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年假了？”房一钤最近两天每天都能见到氐池跟着危三梁来上班，“不会是跳槽到我们侦探社上班了吧？”
氐池双臂撑在前台，笑嘻嘻说，“我现在是外聘人员。”
房一钤被氐池笑得心跳加速，“不怕尸体了？”
“当然害怕，现在又见不到尸体。”氐池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递到房一钤面前，“给你吃，甜甜的。”
房一钤双手接过糖不住点头，马上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娄苍苍，“刚刚氐池送我一块糖。”
“我送你一个白眼。”苍苍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危三梁在旁边看着笑出声，“有毒的，吃了小心阳痿。”
“哪能呢。”房一钤美滋滋含着水果糖，“对了，我从网上没查出两个人之间的确切关系。二人没有开房记录，没有转账记录，甚至连社交软件上聊天记录也都是工作，没有私情方面的。”
“你觉得这可能吗？”氐池嘴角浅翘给出个商业微笑，“这两年，单我就见过两个人在俱乐部里搂搂抱抱亲来亲去的，都不止两三次。”
“我有个不懂的小问题。”房一钤按照柳七星给的照片手绘了一张现场的站位图，“当时你站在这里……右边是柳老大，左边是蒋展，他左边是鲁参学，对吧？”
氐池点点头，“对的，不过我跟蒋展距离没有这么近，大约20到30公分吧。”
“哎？老大谎报军情，他说也就5厘米。”房一钤在平板上调整了二人的距离。
氐池从房一钤手里拿过笔在平板上修改了一下角度，还加了几个点，“这几个点是我印象中钢片射出来的位置，柳总说5厘米可能指的是距离射出来的钢片。”
“哦，也对，凶器散射的，有一定角度。”房一钤连连点头，“我的问题是，蒋展跟你关系很好吗？他怎么站在距离你最近的位置？”
氐池摇摇头，“普通同事，最近冯总要捧他，让我多带他出活动。”
“可是他还带着鲁参学，为什么？”房一钤追加了句，“我不是很懂，这种场合是一定要带个人的吗？就比如柳老大这种？”
氐池想了想，“也可以不带，不过带的话一般都跟金主约，有些约最有钱的，有些是花钱最多的，有些是最喜欢的，还有可能是势力最大的，主要还看自己的发展规划。”
“我总觉得这俩人的关系没那么简单。”房一钤想不通但能感觉到肯定不是普通的恋人关系，“有没有蒋展的客户名单？我在俱乐部的后台没找到。”
“哪有那种东西，都是公司的客户。”氐池点点太阳穴，“自己的金主自己记。”
“说得也是，这些事情就算记的话，应该有个本子什么。”房一钤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毕五车进来看见氐池在，招招手，“问个事儿，你们公关们有没有那种……呃，怎么说呢……关系户，不用花钱但还服务的。”突然意识到这种说法有点歧义，指着危三梁，“不是他那种。”
“应该有吧。”氐池戳戳毕五车的肩膀，“比如你这种。”
毕五车有点无语，觉得他说得也没错，“二组在查蒋展手机的时候发现有些频繁联系的人并不是俱乐部的客户，也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交集。”
“频繁联系？内容有吗？”房一钤火速起身，感觉这条路线比什么感情方面靠谱得多。
“有是有，但都是暗号。”毕五车拿出一沓复印的聊天内容递给房一钤，“都是字母和数字。”
房一钤看了几页，“这……是卖装备啊。”
“什么装备？”毕五车有点纳闷，“衣服？鞋？钓鱼还是露营？”
“五车哥，你是不是不打网游？”房一钤指着其中一行，“这种，就是网游里面装备的报价，字母是装备的简称，后缀是属性，比如活动限定、稀有什么的，后面跟的是报价。”
“什么网游装备这么值钱，一个东西要几万？”毕五车也算开了眼界，“是七星打的那种吗？”
“他玩的那个是主机游戏，不是网游。”房一钤视线落到危三梁身上，“三梁，你总玩过网游吧？”
