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 谢闻便带着孩子回来了,并称接到了娘炮的电话。后者说自己已经带林音离开,让他们自己玩耍。
“他们俩真无聊啊, 跑大老远就为了来逛一圈, 像皇帝南巡。”邓芮茗咂嘴。
他耸肩,勾着她的脖子往前走去, “走吧,去看看别的。”
由于周末客流量大, 过道上挤满了游客。未免孩子摔倒, 他们让小家伙走在中间, 一人一只手牢牢紧牵。
可是走了没多久,谢闻注意到外侧的邓芮茗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转头一看,她的表情很是别扭。
他停下步子, 关切道:“不舒服吗?”
邓芮茗苦恼地原地活动右脚,“人太多了,老是被撞,鞋子还磨脚。”说着从包里掏出创可贴。
今天为了打扮, 她特地穿了高跟。可没想到海族馆人会这么多,挤得像赶着投胎。
谢闻扶住捂着裙摆想要蹲下贴邦迪的她,确保她站稳了, 才接过她手里的创可贴。并让外甥拉好她,防止她摔跤。
他单膝跪地,脱去她的鞋子,看见血迹斑斑的脚趾时不免眉间紧拧。
“以后还是别穿了。上次就挤成这样, 这次又出血。”他抬头看看她。
邓芮茗张了张嘴,决定不把那句“还不是想打扮得好看点跟你出来”说出口。
谢闻问她讨来湿巾纸,一点一点小心擦去脚尖干涸的血迹。然后拆开包装,将创可贴粘上。
天气炎热,脚在鞋子里闷上几个小时难免会出点汗。邓芮茗眼看他握着自己的脚,不由尴尬地往后缩了缩。
这一动,被他惩罚似的拍了拍脚背,“别乱动。几岁的人了,贴个邦迪还调皮。”
他没有任何想象中的嫌弃或厌烦,始终一本正经地帮她保护脚上所有伤口。尽管他们事先已挪步到角落处,但周围来往的路人很多,一瞥眼便能看见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帮女人贴创可贴。
而谢闻完全不介意这种行为是否会让自己丢了颜面,或者影响到所谓的男子主义。
待他帮邓芮茗把鞋子穿上,刚起身,后者就递来一张新的湿纸巾。
她有些不好意思,“快点擦一擦,脏死了。”
他没说话,听命地擦净指缝,随后捏着她的腮帮晃了晃,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一笑,又让她耳根隐隐发烫,转移了目光。
正四处看风景时,手忽然被扯了扯。低头一看,兔崽子正一脸期盼地瞅瞅她,再瞅瞅对过的小角落。
顺着视线看过去,小角落里站着一对小情侣,正忘情地亲吻。
邓芮茗眼皮一跳。
这兔崽子想干嘛,该不是想亲她吧?不不不,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怕是想让她跟谢闻亲。
不行的,不行的,太害怕了。
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小兔崽子却又招手示意她蹲下来。
“邓老师,我给你个生日礼物呀。”
她纳闷地弯下身子,刚蹲下想问什么礼物神秘兮兮的,就见孩子的脸迅速在眼前放大。然后,啪叽一下,一个棉花糖似的吻落在了脸颊上。
小朋友亲完以后,抿着嘴腼腆微笑。
一旁的谢闻也蹲下来,挠挠他的头揶揄:“这招哪里学来的?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撩妹,以后还得了?”
邓芮茗捂着脸庞笑得特欢,“谢谢你呀,送这么可爱的礼物。”
“那我送你了,你是不是也该送我一个呀?”谢皇上左右晃着身子,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邓芮茗捧起他的小脸蛋,亲了一口。
小家伙正乐着,余光瞥见有东西亮闪闪,定睛一瞧原来是邓老师手腕上的链子。他抓着老师的手腕拨弄打量,好奇问道:“怎么早上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呀?”
