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国,三十八岁,有前科,道上的人都知道他很有手段,人脉很广。”古警官将陈庆国的照片递给我们查看,果然就是古寺遇到的那个姓陈的男人,最近出现在华林寺。
我们和古警官是分线调查,最终合成一起,形成一条线索。
惊动荣少的电话,是张彬打来的,据张彬推测,这帮人想潜逃,他们想围堵陈庆国,暴露之后,双方起了冲突,可是有人跑掉了。
我偷瞄一眼戒尘,他盯着照片不吭声,像是冥思苦想。调整了注意力,同时,余光察觉到荣少的警告,他根本无心听古警官分析案情。一个晚上,他都是用这样犀利的目光紧追不舍,害得我不敢看戒尘,也不敢看他。
“撞死吴哥的肇事司机差点自己的小命也不保,前段时间抢救苏醒,供出了陈庆国。”古警官绕着长桌走了一圈,破天荒地开始跟我们讲解他们的调查,有点像是资源共享,我们也毫不吝啬地说出调查结果,当然,古警官比以往多用了肢体语言,试图将我和荣少的思绪拉回来。
“我们的线人刚刚反馈陈庆国这帮人的行踪,没想到,你们荣少爷还真是有本事,居然比我们还先一步找到他们。”
“在南沙那边的码头,是张彬拖住了陈庆国的船。”荣少耸耸肩,“我开车赶过去,不久后,古警官他们也到了。”
顿了顿,荣少又扭头看着我,握住我的手,说道:“早知道带上你也好,让你看看这帮孙子狼狈的样子。”
“不过你们是如何获得陈庆国这伙人的行踪?”
像陈庆国这样的人,经常玩失踪,可这回失踪的一帮人,都是他的心腹,其中还有一个姓韩的男人,通过古警官得知,那人叫韩大柱,长得
魁梧彪悍,与戒尘过过招。
另外几个都是跟着陈庆国混日子,偶尔被控制去坑蒙拐骗,无恶不作。陈庆国是个铁公鸡,唯一一次出手阔绰,就是安排人制造车祸,目的是撞死警车上面的吴哥。
他找的是亡命之徒,吴哥一死,那人的家人立刻得到一笔巨款,古警官他们顺藤摸瓜,摸到了陈庆国,可吴哥死后,姓陈的就消失了。
“这是陈庆国的笔录,他交代,他的上家是‘陆小姐’。”古警官坐在椅子上,虽然露出微笑,其实笑得一点儿也不轻松,“这个陆小姐,就是今晚上刚刚‘自杀’的易小姐,也就是说,我们找了这么久的陆小姐,其实就是易筱涵。”
戒尘合上眼,闭目养神。我和荣少各有所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发现你们好像早就知道易筱涵的事情。”古警官起身,双手撑在桌上,敛了笑意,认真地问,“我尊重你们荣庄的人,所以并没有把你们带去审讯室,而是放在会客室,让你们一家人坐在一起接受我的讯问,可是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告诉我?”
“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了陈庆国?并且派人跟踪他,还有,戒尘大师怎么就这么巧出现在易筱涵自杀的第一现场?”
“你怀疑大师?可是我当时也在场,我可以……”
“冬冬。”荣少喝止我的话,冷着脸说,“你不要说话,我们问不清楚的事情,古警官正好可以问个明白。”
“我听荣少说,陈庆国一伙人去过戒尘大师的古寺,并且还被大师送去当地的派出所。”古警官直接就搬了个凳子坐在戒尘身边,“大师,你应该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古寺,他们找人?找东西?还是有其他目的?”
“阿弥陀佛。”戒尘睁
开眼,心平气和地说,“他们是易施主的人,随同易施主上山,至于有什么目的,贫僧确实不清楚。”
“好,那你,怎么知道易筱涵自杀了?”
“贫僧赶去易施主家中才知道……”戒尘定了定神,看起来有些痛心,“易施主曾经在贫僧跟前忏悔,贫僧给了她三天时间,三天后,她必须向警方自首。”
“自首?”古警官回头,拈起桌上的忏悔书,喃喃自语,“她说,荣庄绑架案是她主使,吴哥的车祸案,也是她安排,她杀了小凤,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才想到以死谢罪。”
古警官放下忏悔书,我伸手拿来看了一遍,是打印件,并不是易筱涵亲笔手写。
“稍后,易家的人要来警局录口供,你们双方要不要见一面?”
