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修行人而言,肉身佛心,摄念精气。淫秽之事,破佛律仪,败坏修为,若是元气尽散,自堕无间狱。
我虽然不相信有地狱一说,可是我更不忍坏了戒尘的修行。我的所作所为,与易筱涵无二,引诱僧人,本就是罪过,我一错再错,为了一时贪恋,我竟然罔顾后果。
“冬冬。”房门应声而开,我慌乱地藏匿佛珠,坐在床边,假装若无其事。荣少由张彬推进门,他没瞧出我的紧张,反而很有干劲地谈论审讯的问题。
“四人都不是本地人,都是听说了这山上有宝贝,所以想碰运气。”
“宝贝?”
“相传这山上葬了古代的贵族,所以被很多人疯传这里有古墓,反正有古墓就肯定有宝物,这是他们的逻辑。”张彬也应了一声,耐心地解释。
之前住在山下的时候,的确听说了山上有宝贝的传闻,不过传闻这种东西,半真半假,大多都是误解。我不懂风水,看不明这壮观的山水之中,是否藏有不为人知的宝物,可是我更加觉得,村民口中的宝贝,应该指的就是这深山里的古寺。古寺的福祉是他们心灵上的无价之宝,那些个闻风而至的窃贼岂能参透。
“你觉得,这四个人会不会是冲着我们而来?”
铺了床,我转身睇着荣少,他神色凝重,拿出一张图纸摊开在桌上,“首先是爷爷被人害死,然后是外婆被人绑架,接着有人杀人灭口,撞死了绑匪。”
“你认为这些事情都是相关联的?”
“这是小叔叔留给我的锦囊。”荣少将图纸抹了一遍,我走过去,看到上面的钥匙。
“钥匙没有在你身上。”我坐下来,心事重重地说,“所以外婆死不瞑目。”
“临死前,外婆告诉我,这把钥匙才是荣庄最大的遗产,如果落在三太手中,我就没机会翻身了。”
“所以你怀疑,这四个人是三太安排的?”
“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并且这四个人一口咬定是盗墓,哼
,张彬去竹林找过他们的营地,根本没有盗墓的工具。”
“你有没有想过,钥匙可能在戒尘师父身上。”
“真的在小叔叔身上,那就最好,至少他不会送给三太。”
“如果四太也想分一杯羹呢?”我没想到自己会顺口说出来,荣少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开口,“四太,也想独吞?”
“叩叩。姐,你在吗?”
我收好图纸,和荣少定了定神,走去开门的时候,应一声:“怎么了?”
“好奇怪,找不到四太,紫陌的衣服在她房间,我敲四太的房间门,一直没人应我。”
“易小姐也不在房间?”
“是啊,我去了澡房,没见着她们。”萌萌擦掉脖子上的汗珠,“今晚上有点闷热,我房间的风扇好像有点问题。”
“我让张彬去给你瞧瞧,如果没有风扇,今晚上的确会很难熬。”
“谢谢荣少。”萌萌含羞地说,荣少却突然较真,“萌萌,你什么时候才肯叫我姐夫呢?”
“姐,姐夫?”萌萌下意识地看我一眼,我尴尬地数落荣少,“叫什么都一样,你又何必这么介意。”
“总觉得姐夫这个称呼更加亲切。”
“是吗?我觉得姐夫这个称呼特别显老。”我走向荣少,故意取笑他,“还是说,荣少在萌萌面前不得不服老了?”
“萌萌本来就是小女孩,我老一点也没关系。”
“我不是小女孩。”小妹的一声叱喝终止了我和荣少的谈笑,其实我们也是闲聊罢了,小妹却当真听了进去,并且十分反感。我也理解被人当作不懂事的小女孩的苦恼,可是她的排斥太过,令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只能干笑地看着她,看着她忿忿不平地离开我的视线。
“她,她可能有点上火。”
“看来萌萌也有点小脾气。”荣少苦笑两声,“跟你很像,果然是姐妹。”
“这丫头的脾气可不小,我只能让着点。”我将图纸递给荣少,他趁机捉住我的手腕,“你也得让着我。”
我一慌
,忙抽回手,小心翼翼地说:“荣少,你先休息,我去找找四太,说不定能有收获。”
“这么晚了,能找什么?”
