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你知道谁是凶手吗？”
“不知道。”
“戒尘师父，你有线索，或者眉目了吗？”
“没有。”
我和荣少相看无言，戒尘急速上了楼，我们屁颠屁颠地跟追其后，他进入荣少的书房，沉着冷静地吩咐：“荣少，你将所知的线索全都写下来，从荣庄第一起案件开始。冬冬，你马上打电话给古警官，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与我们单独碰面。”
我和荣少听命于他，各自将他交代的事情完成，而戒尘也没有清闲，他在书房绕圈，谨慎地观察每一处，偶尔他会蹲下来，伸手在暗处摸索，大概有了结果，他微微蹙眉，于是从桌子底下，或者古画后面找出一些指甲大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孤陋寡闻了，荣少瞠目结舌，“偷听器？”
戒尘将透明玻璃杯盛满烧开的水，然后将找到的偷听器扔进玻璃杯里面，一个，两个，三个……
偷听器在杯中浮动两下，很快就沉入杯底。
“怎么会这么多？”荣少很显然有些迷茫，小小的书房，三个偷听器，就是不小心放个屁都被人偷听到了。
“目前就找到这么多，至于是否还有，我也不清楚。”戒尘站起转身，拿着荣少写好的线索，意味深长地说，“荣庄有安装监控摄像头，就不会自行安装干扰器，所以对方利用这一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每个房间装上偷听器。”
我抱着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寒噤，“感觉被人监控起来，好可怕。”
“有没有监控你，我暂时还不清楚，但是荣家的人，肯定是他们监控的目标。”戒尘扫一眼我，又看着荣少，“冬冬的外婆曾经找过我，她怀疑荣少的车祸，是有人故意为
之，可是调查了肇事司机，好像没有线索。”
“司机不是被四太杀了吗？”荣少小声地咕哝。
戒尘将荣少写下来的资料摊开，指着上面的绑架案，说道：“绑匪的目的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荣庄的宝物，这个宝物必须由一把钥匙才能打开，他们找我要这把钥匙。”
戒尘断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绑匪是不可能计划这么曲折的绑架案，之所以说它曲折，因为他认为，绑匪的目的其实不是我外婆，只是利用外婆引出他。
当时荣庄的情况很糟糕，可以说是阴盛阳衰，而荣少又被截肢，能够与绑匪周旋的人，肯定是戒尘，并且戒尘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计划的人看准了荣庄的情况，他就一定是荣庄的人，不但如此，他还能很清楚地观察到荣庄上下所有人对绑架案的反应，他要根据大家的反应来操控全局，最后达到其目的。
“小凤符合这些条件，她在荣庄，又能很清楚地观察每个人的反应。”趁着戒尘停顿，我补充地说，“以我对小凤的片面了解，她应该没有操控全局的本事，可是我对她不了解，所以不好说。”
“很简单，这个人肯定就是杀了小凤灭口的人。”荣少咬着唇，凝重说道，“是荣庄的人，又能操控全局，不是二太，就是三太，或者是四太，可是这回四太不在荣庄，所以她的嫌疑可以撤除。”
“二太和三太？”我摇了摇头，“为什么一定是他们？他们的年纪可不小了，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再说了，二太还是信佛之人，就更加不可能行杀戮之事。”
“不是他们，那你说，会是谁？”
“虹阿姨呢？”我想了想，思虑说道，“你想想看，虹阿姨其实也很精明，当然，我不能确定就
是她，但她也的确不能忽视，再说了，我一直想找个时间跟虹阿姨单独聊聊。”
“聊什么？”
“凌晨我去探望小凤，虹阿姨就很奇怪，她说她担心小凤受冷，所以送去姜茶，可是酒窖里面是恒温，小凤也穿了不少衣服，怎么会受冷？”
我的一席话，令大家陷入沉思，过后，我灵光一闪，又说：“对了，我还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当初陈姐向警方说，她半夜看到戒尘师父从荣爷爷的书房离开，她自己都说了，时间很晚，那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去工人房休息？却在杏林园偷看到戒尘师父从爷爷的书房走出来？”我煞有其事地分析，“虽然陈姐说那天晚上是因为肚子饿，可是我们都知道，陈姐是厨娘，她肯定在自己房间藏了好东西，根本不需要返回厨房找食物。”