手链被拨动,引得某人也微微心颤,小声说:“这是你舅舅刚才送的生日礼物。”
谢闻笑而不语。
小朋友点点头,说:“那你也要回送他一个礼物的。”
“哈?”邓芮茗一愣。
谢皇上咧嘴,隔空“ua”了一下。
两个大人的笑容瞬间凝滞。
“这个,这个……”结巴的毛病又犯了,她说了老半天都没把句子讲完整。
句子不长,就想说“这个不行啦,怎么可以随便亲亲呢”。可是一到嘴边,半个字音都跑不出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不太想说。
小朋友眼里的期望越来越浓,另一个本该阻止这场闹剧的家伙也像哑巴似的没出声。她没有回头,直直地看着谢皇上,不敢想象某人究竟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思还是窘迫地不知所言。
四周人声鼎沸,才安静不久的心跳声又激烈起来,甚至比刚才两个人单独相处时还要汹涌。
那个未完成的亲密举动在眼前再度浮现,还有那句被自己偷偷念叨的话。
就让感觉释放吧。自己好像是这样想的。
勇气如灌进洞穴的海水,眨眼间填满整颗心房。念头一旦产生,就再没心思去考虑其他。
邓芮茗侧过脑袋,意料之中对上了谢闻似笑非笑的眉眼。随即目光下移到他白皙的脸庞,专注到仿佛连微小的绒毛都纳入眼里。
她吞吞喉咙,动作缓慢地寸寸靠近。
像是计算好的样子,就在嘴唇和脸颊相触的前一秒,他转过了脸。
一切来得太突然,导致脑子转得极慢,仿佛连宇宙都静止不动。
震惊之余,她只在脑子里想到了一个疑问。
想知道他读书的时候,是不是理科学得不错,否则怎么角度能算得刚刚好?
好在他们都傻得不是很过分,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趣的发散性思维上。
幽暗的小角落里,他们贴着玻璃缸就地而蹲,还算克制地接了个吻。
唇|舌有技巧地触碰结|合,若隐若现的熟悉香气窜入鼻内,引得邓芮茗冉起更为强烈的想要靠近对方的渴望。
每触碰一下,就感觉心在震颤。宛如电流通过神经,分明相合的部位只是唇|瓣,不知为何却连身子也隐隐酥|麻。
也许接吻会让脑颅|高|潮吧,否则自己怎会思绪全然放空,几乎飘向了世界之外。
要是时间会静止就好了,这样就能亲昵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深|吻间隙,她还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他用的是哪种洗衣液,为什么每次都能闻到同样的清香,而且一次比一次闻得清晰。
不久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离开了对方。
她嘴唇紧抿,单手托腮,使劲把脑袋往小朋友那儿转。什么也不说,就盯着空气努力把雀跃的嘴角压下。
小朋友很上道,连忙问她感想如何:“邓老师,你喜欢舅舅的礼物吗?”
她本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奈何嘴巴先替她做出决定,嘟囔了句“喜欢”。
啊,声音软得自己都想吐槽。
“那舅舅呢?”谢皇上又探身看向自家发呆的傻舅舅。
邓芮茗忍不住也侧身去看,可是谢闻很不给面子地一个字都不说,就只是意味深长地笑嘻嘻。
接着在她用死鱼眼瞪了他一下、又转回去的时候,后者沉着|性|感的嗓音说了句“喜欢得不得了”。
酸甜的气泡填满内心。
她不知道的是,某个人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还悄然伸手探上了自己的胸口。
左胸的那颗器官,从没跳得如此兴奋。
三人没有过多停留,休息片刻便起身前往别的参观区域。像和谐的一家三口一样,又逛了几个地方后,谢闻忽然接到了电话。
“……嗯,好的。我们现在过来。”
挂上电话,邓芮茗忙不迭问他发生什么事。
“我姐姐请假回来了。本来以为她明天才到,没想到今天就来了。”他转而捏捏外甥欣喜若狂的脸蛋,“开心吗,你妈回来陪你过生日了。”
谢皇上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他们随即离开海族馆,前往机场。当坐上车开出一段路程,邓芮茗才发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她就这样跟着他俩去机场接人了?怎么看都很奇怪吧。以什么身份啊,难道自豪地对谢闻姐姐说“嗨,你好,我是谢皇上的老师,今天谢闻带我们一起过生日哦”吗?