危三梁摇摇头，举着手机摇了摇，“我就玩点手游，只能买号，不能买装备。”
“你们一个个都是可恶的现充。”房一钤把聊天记录放入扫描仪转成电子版，再用ocr识别成文字，“五车哥，你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吗？玩点什么？”
毕五车探出半个身子看着一钤的屏幕，“有啊，训练ai，优化ai引擎卖给游戏公司。”指指危三梁和氐池，“我的第一桶金还是他俩帮忙完成的。”
“他俩？他俩也不是学ai的啊。”房一钤查过氐池的资料，他大学是市里一个三本设计专业，画画平面广告应该还行，做ai有点过于勉强了吧。
氐池的脸突然红了，像是想起来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毕总，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赚到钱就好，不用总记着那些小事儿。”
“哈哈哈，下次让房一钤帮忙，哎，这倒是提醒我了。”毕五车拍拍房一钤肩膀，“有空帮忙问一下娄苍苍愿不愿意来ai工作室做动作捕捉，有钱赚。”
房一钤不明所以地干点头，“等她闲了我跟她说。”
毕五车的第一桶金从一个简单构思开始，在研究生期间有个ai语音的项目，应用于在线语音客服方面，他觉得只是做客服插件有点无聊，决定搞点小加工，“三梁，大四忙不忙，你肯定不忙吧，过来帮忙。”
“五车哥，我在做毕业设计。”危三梁不用找工作，毕业了直接到柳七星那边上岗，但毕业设计总要做的，开学到现在他的选题被否了三次，“我还没确定选题。”
“没事儿，你来我这儿，我帮你一起搞定毕业设计，开题什么我拿手。”毕五车不是吹，只要跟危三梁的导师说一声，自己的项目里加点危三梁的课程，帮他糊弄出个毕业设计比他自己闷头搞快得多。
“这个是什么？”危三梁看着屏幕像是某种做了一半的游戏。
毕五车介绍了一下项目的大概，期初是为了语音客服设计的，客户说出自己的需求，客服进行解答，比以往的语音客服更生动，还能提取同一用户或相似用户的使用习惯进行探索式询问。五车觉得这些都太没劲了，想利用这个ai做语言陪伴，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语音留言、通话等多种形式培养出自己的语聊ai伙伴，甚至语聊的情侣。
“这真的不是用来搞色情的？你不会被抓吧？”危三梁听着五车的讲解脑内出现了几十年前风靡的付费电话语音聊天，“把真人换成ai，形式没变，只是节省了人力成本。”
“技术要看怎么用，想要犯罪谁也挡不住。”毕五车调出一个没做美化的简单界面，“我需要你帮忙每天跟这个ai聊天，你把它当成最喜欢的人，给它留言，打电话，它也会跟你互动，尽量像情侣间一样交流。”
“我没什么最喜欢的人。”危三梁跟人沟通时，对方总突然掏心掏肺，倾诉各种阴暗龌龊的想法甚至一些违法乱纪行为，遇到夸张的他会直接报给亢天春，让专业人士解决。这种特质搞得他很难跟周围人保持虚假的情谊，“随便弄就行，我争取演得像一点。”
“没有目标不太行，起码在你脑内得有个具象化的形象，氐池怎么样？我看你跟他来往挺多的，他长得也不错。”毕五车知道这几年危三梁一直在各方面顺带帮氐池，可能就是喜欢而不自知吧。
“氐池？也可以，七星说联系过帅姨，打算培养他当三组的线人，让我保护一下。”危三梁的确非常喜欢氐池那张脸，至于人的话，他觉得氐池太虚荣了，不太适合自己，而氐池可能压根不会看上自己。“用名字和形象会侵犯个人权益吗？肖像权什么的？”
“做不了那么逼真，大不了就叫‘男朋友’，脸看起来差不多就行，发型清爽点，氐池留长发，这个就弄个短发的。”毕五车动手搞起来，“声音呢？你喜欢声音低沉点的，温柔点的？”
“正常的就行，不知道ai能训练成什么样子，性格训练出来声音会变化吗？”危三梁有点好奇，如果把这个ai男朋友当成氐池，会不会训练出一个跟氐池一样性格的。