“易家的人,会亲自去荣庄给个交代,所以今天晚上,暂时就不要见面了。”荣少对着古警官说,“如果没别的事情,我想带荣太太回家休息。”
“我找人送你们。”
夜未眠,雨未止。回到荣庄已经是凌晨,近来没有了时间概念,黑夜与白昼的颠倒,白与黑的较量,在易筱涵身上,变成了句号。不,我们都知道,易筱涵这里,绝不是句号。
我看一眼熟睡的荣少,掀开被子坐起来,跪在地上爬向卧房门口的时候,床上的男人,紧闭双眼,却开口说话了。
“过了十二点,今天就不是斋戒日。”
我心里咯噔一沉,而后又爬回去,“你还会遵守十斋日的约定?”
“为什么不?你以为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男人?”荣少隐忍怒火,切齿道,“我答应了他,我就会遵守,他答应我的事,他也必须做到。”
“他答应你什么?”
“你很想知道吗?”
“荣少……”
“爬上我的床,我就告
诉你。”
“轰隆隆——”雷声震动我们的心,我躲在被子里,窥伺床上的人,墙上布满了枝叶张牙舞爪的影子,就像是荣少伸出一双冰凉的手,想要将我从地上拉进深渊。我抖着身子,一整晚都睡不安稳,我真是害怕荣少心血来潮,又要强迫我,不过好在,到了翌日,天晴明朗,荣少始终没有抓我上去。
“箱子是黄花梨做的,贵着呢,你们给我小心点抬,伤了边边角角,你们就是拿命来,都赔不起。”起了床,醒神的时候听到三太的叫唤,其实偶尔听到三太在荣庄大呼小叫也是好事,庄里死气沉沉,需要有一点生气,经过这一年的波折,家里的人,养成了小心翼翼的习惯,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荣少和三太达成一致,决定趁这个机会,干脆将荣庄上下一起翻修,所以我们都要准备搬出去了,搬去住酒店,这回的工程有点庞大,三太装衣服的箱子也都搬了好几个,看样子是要翻修很长一段时间了。
据说,荣庄上一次的翻修是在十年前,当时花了大几百万,耗时八个月。
“姐,你的手机一直震动。”我和以寻在房间打包,她瞧见我放在桌上的手机,比我还关注我的手机动向。
“喂?”来电提示是司其琛。
“冬冬,古警官跟你联系了吗?电脑结果出来了,里面有照片,还有视频,果然跟你预想的那样,易政昇和沈宥见过面,他还去过陆展杰的家,还有……”
无论还有什么,都被荣少掐断了联系,是我和案件的联系。
易筱涵死后,我的情绪放松下来,好久没有陪伴家人,我就特意找了个时间陪伴父亲和宋姨吃饭。如今还是寒假,萌萌和紫陌经常外出旅游,我去不了远的地方,但是爬山登
高,在新年临近的日子里为家人祈福,我还是能做的,并且我现在也只能做这些无聊的事。
“大师,这边请。”
三天后,假象的平静陡然又生起波澜。
“婶婶,我觉得这个地方还缺点什么。”紫陌这孩子挺有心思,知道荣庄要翻修,为了纪念,她拉上我陪她将荣庄画下来,一草一木,全都呈现在画上,半点不能马虎。
“咦,怎么又来一位高僧?”萌萌同我一样,目光随着虹阿姨身边的僧人转移。
我没见过他,是华林寺的僧人?看着也不太像,华林寺的僧人都养得白白胖胖,哪里像这位僧人,僧袍破旧,与戒尘一般寒酸,面容略显疲惫,像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姐,你见过吗?”
我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们跟进去看看。”
想知道是谁,进去大客厅,见过二太,不就一清二楚了?想着,我一手牵着紫陌,一手攥着画纸,急急忙忙地冲上去,从偏厅的小门,偷偷地潜入大客厅。
“戒谌法师远道而来,令荣庄真是蓬荜生辉。”二太就是这么厉害,好像谁都认识,谁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阿弥陀佛。”这位大师,年龄稍长,肤色黝黑,五官挺立,看着也是气度不凡。
“阿虹,先将法师的行李送到三楼。”
“好的,二太。”虹阿姨笑容满面,我才注意到,这位戒谌法师有一个很大的背包,还有一顶草帽。
“冬冬,萌萌,你们过来,不能失礼于大师。”
我和萌萌像是被二太牵引着,连忙奔过去,立掌合十,毕恭毕敬地俯身:“阿弥陀佛。”
“他是戒尘的大师兄,上次在古寺,大师去别的寺院开会,你们才没有见着。”
“阿弥陀佛。”大师兄?戒尘的大师兄?大师兄为什么会来,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