“照你这么说，荣庄的女佣的确有嫌疑，那我们刚才为他们出头做什么？”荣少愁眉苦脸地看着我。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利用眼神把问题扔给了戒尘，他耸了耸肩，淡笑地摇头，表示无解，最后变得都有嫌疑，又都没有嫌疑。
“今天晚上八点，我约了阿龙。”
“你这么快就约了阿龙？”戒尘真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速战速决。
戒尘点了点头，应声道：“阿龙出院的时候，留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有他的住址和手机号码，我借用司先生的手机，就是打算尽快约见他。”
“等一下。”荣少双手合十地伸出来，打断了我和戒尘的谈话，他插嘴地问，“为什么是找司先生借用手机？小叔叔，你如果需要，我这里一大把，随便你用，就是不要借用那个姓‘司’的男人的手机。”
“你……”
戒尘吸了一口冷气。
“我知道为什么。”抢在戒尘之前，我得意地笑了笑，“其实我没有告诉你，连我自己都借用了小离的手机。小离说，用自己的手机，很有可能会被人追踪或者窃听，用她的手机比较安全。戒尘师父，我说得对吗？”
“阿弥陀佛。林施主果然是心细的人。”戒尘不声不吭，考虑到这么多事，难怪他对着我什么都不说，他是怕，一说话，全世界都知道了，加上他早就清楚，荣庄并不是一个安全之地。
他不是念佛之人，心中只有佛祖，没有其他事吗？看来，出入红尘，不得不防，这个道理，不知道是不是他师父教给他的。
戒尘是慈悲，并非是笨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只希望幕后凶手能够收手，可如今，凶手非但没有收手的可能，反而变本加厉。戒尘当着三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诺了五天之约，其实我知道，他就是说给凶手听。他的菩萨心，到此为止，五天后，是我期待的“终点”。
“冬冬。”三人分配好手头工作，在荣少书房分道扬镳，我下楼之前，被荣少追上，他叫住我，低眉犹豫，心有不安地说，“我们摒弃前嫌，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调查吗？”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荣少别过脸，抿了抿嘴，一只脚踩着上一层的台阶，双手背在身后，略微地尴尬，“我就想，我们同甘共苦地查案，慢慢地深入了解对方，怎么着也能建立一点点的感情，不是朋友的情感，是男女之间，男和女，你明白吗？”
“之前我们说好了，各查各的，你在意的是如何想办法赶走三太她们，而我在乎的是四太的案子，现如今，戒尘师父从中帷幄，我们尚算一条心
，可以共同进退，可是我没心思谈感情，说实话，我很在意五天后的结果，我希望你拿到荣庄的主导权，这是外婆给我的任务，完成后，我也比较安心。”
“拿到后呢？你打算提出离婚？”
我的沉默令荣少起怒，他突然很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我痛得揪心，也不吭声，我任他在我身上撒气，只要他高兴，杀了我都成，就是不要强迫我继续假扮夫妻，这游戏不好玩，我们都不适合。
“姐……”我在荣少的控制下不能动弹，与此同时，萌萌正巧刚回荣庄，她在微博看到热点新闻，早上发生的命案，很快就传遍本市，所以萌萌提前返回。
“荣少？”萌萌放下行李箱，左手撑住楼梯扶手，一步一个台阶地上来，走得很缓慢，像是发现了我和荣少的气场不对劲。
我心急地看一眼小妹，荣少知道，我心里最在乎的人是谁，他对症下药，一击即中。
“外婆当初有打算将萌萌代替你嫁给我。”荣少凑近我耳边，似笑非笑地说，“你如果跟我离婚，我就骗萌萌嫁给我，让她代替你守在荣庄。”
“你敢。”我反手挣脱了荣少，他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我看不懂的邪戾，男人打算跟我破罐子破摔。
“那就试试，反正你不仁我不义。”荣少说得很小声，却像一根刺，扎根在我心里。
刚才还一起讨论案情，有商有量，可到了感情的事情，说时迟那时快，翻脸杀个回马枪，我竟被他陷入囹圄困境。
“萌萌，你回来了。”荣少一计得逞，当然眉开眼笑，他放开我，下楼迎接萌萌，我心知他动机不纯，越看他越像是只大尾巴狼。然而，我又恨不起来，到底还是自己弄成这样，局中棋身，一步错，步步皆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