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将手里的小石子扔在草地里,装模作样地拍拍手里的灰尘,趁机靠近戒尘的左边,手肘碰到僧袍,他不觉得,于是我静悄地移动脚尖,朝他的方向靠拢一步,距离更近的时候,我假意挥汗,实际想碰到他。
被我撩起的僧袍,迎风而舞。他那冥思不解的认真样在我视线里微微地温暖起来,我想说话,可是一阵风拂面,吹散我的黑发,肆意的手缩回来,捋顺耳根的细丝,我碰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他偶尔瞄一眼我的羞态,眼眸中一抹冬日的暖阳。
忽地想起,便又说道:“今天是元旦节,也是节日,虽然不是那天的节日,不过也是很重要的节日。”
“四太会留下来食过午饭再回荣庄。”戒尘应了一声。
“那我也留下来。”轻含笑,眼神如清泉透彻,他在我眼底格外明亮,“我们打平,你不生气,我也不生气,我留下陪你过元旦,也陪你吃饭。”
声音有点小,他听了还得侧目确认一下,我扬起笑脸,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戒尘。”远处跑来的是易筱涵,她几步而至,站在亭外,无视我看着戒尘说道,“四太已经跟觉明法师谈好,不过临时有事要离开,所以不能陪你过节了。”
“四太要走了?”我上前追问,易筱涵不耐烦地深吸一口气,“是啊,四太要走了,你再不赶去车库,怕是跟不上了。”
想起荣少给我的任务,我下意识地冲出凉亭,经过易筱涵,我猛然惊醒,急忙回头看着戒尘,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有些不舍,可是我又不能不跟着四太,我原本以为四太会留下来陪着戒尘,这样的话,我也可以顺便陪着他,我想陪着他,哪怕只有一餐饭的时间。
易筱涵往前走了几步,挡住我和戒尘之间,“
荣太太难道不想知道四太要去什么地方?”
“不用你提醒。”我转身,疾跑离开,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停车场,这时送四太出门的正是觉明法师,见了我,法师也很客气。
王鹏打开了后座车门,招呼四太坐上车,我准备上车的时候,四太说话了,“我说冬冬,你这样跟着有意思吗?”
“既然四太已经知道我的目的,那我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上了车,我关上车门,扭头说道,“其实冬冬根本不想做小人,可是四太,现在的局面很显然对您是不利的。”
“哼,有人想兴妖作怪,我等防不胜防。”
“四太有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所以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她故意别过脸,不想理我,王鹏驱车离开了华林寺的车库,我整理了心绪,继续说,“四太应该知道易政昇先生,他是易小姐的二哥,也是荣少在荣庄的得力助手,至少目前是。”
“你想说什么?”四太很谨慎,“想趁机挑拨我和晓涵?”
“冬冬不敢,只是想提醒四太,因为有些事情,只有身边人才能知道得清楚,如果想要陷害,也就易如反掌了。”
“易家的人,在荣氏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对老爷子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我对易家的人没什么意见。”四太固执己见,当然,我没有任何证据,光凭一张嘴确实没有说服力。
“要说的我也说了,我看四太是很不喜欢与我同坐一车。”苦笑地低着头,“真是很羡慕易小姐,深得四太的欢心。”
“你也不赖,荣少恐怕也只信任你一人。”
“如果大家都能坦白一些,我想,信任也会更多一些吧。”说着,我望向王鹏,喝道,“鹏哥,麻烦靠边停车,我要下车,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四太不会
过问我的去向,而我也不想惹人讨厌。下了车,四太坐在后座,吝啬看我一眼,只是催促王鹏赶紧发车。我裹着呢大衣,迎着北风往回走,这不是回荣庄的方向,因为我根本不打算现在返回,好不容易利用四太自由,我肯定不会就这样回去了。
节日里的气氛还在升温,瞧见路边都是成群,要不就是双双结伴同行,不由得欷歔自己独自一人顶风行于街道,于是越发地加快脚步,想要与人成双成对。
前门赶来上香的信徒络绎不绝,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混进去,我想,易筱涵肯定以为我跟踪四太离开了华林寺,怎么会料到我半道又折回来。
没错,刚才跟着四太匆匆离开其实就是为了扫清易筱涵这个障碍,她知道我在寺里,就不会让我和戒尘有片刻安宁,不如顺着她意,假装离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
将手机的铃声调到最小,正巧我收到小离的微信,回信之后,我想起我的那本《心经》,如果戒尘没有见过我的经书,经书也不可能自己长了腿,思前想后,唯一可能就是易筱涵,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戒尘,极有可能被她暗中使坏。
若真是如此,情况有些糟糕,经书里面夹着一封信,信中内容……
“嘶。”想事情太入神,我撞着人,连连道歉,平息后,我又忘了我想到哪里,只是急着想见戒尘,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失约。
“那我先出去了。”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我贴着墙藏在角落,等易筱涵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敢松口气。戒尘是华林寺的贵客,所以他基本上都在禅房用午餐,也许是戒尘看书看得入迷,忘了吃饭,但也有可能是他不愿看到寺院僧众的懒散。
窗子半掩,我偷偷观察里面的情况,万一贸然闯进去,还有其他僧
人,那就说不过去了。戒尘端正坐着,眼里盯着桌上的饭菜,他如同一尊雕塑,始终没有动静,好像在想事情。我扫一眼屋内,确定只有他,便冲到门口,敲一下,再冒冒失失地推开门。
“还好来得及。”我知道窗子是半掩着,进了屋,关好门,顺便也关好窗。
叉着腰转身,满意一笑,“怎么不吃呢?等我吗?”
