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青灯被朔风凝住一层薄纱,远看如镜中一朵白莲,近看似撩拨情动的幽灵。无声无息,有欲有求。
情尘未央,月湛寥寥。
火,愈烧愈烈愈惶惶。灼烤两人隐隐沉重的包袱。
阵阵寒意袭人。缓缓睁目一看。他的背,挺得直直地,像是运转身体里的一股气,渐渐,他试着摒除杂念,静定起念。
“我冷,身子冷,心更冷……”微颤的喃喃音调,如同神秘咒语的招引。轻若缥缈。
我的手,分明冷如冰霜,却似那火焰,焚烬虚冥。
“你赶紧上床睡下,你怎么还赤着脚。”戒尘趁转身逃开我的纠缠。炭火在盆里烧得发出“噼啪”的声音,我们的目光,盯着对方,摇闪旖旎,气氛诡异。
“你怕我?”忘了冷,全部心思都在他身上,我往前一步,他后退。
“我……”戒尘心念一紧,一切模糊。怕,或不怕,被烧得不清不楚。
“抱我上去。”我心神不定,妄念肆意,“不怕,就抱我。”
空气静得彷如能够听到骨节舒展的声响,抑或是,全身毛孔微张时的吐纳声。
顿时,天地凝成一片深情。情爱,从来都是噬骨啮心。从来都是目眩神驰。他修不明,只因未尝。
心一定,他陡然上前,我却慌了,急喘一气,注视他靠向我。
“啊——”被他打横抱起,我怯怯地望着他凛凛俊目。
“真不该留下你。”说话间,他缩紧臂弯,我贴着他胸口,心跳疾缓朦胧。
心境患得患失
,抓住缁衣衣襟,我躲在他胸前,偷偷一笑,“可你还是,留下了我。”
他抱着我,不着急送我上床,我不知道他想什么,从胸口仰望他,喉结下滑的动作,正巧被我瞧见了。转运的气,恐怕乱了。他有点气恼自己,蹙着眉,不知所从。
人,摇摆不定之时,最易乘虚而入。
“菩萨大人,之所觉悟,精进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
他又在念经了,几番周旋,我已看穿他的伎俩,他想遁去,我自当不肯放过,我说过,臭和尚,别栽我手里。
风月沉沦,无间地狱,谁救得了谁。忽地,我一只手从衣服交领伸了进去,他穿得并不厚实,里衣也是交领,再就是一件贴身的麻衫。隔着薄薄的麻衫,妄心流转,我这还是第一次与他如此亲密地接触。心魔入佛,驱之不去。
他两步抵达床边,弯着腰,小心地将我放在床铺上,然后长臂一挥,扯动被角。我作势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低喃:“菩萨救不了你。”
抚摸他的脸,他的耳,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
欲,猝然一惊。
他的手放下被子,猛地抓住了我的手。他闭目定魂,强迫自己冷峻无情。他知道,魔随人欲而生,忍住一时,便是涅槃。
“你这么热,比被子好使多了。”
紧闭眼摇头,他想狠心,我似乎也在等他狠心,我的眸光,落在被他握住的手上,再坚持一下,心中默默暗示,他不放手,就是无法狠心,他不能狠下心来,定
当入了魔。
别忘了,我还有一只自由的手,仿佛幽灵。
“怕我毁了你的修持,那就杀了我吧。死,也是一种解脱。”
杀了我。
一个恨我不肯爱,一个恨我爱太深。
所以我,非死不可。
死亡,在他眼里,平静如水,然而,如果死亡降临在我头上……
戒尘骤然就睁开了眼。他一挣扎,吁了一口气,心乱如丝。
“冬冬,你怎能轻易扔弃自己的性命。”
“如果你还不暖暖我,我就冻死了。”要知道,我既没盖被子又没穿棉衣,我不冻死也病死。
话一说,我顺势抓住他的衣襟,一用力,将他拉至更近,几乎脸贴着脸,我在他身上嘘气,冰寒遇热,瞬时融化了。
“咳咳……”咳得更加厉害,戒尘稍稍有些服软,他撑着身子,靠我很近,就是不肯贴身。
“这样会不会暖和一些?”他担忧地问。
“这样才够暖和。”我趁其不备,奋力一翻身,将戒尘压在床铺另一头,随后将被子披盖在我两身上。
“可是,冬冬……”他有点慌张。
“别动。”头在他脖子处蠕动,睨他一眼,不客气地警告,“好不容易聚一点热,动一动,冷风就带走了。”
按捺不准动。他不动,心乱动。
“戒尘,你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事?”
