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航程结束了,三人在清波渡上岸,经过和船家一番打听,知道一日前有一行人从青龙山至此,匆匆踏上行程。曾晓笑眯眯地递给艄公一贯钱,说:大叔,你还记得别的吗?那些人都长什么样子?
艄公想了想,说:两个老人和三个年轻人,只有一个是姑娘,挺秀气的,忙前忙后,另外两个后生话少得很。有个老头一路过来都在咳嗽,脸色差得很,姑娘还和我打听最近的郎中住在哪里,我告诉他们东边的王家医馆最方便了。
三人心知肚明,根据情报追踪过去。远远看见天玑派的行踪,秦艽要上前,双臂被二人扯住,曾晓阻拦道:我们夺宝,不要声张,一路跟着看个究竟。秦艽面有难色。
允淑说:行,你上去客套两句,别人问你有何贵干,你说分一杯羹,这不太嚣张了?
他点点头,说:就依二位行事。曾晓和允淑相视一笑。
只见一个青年扶着掌事慢慢走出医馆,路旁的马车打开门,吕婧露了半面,招呼他们上来。三人也租了一辆马车,一路跟随,不紧不慢,足足走了一天,才到达某处府邸,牌匾上写着北通巫峡。
允淑笑道:另外一头应该是南极潇湘了。
前面的马车依次下人,三人也下车。彼此打了个照面,秦艽行礼完毕,吕婧特意望向允淑,含笑说:程姑娘,没想到你这么惦记原先师门的宝藏。
允淑说:在下是洞庭府的门人,可是武林同道,不过为了共赏珍宝而来。再者,俗话说得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吕婧又看了看曾晓,说:这位应该是天玑派的同门罢。如何不请自来?
曾晓大方地说:奉家师命一路护送掌门出行,确保掌门安然无恙。纵是在外人面前,秦艽也忍不住憋笑望了望两人,心中佩服她们脸皮之厚,冠冕堂皇的说辞信手拈来。
吕婧见刁难两人未果,又无人帮腔,沉下脸说:这是天玑派的禁地,外人禁入。三位请回吧。
秦艽讶异地说:既然如此,我们的确不方便打扰,赎罪赎罪。我们这就回去,顺便告知天下同道勿要重蹈覆辙。
掌门说:罢了,你们也进来吧。吕婧悻悻地退到后面。
他们叩了叩门,出来了一名小童,唇红齿白,伶俐地冲众人鞠躬,说:真人吩咐,山房狭小,两拨客人恕难全部招待,请人多的进来三位,人少的进来两位。余下的人请到茶室小坐。
曾晓立刻说:我留下,你们俩互相照顾吧。
那边定下掌门、韦荩言和吕婧入内。
秦艽悄悄和允淑说:要是交手,我们可有胜算?
她说:你且放心,我们毫无胜算。
他又说:你除了刀法,会不会施毒下蛊?
她反问:你除了齐家,能不能顺便治国平天下?他摇头,叹了口气。
童子笑说:五位请进来吧。
他们进了内室,见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赭色衣裳老人,仙风道骨,连掌门都行礼。
老人问:你们都是天玑派的门人?进来罢。
秦艽老实说:晚辈是别派的弟子。
吕婧说:若是天玑派的弃徒,不妨吧?
老人说:别派弟子不妨,至于本派弃徒,不必进来了。
允淑无所谓地挑了挑眉,退后一步。秦艽看了他两眼,似乎有点担忧。她轻轻摇头,告诉他自己不介意。
她留在外面,看着墙上的书画,念道: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飞。
童子笑道:这字龙飞凤舞,姑娘居然看得出来?她笑说:我也不曾字字认得,刚巧知道这两句,猜出来罢了。
你倒是听过水调歌?老人板着脸出来,背后跟着一行人。
她谦虚地说:跟在长辈身边耳濡目染罢了,他还说过真人有一幅名动天下的虞美人。
他上下打量,问:你的长辈是哪位?
她说:是晚辈的祖师,复姓欧阳,洞庭府长老,习武之余酷爱音律,曾和琵琶第一手习得枫香调。
他微微错愕说:欧阳鹤年?你怎么不早报上他的名字。转向同门说:你们竟然不知欧阳鹤年的名号。倒退四十年,他名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么,寻禅老人身体可好?
允淑说:还好,还住在洞庭府。
老人拈须,说:寻禅老人比你的祖师还年长几岁,想来你们洞庭府弟子十分有福气,能够得到赫赫有名的耆旧指点。不过,你因为什么原因逐出天玑派?按理说,若是品行有亏,洞庭府必然不会收徒,难不成,是个人私事?他的话虽然含蓄,但是却有点了然的意思。秦艽不由看了看韦荩言,却见他古井无波样的表情。
掌门不得不说:师祖,这只是一场误会,如今已经澄清了。
他不追问了,说,你也算因祸得福了。
允淑敷衍地点点头。真人说:好了,你们上山,山顶有入口,到时候凭自己的造化罢。
允淑问:真人难道没看过宝藏吗?
他不在意地摆摆手,拾起案上的碧鸡漫志,背着手朗诵道: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
一行人道别。允淑心想,天玑派到他这里还是好的,后来变得厉害了。
秦艽悄悄问:你师祖很慈祥吗?
她说:嗯,他知道我们武功不济,从来不曾谈论武学,都是问些琐事。
他说:你不错,还记得他的喜好。她说:其实,他当时在指点我们凌波剑法,引用的诗词我都记下来了,但是正经剑法一点也没学会。他的嫡传弟子才是人中龙凤,我们沾光罢了。不过他也不在意,无招胜有招,死板的剑招不若随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