毕五车想了想，“好建议，我试着做一做，理论上性格跟声音应该有一定联系。”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来，保密协议签一下，半年左右最多不超过八个月，工作期间不能透露任何工作内容，跟七星也不能说。”
“好的，反正我不懂这些。”危三梁很爽快地签了，“我只需要没事儿跟它聊天，发信息，就这么简单？不要其他什么操作？”
“不需要，聊烦了可以直接结束，忙的话不用理会，越自然越好。”毕五车设定了一些危三梁的个人信息，确保上课时不骚扰他，并且匹配了即时天气和新闻抓取，可以根据周围发生的情况选择聊天的话题。“你试试看，声音什么的还满意吧？叫宝贝儿有点肉麻，设定它叫你三梁，你叫他亲爱的。”
“亲爱的也很肉麻吧。”危三梁心想反正是ai，肉麻它也感觉不出来，幸好它叫自己的称呼不肉麻。
项目两个多月时，氐池发现危三梁每次见他中途都在发信息打电话，从来没这样。本来两人见面不多，只有在氐池在俱乐部下班时才找危三梁送他回家，以前都是俩人聊聊闲天，现在却动不动就有短信和电话，他每次都接，说话语气很温柔，还亲爱的、亲爱的。
“你在跟谁打电话？”氐池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同学？朋友？他最近总找你啊。”
“嗯？没什么，男朋友。”危三梁实话实说，“每天都会打电话，发短信。”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氐池有点五味杂陈，“没见你约会啊。”
危三梁应付了句，“前两个月。”
“已经确定关系了？”氐池还是有点不甘心，“他怎么样？”
“嗯。”危三梁心想签合同算确定关系吧，“怎么样？挺好看的。”
“有我好看吗？”氐池急着问了个平时不太跟危三梁会涉及的话题。
危三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什么可比较的，“差不多吧，有点不一样，他短头发。”
之后一路上氐池没有再跟危三梁说一句话，一个人望着窗外，想起几年前认识危三梁的时候，想起很多事情，一下子冲进脑袋里，无法思考。
又过了两个月，氐池变得经常去找危三梁，请他吃饭喝咖啡看电影。聊天时危三梁心不在焉地发短信，偶尔突然接起电话，言语亲热有说有笑。
“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家，想去你家。”氐池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出击，不然危三梁可能真的会被别人抢走了。
“哦，没问题。”危三梁家有一间客房专门用于随时收留柳、毕两家临时出逃的儿子们的。不论是柳七星和他弟弟，还是毕五车和他哥哥，只要跟家里一言不合就会跑到危三梁这边借宿，早已经习惯了。
两个人在客厅打游戏时，突然危三梁的手机又响了，三梁很自然地接起来，却被氐池一把抢了过去。
没几句两人吵了起来，危三梁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静待观察。
不知道对面ai说了什么，氐池竟然怂了，“我不知道怎么了？你知道了不起啊。你有什么能耐，不就是在大学实验室么。你懂什么，你才认识他几天……你说什么？你才小三！”
“哎？别吵架啊，这有什么可吵的。”危三梁见事态越发严重夺过手机按了挂机键结束通话。
氐池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盯着手里的手柄，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用手抹了抹，“对不起，跟你男朋友吵架。”
“啊？”危三梁马上抽出纸巾递给氐池，“吵架有什么好哭的，吵就吵了呗。”
“明明是我先的，凭什么，凭什么。”氐池彻底爆发地大哭出来。
危三梁不知道怎么安慰好，毕竟从来没见过男人哭成这样，只好搂着他的肩膀拍拍劝劝，“好了好了，好了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