向当事人谢闻投去忐忑的眼神,岂料对方没有任何异样。专心开车不说,还提醒她坐在副驾驶要系好安全带。
她回头瞅了美滋滋的小屁孩一眼,再看看淡定的小屁孩他舅,默默系上安全带惶恐不语。
路上有点堵,一个半钟头后,他们才赶到机场。接机大厅人来人往,而老远就看见有个短发女人背着包快步走来。
正疑惑来人的身份,眼看谢皇上兴奋地冲过去将其一把抱住,邓芮茗也恍然大悟,跟在谢闻后头赶紧上前。
之前从和谢闻的对话中对他姐姐有过想象,原以为是林音那类型的干练美女,但没想到现实中的谢玟看上去是这样温和内敛。外表虽不算貌美,身材也有些瘦小,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信引人注目。
毕竟是能在离婚中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的女人,内里绝不像外表这般柔弱。
不是第一次见学生家长,邓芮茗却不知怎的拘谨到极点。她将大半个身子掩在某人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
“不是说好明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谢闻在自家姐姐面前站定。
谢玟搂住儿子,对弟弟笑道:“还不是为了给这个小东西过生日,惊喜吗?”
“还好,反正过年的时候刚见过。”老实人说了大实话。
谢玟作势把包甩在他身上,翻了个白眼。一转头,总算发现旁边还有个怯生生的姑娘。
“这是?”她看看把姑娘从身后拽出来的弟弟,眼神不由耐人寻味起来。
邓芮茗羞涩笑笑,手却背在身后猛掐拽着自己的谢闻,引得后者指头生疼却强颜欢笑。
她舔舔嘴唇,轻声说:“谢小姐你好,我是力力的班主任。”
想了想,保险起见又加上一句“也是谢闻的朋友”。
谢玟“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朝弟弟瞟去。
谢闻眨巴眼睛,将老实人纯洁的本性展现得淋漓尽致,“走吧,先回家。”
说着恭请姐姐大人和外甥祖宗迈开高贵的步伐,自己则搭上身边人的肩膀,将茫然的某人一同带离。
车上。
久违的矜持爬上邓芮茗的心房,她刚想开口让谢闻将她在家附近放下,就听后座陪小朋友聊天的女人说请她一起吃晚饭。
“是啊,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吃饭好了。”谢闻迅速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就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说你不回去了。”
“这倒也不必了,他们今天都不在家吃饭……”邓芮茗思索片刻,答应了邀约。
毕竟所谓矜持和“跟某人一起吃饭”比起来,立马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大半年没见,谢皇上自然有许多话要跟妈妈讲。车里尽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夹杂两个长辈的附和,热闹不已。更难得的是,在温馨私密的家庭氛围里,邓芮茗并未感到一丝疏离。
因为不管说到什么,那个掌握方向盘的人总能顺着话题抛出一个梗来让她有话可接,不至于傻呆呆地坐在一旁听他们扯淡。谢玟亦是如此。即使和孩子的新班主任初次见面,也没有表现任何陌生之意,相反不断就孩子的事情向她探问。
他们都很热心,以致气氛一度活跃到,让邓芮茗产生了和这家人在一起似乎永远不会被冷落的错觉。
当然其中最充满热忱的莫过于多管闲事爱好者谢皇上小朋友了。
他见三个大人聊得如此热乎,尤其邓老师这样快乐,也不免想起今天发生的开心事,迫不及待想要全盘脱出告诉妈妈。
不知聊到什么,他拍拍妈妈的肩背,咧嘴笑道:“妈妈,我跟你说,今天也是邓老师的生日。舅舅特地带我们出来玩的!”
