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车中弹了，在急救。”危三梁冲回侦探社，到五车抽屉里拿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拍了一下前台，“暂时别告诉其他人，走，锁门，去医院。”
“啊？”房一钤穿上外套抓起手机跟三梁往外跑。
在路上得知，柳七星和毕五车今天想根据教授在地图上标识的后续作案高危地点看看环境。两个人正开车路过一个学校旁边的公园时，突然有人中弹，毕五车迅速下车进行急救。柳七星在打120的时候，一个人走到毕五车身后，朝他背后开了一枪后转身就逃。柳七星听到毕五车大喊“七星，抓住他！”，看到有人跑，追了两条街把那个人逮住。
“五车哥现在有没有危险？”房一钤紧张得手都在抖。
危三梁摇摇头，“据说是打在后脖颈上，具体位置不清楚，希望位置偏点儿。”
“没事儿的，一定没事儿的。百无禁忌，长命百岁，福寿安康……”房一钤不停强迫自己说吉祥话。
两个人到医院的时候，毕五车已经手术完推进了单人病房，麻药的劲儿还没过，整个人看起来虚虚的。
“没事儿吧？”危三梁看五车周围没什么仪器连着，应该没啥问题。
柳七星笑着从医院提供的果篮里拿了个桔子吃，“没事儿，皮糙肉厚，没打到颈椎，往下偏了点，子弹力度不大，取出来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房一钤小心的询问，“想吃点什么？”
五车梗了梗脖子，“像落枕。”
“亢哥知道吗？”
“没特地跟他说，只是正常报案。”柳七星边吃边说，“估计他们在审讯那个行凶嫌疑人吧。”
危三梁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床边，“今天要住院吗？”
“医生说最好观察一晚上，我觉得没什么可观察的。”毕五车又转了转脖子，没转动，“这位置感觉有点类似肩胛提肌损伤。”
“那不还是落枕。”危三梁拍拍毕五车的胳膊，“能抬起来吗？”
毕五车抬了抬胳膊，都可以抬起来，只是受伤一侧的右胳膊抬不了太高，双腿抬了抬也没问题，按着升降按钮升起床头，试着坐正扭了扭腰，“一切正常。”
“没事儿吧？”几个人聊得正欢，走廊方向传来亢天春的声音。
柳七星马上报告，“完全没问题，只是脖子还不能转。”
亢天春往里面看了一眼，“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有空记得到局里做一下笔录。”
“好嘞！”柳七星连连点头，“亢哥，你先忙，不打扰你工作。”
“一会儿他们会把嫌疑人相关数据传过来，你们拿到后直接同步到公司资料库里，我晚上有空跑一下识别看看。”毕五车试着单手拎起笔记本放在病床桌上，“教授说他们要解决的不会只有一个，现在他们暴露了，估计会加快行动，行事也会更谨慎隐蔽，我们还是尽量快点找出来。”
“好的，我回去马上就弄。”房一钤使劲点头。
柳七星推搡着危三梁，“走走走，都回去干活，别在这儿打扰病人休息了。”
毕五车对麻醉和止痛药都没什么耐受性，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再醒的时候周围完全黑了下来，只有墙壁四角亮着幽暗的灯光。努力适应了一下看清周围的环境，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才10点，感觉已经睡了一整天，缓缓起身下床，稍微动了动，除了感觉落枕的位置有点疼以外，没什么异常，只是不能伸懒腰没办法舒展筋骨，上趟厕所继续回床睡觉，计划再小睡一会儿起来准备干活。
刚躺回床上没十分钟，就听门开了，有人蹑手蹑脚进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轻轻的一点点抚着面颊，贴着唇淡淡一个吻。
“只亲一下吗？一下不够哦。”毕五车睁开眼笑着看向眼前的亢天春，没想到正看到一滴眼泪从他眼角划过。“哎？怎么还哭了。”马上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水。
亢天春没说话，只是看着毕五车，眼泪一直不停地往外冒止也止不住。毕五车坐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忙着擦掉眼泪，“没事儿的，真没事儿，你看我不是生龙活虎的嘛，就是有点落枕，脖子动起来费劲……”刚要演示一下没办法转动的脖子，亢天春一头扎进他怀里，闷声哭得更厉害。
毕五车右手抬不高，只能左手摸着他的头，让他先哭个痛快。
“好了？”毕五车感受到亢天春情绪缓和了下来，“要不要先吃个桔子？”说着从旁边果篮里取出个桔子剥开分给他一半，“补充一下流失的水分和维生素c。”
亢天春接过桔子掰下一瓣塞进嘴里，吃得太快咳了一下。
毕五车看他眼睛还红红的，“没事儿了？”
“嗯。”亢天春吸了下鼻子，“没事儿了。”
毕五车往右边挪了挪，左边让出大半个床位，掀开被子，拍拍床，“来，床够大，上来，陪我加班。”
“加班？”亢天春见他转身用左手拔出个笔记本电脑放在病床桌上，“你不休息一下吗？”
“都休了快十个小时了。”毕五车把亢天春拉上床，脱掉外套，并排坐在病床上，打开笔记本开始干活，大约处理了二十多分钟，一回头发现亢天春已经半倚着背靠睡着了。
毕五车把病床桌推到脚边，调整了一下让亢天春平躺睡得更舒服些，看着他熟睡的脸，可能刚刚哭得用力过大还有点泛红。上一次见到他这么大哭是什么时候来着？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情，还是柳七星、危三梁和氐池三人合起来做局，也多亏他们三个的不着调，才让他知道亢天春真实想法。
从大二跟亢天春表白过后，毕五车一直没能等到明确答复，他一直在追求，亢天春一直没同意也没拒绝。毕五车仔细观察过，亢天春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他不会是选择障碍才吊着自己。两个人的关系维持在吃饭、看电影、偶尔睡一次的程度，在这个区间一直徘徊到研三。连危三梁和氐池前一阵都确定了关系，他还在苦等亢天春的回复。
