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失误
“大师说得对,我一直逃避,逃避过去的自己,有的时候,我发现另一个我比我勇敢。”林玉蓁和我一同坐在石阶上,我们仰望夜空,大城市根本没办法看到繁星的壮观,只有一轮轻纱笼罩的弯月。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小魔鬼。”托着下颚,我扭头盯住她,“玉蓁,你真好看,难怪江太太说,她很喜欢给你做旗袍。”
“对了,我注意到大师的僧服有些补丁,为什么荣庄不给大师定做衣服呢?”
“我也想啊,可是人家不领情,我能怎么办。”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沮丧的样子令玉蓁好奇,“荣太太,大师不好相处吗?”
“好相处,跟谁都好相处,反正在他眼中,谁都一样。”言语中的无奈是他人不明白的情感。
“因为大师慈悲为怀,在他眼中众生平等。”
我才不要,我比较贪心,我想稍微多那么一点点,可惜的是,得到的比别人更少。
“我说林小姐,你不是已经没事了吗?”突如其来的质问声,吓得我们同时怔住。
起身后,易筱涵站定我们跟前,虽然比她矮了小半截,可是保护朋友的勇气不能少,戒尘说的,我要帮助玉蓁,我不能退缩。
“易筱涵,这么晚,你来落梵居做什么?”
“哼,你们都留宿在这里,我能不过来看看情况?”易筱涵冷瞅着我,又充满敌意地对待林玉蓁,“我就猜到你们的小伎俩,什么有病,还装晕倒,搞了半天,是一起合谋故意找借口留在落梵居,然后勾引戒尘,对不对?”
林玉蓁傻了眼,我赶紧推开易筱涵,愤懑地怒斥:“易筱涵,你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今天有外人在,你能不能注意一下。”
“该注意的是你荣太太,你自己不行,就找个来帮忙,你说你安着什么心?哦,我知道,你是想从戒尘身上得到那个秘密,你也想独
吞。”
“你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林玉蓁,是我的朋友,也是戒尘的客人,你这样做丢尽了荣庄的脸。”
“你说我丢脸?你这个小不点,凭什么说我丢脸,你自己干尽了丢脸的事,你还有脸说别人。”易筱涵的气势压倒性地逼近我,看来她完全误会了林玉蓁,并且她对接近戒尘的女人是没理由地产生敌意,我之前还以为她只是对我存有偏见,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分青红皂白。
“误会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玉蓁上来插一脚,局面一时失控,三个女人果然是一台好戏,混战越来越暴力,我被易筱涵抓住手臂甩出去,后背撞上墙壁,烫伤的地方磨蹭了衣服,痛得我突然就软了腿脚。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做什么?”我们的吵闹肯定惊动了戒尘。
“荣太太。”林玉蓁看到我坐在地上,“荣太太,你伤了哪里吗?”
“戒尘。”易筱涵苦着脸,奔过去先一步告状,“你被她们骗了,覃冬冬带来的这个女人其实没什么毛病,她装得楚楚可怜,就是知道你心地善良,不会赶她走,所以她留在落梵居,肯定有不可告人的诡计。”
“易小姐,我,我只是想拜师而已,你不要误会了。”林玉蓁急忙解释,“大师,我真的没有诡计,我能有什么诡计,我,我自己都……”
“你别理她,她看谁都是有诡计,小心眼最多的就是她。”我扶着墙爬起,“我告诉你,易筱涵,我们今天还就住定了落梵居,有本事你也住进来,不过落梵居只有一间客房,你要不睡游意轩吧,打个地铺守着我们,也免得怀疑我们勾引戒尘师父。”
“你……”
“阿弥陀佛,易施主,其实是贫僧留下的林施主,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可是她对佛法有些领悟,需要留下几天听贫僧讲经。”
“那我呢?我也需要听,我也需要啊。”
“
明日早课,易施主可以来参加。”
“真的吗?那好,我听你的,明日一早我就来。”易筱涵含情脉脉地看着戒尘,“你小心她们,千万不要被她们骗了去,这两个女人,可不会像我这样真心实意地对你。”
戒尘垂目不语,滑入我嘴里的醋在体内发酵,无处发泄之下,只能白了一眼他们而转身,可是后腰还是很痛,林玉蓁小心地搀扶我。
“荣太太,贫僧有带来药膏,对烫伤很有效,是贫僧自制的,你涂抹一点,或许能减轻伤痛。”
“好啊好啊。”林玉蓁雀跃地看着我,“大师的药,肯定药到病除。”
“随便。”我丢下两字,返回了客房。
“那就有劳林施主了。”
“不碍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听着他们在外面的交谈,我骂骂咧咧地坐回床上,刚要躺下,可是想到伤口在背部,又不得不翻身趴着睡下。
“吱噫——”林玉蓁开门进来,拿着药膏走向床边,“大师真是博学,我跟着去他房间,看到房间的桌上和床头,全都是经书。”
“游意轩也有不少,还有他抄写的经文。”
“如果能够拿到大师亲笔抄写的经文,我一定视为珍宝。”林玉蓁坐在我身边,将我的裙子轻轻地卷上去,“烫伤的地方还是了。”
“应该没事,你别担心。”
“我一直没什么朋友,不过老天保佑,我先是认识了江太太,现在又认识了荣太太,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孤单了。”
我支起上半身,扭头微笑,“叫我冬冬吧,不要叫荣太太,太见外了。”
“你叫我小离。”
“为什么?”
