,两人不愧是一家人,对我的态度,不谋而合。人来了,就是站在病房门口偷看两眼,也不说话,也不送花,好像就这么看着,已然心满意足。
我想,他们两人一定在医院的走廊上相遇了,彼此心照不宣。
接下来,大家都很忙。琛哥要抽离了荣庄的案件,开始着手自己公司的工作。古警官要收集更多的证据,打算起诉以易政贤为首的团伙,至于二太,听说右腿废掉,要截肢,听到这个消息,我突然觉得,应了那句老话,人在做天在看,荣少的腿,二太来还。
说起荣敏泰,我在杂志上看到了关于他的介绍,商界新秀,后起的精英,他为此在国外进修课程,顺便处理国外的投资,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被转走的资金,勉强为他撑起了门面,按他的意思,他自己玩丢的东西,他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再拿回来。
合上杂志,我望着窗外。光束从树梢间穿过,落在窗台上,迎着风,温暖了我的目光。我知道,我是覃冬冬也好,是谢小莲也罢,对荣少来说,我已经死了,我们的前尘,就是这天地间若有若无的光影。
后来,我要协助古警官查案,要作为证人出庭陈述易政贤杀害张彬的经过。由于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张彬,我想找机会探视张伯,努力多次都无果,古警官提议,还是像以前那样,录制一段视频,他会安排时间放给张伯看看。
“咦,关门了?”华林寺关门整顿,小离上去敲门,一直无人应答,我们只好转道去郊外的华雲寺。这两座寺庙
,颇有关联,最近查出华林寺有居士不安修行,所以被华雲寺总寺的负责人调查。佛门净地,不能玷污。
“法师有联系你吗?”小离站在台阶之上,回头问我,“琛少尝试联系他,可是法师将手机还给了琛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联系。”
“大概只能。”我揶揄地说,惹来小离大笑,“算了,还没飞出林子就要被人烧烤。”
大半年了,我竟然大半年没有了戒尘的消息,我一直忍着,忍着想他,忍着不去找他,我想,我不去找他,他想我了,就会来找我,然而,一天天的失望,他没有任何消息,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
“小离。”
“额?”
我陡然止步,喘着气,仰望轻烟缠绕的寺庙,心中被撞击了一下,沉沉浮浮。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里?”我莞尔一笑,她了然于心,点了点头,走下来,站定我跟前,握住我的双手,“我们都为爱痴狂,像我们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有一点,我们不会后悔,此生有一个值得自己追爱的男人,就是幸福的。”
“记得告诉我,你和琛哥的婚期。”
“如果传信的鸽子不会被人吃掉,我想,应该是没问题。”
拥抱过后,阳光明媚。别离了尘世,我决心追寻。
当然,我内心也有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联系我,可能重建古寺的工作很繁重,可能有关部门阻拦他们重建,可能僧人们需要他,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
戒尘,我们说好的,生死不离,难道你忘了?难道你回去寺院,就忘了我,难道你这辈子都要在我和佛祖之间来回犹豫,不停地徘徊?一念修行,自身等佛。他入佛,就会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