“五车，你这样不行，你得向前冲啊。”柳七星找毕五车撸串，“被动等待不是良策。”
“我每周都有约他出来。”毕五车想不出什么办法，“总不能监禁他吧，我估计会先被打个半死，再扭送判个非法拘禁。”
柳七星扁扁嘴，“要因人制宜，我们得请君入瓮。”
“怎么请？我都请了……快五年了。”毕五车为难的是亢天春虽没明确答应但该做的都做了，不是明确的情侣也不能算是炮友吧，“给个准信，确定关系真的很难吗？”
“别问我，我不知道。”柳七星使劲儿摇头，“现在是要解决你的问题，不要把问题扩大化。”
“如果真的不行，我死心算了。”毕五车嘴上这么说，还是舍不得放弃，“换个人也许没这么难。”
柳七星喝了一大口啤酒，“换个人？你不喜欢啊。”
“我都开始怀疑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可能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先用着。”毕五车逐渐陷入自我否定，“如果有更合适，其他都变成关系不错的朋友了吧。”
“那我们就演个更适合的看看怎么样？”柳七星笑嘻嘻地撸串喝酒，“先下手为强，看看谁先破防。”
在柳七星的设计里，氐池要演一个最适合毕五车的情人，首先是氐池不经意出现在毕五车和亢天春的约会的偶遇中，稍稍表现出他与毕五车是老相识。然后由经常跑警局的危三梁在亢天春所在二组私底下散播关于氐池与三组合作多亏五车他老妈帅姨牵线搭桥的事，加强氐池存在感，表现出帅姨对他赞赏有加。第三步是柳七星在与警局的合作中提起毕五车有一些ai项目可以协助工作，特别随便地说起他们三组合作的氐池也有参与。放出风说氐池经常去毕五车的学校，俩人关系很好，事实上毕五车和危三梁同校，氐池每次演完被偷拍的戏码转头就去找三梁了，柳七星把偷拍的照片当做最新情报发给亢天春。
好戏演了三个月，亢天春不信毕五车坚持了这么多年说变心就变心，决定自己去五车的学校亲眼看看。在看到毕五车和氐池有说有笑地在校园里散步时，亢天春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不适合的人，毕五车年轻帅气氐池青春靓丽，两个人在各个方面都是完美搭配。毕五车喜欢自己什么呢？已经30岁了还只是个刑侦组的警员，从来没主动约过他，没有聊过他感兴趣的事情，对他的研究工作更一无所知毫无帮助。
亢天春站着一动不动看着毕五车和氐池慢慢走近，当他反应过来毕五车看到他时，甚至还慌了一下。毕五车并没有过来跟他打招呼，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跟氐池聊着天。这一刻，他真的觉得一切还是这么结束算了，就这样吧。他知道这一转身可能就真的没了，没了就没了吧，根本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他慢慢的走，走出校园，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把车停在哪里了，漫无目的地顺着校园的外墙走了不知道多久，坐在一盏微弱的路灯下，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不想被人看到，他双手捂脸强忍住声音，一点一点让悲伤沿着全身蔓延开去。
毕五车在看到亢天春时，以为他会冲过来打骂自己一顿，让自己身败名裂丑态百出，只要他生气了就说明他还是在乎的。可是他并没有，只是转身走了。五车有点不甘心，在亢天春转身的一刻开始远远地跟踪着他，看他到底会去哪里。他走了好久，沿着校园一侧走了两个多来回，最后坐在一个花坛边，蜷缩在一束微弱的路灯光下好像在哭。毕五车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把外套披在他身上，“要哭的话，就到我怀里哭吧。”
“我……”亢天春抬头看着毕五车，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他以为自己很坚强，不会被打败，但当意识到可能要失去毕五车的时候，像在跪着一点点捡起破碎的自己，拼不起来，只要一碰还是会碎得满地。
“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毕五车牵着亢天春的手帮他慢慢找车，“想不出来的话，我先说，氐池是危三梁的男朋友，柳七星在你这里做了一个真实信息片面化的暗示实验，让你误解我跟氐池好上了。他的确是我妈介绍给三组的，给他们提供高级俱乐部黄赌毒的情报。刚刚开始接手，需要学一些知识，我负责刑侦方面的，观察周边情况，收集关键证据，盗取指纹、dna、声纹等等。危三梁教他一些行业黑话，怎么保护好自己，遇到紧急事件如何处理。他每天随便来学一点，融汇在日常沟通中，学个半小时就去找三梁了。所以，我俩完全没什么。”
亢天春默默地听着，他始终不想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但现在哭也哭过了，还当面哭得那么惨，再装就太虚伪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我想不到，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说其他的有点假。可能你不相信，我嗅觉比较灵，特别喜欢你的气味，只要闻到你我就很兴奋，那种想抱在一起，想跟你不停做啊做的兴奋。”毕五车凑到亢天春耳边小声说，吸吸鼻子，“完全忍不了，可能就是生理性吸引吧。”
“嗯？”亢天春似懂非懂，从未想过这个原因。
毕五车有点不好意思地坦白，“刚刚你哭的时候，我又闻到超诱人的气息，真的好想亲你，又怕亲了的话马上想做，你哭成那样不会有那个想法，我只能强忍着不亲。唉，真的好像把你监禁起来啊。我打不过你，你身为警察要依法办事。非法拘禁罪的话，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我想了想不划算，三年啊，你保准跟别人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