暖意融融,春情浮浮。
他没有应我,他不知道如何应我。我觑他,半羞含笑,低眉说道:“我也不太懂。”
在他身上挪移,在他心里头挠痒痒。我的
唇,在他唇边荡漾。
“但我,看过电影,看过书。”唇角上扬,“我比你坏。”
灯火中,风起云涌。一句软语,犹如千军万马,卷席而来,腾空飞奔。静等号令,号令一下,主人撤销按捺使命,突地,用吻攫住我的坏笑。
“噼啪”不停,火烧旺了,想出声,引起人的注意,但此时此刻,谁管它的死活。
“嗯。”黑发如云,缠绕彼此心魂。
思绪飘忽,他吻得很用力,忘了温柔对待。他知道用手按住我的头,不让我撤退,虽然我没想过撤退。只想顺遂心意。
戒尘慌乱地抱着我坐起来,将被子披盖我们身上,我的四肢冰凉,他就耐心地捂热,放在自己身上暖热为止。
“等一下。”我娇羞地红着脸,“能不能别看,我没,没洗澡。”
这就尴尬了,早知道今晚上有事情,我就是会冻死也会去洗澡的。
“我想看。”戒尘压着嗓音,嘶哑着说话,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
“你,你会想看吗?”
“我只看你的。”戒尘他简直一学就会,如若不是僧侣,只怕早就“妻妾成群”。
青灯夹着火光,将两人的肌肤映出一点红。
其实我深切地感觉到,他也紧张,太紧张了,惹我心魂震颤。
我知道,膨胀令他不再理智。
星眸微睁。他的气息越来越粗狂,扑袭而来,他无从下手,急得额角冒汗。为了抚平惶恐,他又吻住我。
我拥抱着他,鼓励他应该就这么做,“我是你的,冬冬是你的女人,不要
抛弃我……”
等了半天,他反而对着我发呆,我偷偷地看他,撅着嘴埋怨:“你看什么,我冷啊。”
“啊,哦。”戒尘木讷地又盖上被子,拥着我的身体,“冬冬真好看。”
“女人都好看,你看过了,是不是就喜欢上?”
“不,我不敢。”
“看也看了,亲也亲了,还说不敢。”我笑骂一声,躲进他怀中,“真是不老实。”
“我看就算了吧,这样就很好,我不想让你受伤。”戒尘恐怕是冷静下来,他真是奇了怪,进行到一半,就不肯继续下半场了,他不知道什么是欲求未满吗?
“喂,你不知道做事要有始有终的吗?”我拉下黑脸,扭头瞪着他。
“你不是冷,让我给你暖暖身子吗?我不是照做了吗?”这么一说,好像没错,我一开始的要求就是让他给我当被子暖暖我,所以他……
“可是人家……”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死乞白赖地要人家上了自己?丢脸也丢到太平洋了。
听说,在胸口画圈圈可以勾起男人的欲望,于是我正准备这样做,定睛后,我发现了他身上有伤疤,顿然有些心疼起来。
“这些伤?”
“小时候采药的时候,从崖山摔下去了,伤了一些地方,不过命大。”戒尘不以为然地解释。
“还好你命大。”我亲一口戒尘的伤疤,他怔愣地看我,我俏皮地反问,“你看什么?”
“我……”
“咚砰砰——”两人正无所顾忌地闲聊,不料,敲门声惊醒了我们的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