“就是晚上找才最好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煞有其事的语气令自己更加坚信内心的怀疑,我想,四太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就是不知道戒尘站在哪一边,他和四太是一伙儿的还是有其他的顾虑。
“冬冬。”出门前,荣少滑动轮椅靠近我,“小心点。”
突然间,我有一种使命感,我知道这是外婆强加给我的,可是既然我已经接受,无论我之前是因为冲动还是因为妥协,还是赌气,总之我接受了,我就必须把这个一生的任务完成下去。
“嗯。”自信的笑容化解了荣少的担忧,我拉开房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长夜难明,今日月色昏沉。
在寺院又转了半圈,其实毫无目的,心里沉甸甸,由于闷热更加急躁。
仰望星空,看似璀璨的背后,实则乌云密布。
偶然一阵风,吹走了感叹,立于尘世,我们从来都是浑浊的。
“吱噫——”关着四名窃贼的门打开了,我躲起来,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猜对,果然是三太勾结这四人,她从房间出来,直奔经楼,我当然顾不上那四人,而是匆匆地尾随三太也去了经楼。
这经楼究竟有什么好东西。好奇占据大半,藏在门外观察。三太跪在地上,急急忙忙地打开自己的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仔细地检查房间的地板。三太不敢打开手机电筒,看来也是害怕被人发现她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行为。
“咚咚。”三太匍匐在地,手指轻敲耳边贴近的地板,沉思片刻,才转到另一处,继续重复这样的动作。
我低头看一眼双脚,忍不住挪动,难不成经楼的下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揣度之际,没料到三太爬起身,朝着门口走来,我一时恍惚,千钧一发之刻,被人从背后拽了一下,于是三太踏出房门的同时,我安全地
躲在另一边的墙角。
“嘘,她还没走远。”是戒尘的声音,我被他推进最角落,他侧身窥探,小心谨慎。
“嗡嗡……”手机不停地震动,所以三太才会突然从房间出来,她小声地说话,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不过暂时离开了经楼,想必电话那头的人也同等重要。
“戒尘。”
“荣太太,你为什么跟踪三太?”
“她去了关人的房间,荣少说,那四人说不定就是三太指使的。”
戒尘心事重重,思虑之后,他劝我先返回居士房,我自然是不肯答应,反而先他一步跑进了经楼。
“她好像找什么东西。”我蹲下来,学着三太敲打地板,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里面是实心的,因此声音厚重沉闷。
“荣太太,她可能会返回来,我们不宜久留。”
“难道你不好奇吗?”我仰头张望戒尘,“那四个小偷也是在这里汇合,三太又在这里敲敲打打,说不定这下面真的藏了宝贝。”
“不会的,贫僧在寺院住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经楼下面藏了宝物。”
“你师父比你大这么多,他完全有可能在你出生前就把东西藏好了,既然是宝物,又怎么会到处宣讲。”我白了一眼戒尘,继续我的工作。
“宝物这种东西,仁者见仁,对于我们来说,经书就是宝物,所以师父的宝物就是经楼的经书。”戒尘在房间踱步,也会留意脚下的动静。
“那如果……”经楼太破旧,地板破裂后凹凸不平,我爬动的时候没注意,磕了膝盖,痛得一句话没说全。
“你又怎么了?”戒尘终于肯蹲下来,我伸手抓住他,“一起找找看,有些事情不会空穴来风的。”
“咳咳。”咳嗽声很低沉,应该是捂着嘴降低了咳嗽的音量,但还是被我们察觉。
戒尘回头看一眼经楼门口,情急之下,反手捉住我的手腕,然后带着我在地上滚了两圈。突如其来的变动,令我片刻不得回神,只能像个木偶随同戒尘在地板上滚
动,翻滚时,戒尘可能忘了思考我是女人,我的身体从他身上滚过去,他只能半抱着贴近我。
即逝的理智,在我们同时滚进佛台底座才得以发酵。
好在禅房的佛台够大,底座下面勉强藏匿两人,我及时发现僧袍露出外面,于是伸长手臂将僧袍扯进来。
“荣太太。”我知道空间太小,我一动,他也会受到影响,特别是我还伸长手臂,其结果我上半身却趴在了他身上。
“嘘。”我抬头,气息全扑在他脸上。
有人进门,有一束光在屋子里晃一圈,隔着佛桌布,我看不清来者何人,但我想,可能不是三太,因为三太不敢用这么强的光亮,而此人有些明目张胆。
这束光越来越接近,直觉那人走进了门,好像对着佛台行跪拜礼,行礼之后,那人还在房间逗留。
“你在念什么?念经吗?”我蠕动地靠过去,在戒尘耳边低语,“外面的人大半夜来拜佛,肯定有问题。”
戒尘毫无反应,完全不理会我的分析,我的鼻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脸颊,黑暗中,我感受到鼻尖的湿润,是他脸上的汗水,我想,今夜太闷热,难免会大汗淋漓。
“别念了。”我捂住戒尘的嘴,在他耳边喘息,“外面那人会听到的。”
“咚咚。”外面那人专注地敲打地板,他带来的光亮,似一抹香烟,织成一张网,网住了我和戒尘。
我是看不清楚戒尘的,就像第一次靠近他,我被人蒙上了双眼,我通过嗅觉感受他,只是今日,我能够如愿以偿地变成一条缠绕他的小蛇。
心跳,如涟漪颤动地喃喃自语。一起一伏,一紧一弛。
“你怕不怕下地狱?”温柔的语调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我的一只腿忽然就不受控制地缠住戒尘的下半身,我迷离了,心有些虚妄。
捂住嘴的手缓慢地松开,指尖沿着戒尘的轮廓滑动,他的喉结下咽,我的手指停在脖子处,汗水在我掌心翻涌如涛。
我也很热,像是要化成灰烬,全身都紧张到微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