邓芮茗又有点不好意思,回头朝俩人笑了笑。
“那舅舅有没有送你们礼物呀?”谢玟抽取纸巾,帮儿子擤去鼻涕。
谢皇上扯下餐巾纸,嘴快说:“有有有,舅舅送了邓老师一条手链,我送了邓老师一个亲亲。”
未等母亲接话,他又嚷嚷:“然后邓老师给了我一个亲亲,还亲了舅舅一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亲得时间比我的长……”
话音刚落,车头猛然一下打滑,引起全车人小声惊呼。定睛一瞧,原来是掌握全体安危的家伙被兔崽子的口无遮拦吓得双手震颤。
好在没有出事,稳定路线后,谢闻立即出声喝止:“小兔崽子,你瞎说什么呢,大人的事情不要乱管!”
乱管会吓死人的好不好啦!
“对对对对啊,话可不能瞎说的。”邓芮茗结结巴巴地瞪眼直视前方,不敢看谢玟是什么反应,胡编乱造起来,“之前是因为你舅舅嘴巴生疮,我大发慈悲帮他治疮,所以……”
“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谢闻打断她,不敢置信道。
她为保自己名声,不惜出卖盟友,再次大吹牛逼。
他料不到她会这样不要脸,当即不甘示弱闹起内讧:“可拉倒吧,要么是我心肠好帮你治疮还差不多!”
见他还敢反驳,邓芮茗也横眉嚷嚷起来:“你嘴那么贱,疮不生你嘴上还能长谁嘴上?”
谢闻:“……”
他气急攻心,知道在无理的女人面前说什么都是讨骂,干脆闭嘴不语。
把戏看全的谢玟目视前方,神情微妙。
两个傻子。她在心里念叨。
途经一家便利店,谢皇上吵着闹着要喝新出的牛奶冰沙。谢玟无奈,下车带他去买,关照剩下两人留在车内。
“我们买好就回来,你们两个……安分一点哈。”说完,她好笑地带儿子离开了。
谢玟一走,谢闻立刻就刚才的事找邓芮茗算账。他把着方向盘,阴恻恻道:“你真了不起啊,睁着眼睛说瞎话,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后者脸皮厚得跟墙皮似的,趁没有旁人在场更是疯狂得瑟,“怎么的,我今年八岁,就是爱口出狂言。如果不小心冒犯你了,有本事你t来打我呀!”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冷笑着决定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装逼失败的后果。
他等了几秒,而后趁其不备,飞速上前。
邓芮茗大惊,以为这货真胆大包天要给她教训,下意识往后一仰想要躲开。
可她还是慢了一拍,受到了袭击。只不过迎接她的不是拳头,而是沾了蜜的棉花糖。
嗯……也许还要加上一层巧克力酱才能凸显这份甜度。
今天的第二份亲吻虽没有第一份持续的时间长,但感觉依然刚刚好,好得人心神荡漾。
直到谢闻在她嘴上盖完章直起身子,她还思维迟缓地一个劲发愣。而始作俑者报复完毕,心情大好,抱臂靠在座位上微微挑眉。
“你t有病是吧,想吓死我啊!”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邓芮茗立刻对其破口大骂,试图用恶言掩饰内心的焦躁。
他的嘴角扬起欠揍的弧度,“看你嘴那么贱,帮你治一治呗,省得你又生疮。”
她砸吧嘴无言以对,干脆扭过头不予理睬。只是透过发缕,还是能看见脸颊上的红晕。
俩人再没说话,各自坐在位置上安静如鸡。也许便利店客人较多,怎么都等不到谢玟和小家伙回来的身影。
谢闻用余光打量低头剥指甲倒刺的某人,心想该不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然而还没开口,手机铃声就又响了。
这次来电显示是父母家的座机号码。
他疑惑接起,喉间不时冒出几个简短的音节。只是面部表情愈发僵硬,看得邓芮茗担忧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待他放下手机,她马上询问。
“有点麻烦。”谢闻说着又拨打姐姐的电话,在应答声出现之前叹道,“黄益达还记得吗,力力的爸爸。这个神经病又去我爸妈家闹了,吵着要把小孩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