“你不是走了吗?”
“谁说我走了,我这不是又回来。”说着,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筷子,翻动碗里的清汤寡水,皱眉嘀咕,“这些能吃饱两个人吗?我觉得我一个人都填不饱。”
戒尘拿起饭碗,放在我面前,沉声说道:“我不饿,你一个人吃。”
我捂着嘴笑,淘气地问:“你请我吃饭?这可够寒酸的,哪个女孩约会的时候不是吃顿好的,你倒好,全素不说,分量还少。”
戒尘听不出我是说玩笑,他太过认真,也就认真对待了我的玩笑话,“抱歉,我给不了你好吃的东西。”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用行动表明心意,拿起碗筷开餐,在他眼皮底下,全然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讲真,我确实饿了。
“吃饭有吃饭的样子,吃饭要讲究节奏,你这样,胃里面会受不了。”说着,戒尘将汤匙放入汤碗里面,“喝一口汤,缓解嘴里的食物,然后细嚼慢咽,我不会跟你抢。”
“可是你要等到明天早上才吃东西,晚上不会饿?”
戒尘平心静气地摇头,我可心疼着,不饿才怪,漫漫长夜,简直是饥寒交迫。
拿着汤匙搅拌,对着汤碗轻轻地吹一口气,我有意无意地瞥一眼戒尘,他看着我每一个动作,眸光中溢出一丝依恋的影子。
心念一动,我也抓住勇气。我用汤匙装了一点汤水,而后送到
戒尘的嘴边,小心翼翼地说:“你帮我尝尝,看烫不烫。”
“应该不烫了吧。”戒尘身子一僵,很不自然地反问。
“不尝,怎知?”我逼近前倾,他躲不过,想要接手,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可以,我……”
“戒尘。”我打断他,也绝不放开汤匙,“我很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没有距离感,就好像,离我很近。”
他接住我的目光,灼热的火焰融化了冬霜。
爱情,悄然降临。
凝视你明净的黑眸,绚烂我一世芳华。
因为爱情遇见你,所以我流连忘返。
僵持不久,他缓慢地松开汤匙,我将手腕靠更近,汤匙在唇边徘徊,他垂目低头,轻啜一口,滑动喉结咽下嘴中温热的清汤。
“不烫,刚刚好。”我也喝了一口,娇媚地笑了笑,“很好喝,对不对?”
戒尘拿住佛珠想起身,而我漫不经心地又送去一口,在他嘴边造势,我歪着头,眨了眨眼,“这一口呢,是感谢你把食物让给我。”
“我真的不饿。”戒尘默默隐忍急促地气息。
我换了椅子,挪过去坐在他身边,同时也换了一只手,“多喝一点,我心里好过一些,我不想你晚上饿肚子抄经文。”
“冬冬。”戒尘突然反常地捉住我的臂腕,手一抖,汤匙里面的汤汁肯定洒在桌面,我心下一乱,以为惹恼了他,不料戒尘暗使臂力,我整个身子一软,扑进他怀中。
“戒尘?”
“吃个饭都这么不听话,看来你要修行的地方还很多。”戒尘凛然厉色,可是双臂收紧,将我牢牢地固定双腿间,我手里的汤匙被他夺去,他再次看我,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层薄薄的阴云,“不要靠近我,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破了我二十多年的修持。”
他搂得很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