“那是另一个我。”林玉蓁用棉签沾了药膏,一边涂在我身上,一边说,“大师说,我要面对,要接受,那我应该面对她,接受她,虽然她死了,可我要为她好好地活着。”
“嗯,好好地活着。”我叠着
双手,下颚枕在上面,摇晃着小脑袋,“小离,这称呼好亲切啊。”
与林玉蓁姐妹相称,我们很快就无话不谈,当然还是有所保留,我不敢告诉她,我暗恋着她心目中的尊师,可不能说露了嘴,否则都没脸做朋友了。
由于明日要早起跟着戒尘做早课,所以我们也睡得早。睡早了的我,后半夜就醒了,关键是一直趴着睡,我会流口水,并且胸口很不舒服,总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随时都要断了气。
思来想后,我摸着黑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找到桌子,拿了药膏再离开房间。为了不惊扰他人休息,我去游意轩检查伤患处,我记得在游意轩的书架上摆放着一面类似古董的龙纹平脱镜,没有记错的话,这面镜子的旁边就放着戒尘的陶埙。
“果然还在。”开灯后,我放松警惕,跑去挪开埙,将镜子放在棋盘上面,掀开了裙子,背对着镜子,我寻找合适的角度,需要检查一下后腰的伤势。
“嘶咦,好丑。”薄薄的一层皮开始脱落,我慢慢地撕掉这层皮,其实不是很痛,就是觉得有点恶心。我想撕掉坏死的皮,然后再涂抹药膏,戒尘自制的烫伤药膏的确能够缓解疼痛,并且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
为了不碰到涂了药膏的地方,我将裙子起,趴在地上,我翻阅古书打发时间,想等一段时间再回去客房休息,可是清风拂过伤患处,清清凉凉的感觉很舒服,我就这样趴在游意轩的地面入睡了。
“阿嚏——”一个喷嚏唤醒了自己,我感觉我也没睡多久,就是打了个盹儿。
趴在地面,伸个懒腰缓一下。大幅度的动作已经没有给后腰伤患处造成痛感,反而清凉舒适,难道药效还在?
我爬起来,打算借着古镜再检查一遍。
“咦?”背后披着僧袍?我睡之前为了不让衣服碰到药膏,还特意卷起裙子,所以我怎么
会多此一举,用僧袍……
不会吧。眼前一抹黑,差点晕倒。我抓住即将从背后滑下去的僧袍,然后牢牢地裹住自己,一边张望四周,一边在僧袍里面整理长裙。
“醒了吗?”从小房间走出来的戒尘,拿着一本经书,目光不离手中经书,脚步缓慢移动到书架旁,慢条斯理地冷言,“你好像不喜欢安安分分地睡觉。”
“我,那个,你,我……”我整个后背都是
“贫僧检查了受伤的地方,已经没什么大碍,这几天注意一下即可。”戒尘背对我,将经书放入书架,而后又从书架上拿走另一本经书。
“你是不是还帮我上了药?”难怪清凉感一直都在。
沉吟片刻,他说,“是。贫僧用棉签上药,并未碰到施主,请施主放心。”
“你碰到了,我也不会怪你。”盘腿坐在地面,我羞羞地红了脸,小声地咕哝,不再敢明目张胆地调戏他。
十月夏末,凌晨四点,气温渐凉。我干脆将僧袍穿在自己身上,可是对我来说,这是小孩穿大人的衣服,袖子太长,我抬起手晃了晃。
“稍后贫僧要去佛堂做早课,施主还是回房休息吧,不要着凉了。”态度不温不火,语气平淡冷漠,他转身准备离开。
“我跟你一起做早课。”一骨碌地爬起,我追了两步,他回头施舍一道目光,黑眸一闪,我的笑容在他眼里一亮,我穿着他的僧袍,娇小的身躯被僧袍紧紧地缠绕,很温暖,像他的心,慈悲包容。
敛了目光的惊色,他立掌合十,严谨道:“出家人的僧服有讲究,在家居士不能随意亵渎。”
定格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一阵抽搐,我忙脱下僧袍,解释说,“我,我没想亵渎,我只是有点冷,不过现在不冷了。”
心冷,我扛得住。
上前一步,我双手捧上僧袍,他定定地俯视我,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