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芙蓉变得不愿欺骗赫连禹,说身心都给了他的虚情假意的好听话。
她掀开小帘看窗外风景,避而不答。
赫连禹不动声色,眼神也从芙蓉脸上转移到车外,“我猜你是想让我去户部做官,最好是负责盛京商户税收的差事。如此一来,便不会有同行敢去为难你。”
芙蓉惊道:“世子莫不是也懂卜算?”
“你的这点小心思,还用得着卜算?罢了,那就去户部吧。”赫连禹孩子气地嘟囔,“原本是想要去兵部的。”
赫连禹想要的真心,芙蓉给不了,但是侍妾的责任——讨赫连禹欢心,她还是要尽的。
芙蓉双臂环绕赫连禹脖颈,献上一吻。
虽然不是赫连禹最想要的,但这般讨好,他也是沉浸其中。
十日后刚好是黄道吉日,芙蓉轩正式开张。
芙蓉舍得花大价钱,声势浩大,街坊邻居捧场,整条永寿巷热闹非凡。
午时一刻,锣鼓过后,远处传来官兵开道声,朝着永寿巷尽头而来的竟是一顶官轿。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众人还以为有官员为了讨好赫连世子,不惜放下架子先来讨好赫连世子的侍妾。
官轿停在芙蓉轩门前,轿帘掀开,走下来的正是身着朝服的赫连禹。
“世子这是刚下朝?”芙蓉还是第一次见到赫连禹穿朝服,器宇轩昂,哪里还有从前那个纨绔的影子?分明就是精明睿智的栋梁之材。
赫连禹走到芙蓉身边,牵起她的手,“是啊,刚下朝就往你这来,给你捧场。”
众人讶然,恶名满盛京的赌徒赫连禹竟真的做了官?
“诸位,赫连世子如今官居正五品,乃户部郎中。”萧笛知道赫连禹的性格脾气,不愿在众人面前彰显官威,便替他言明身份。
围观众人交头接耳,有人感叹暴戾赌徒赫连世子也能做官,有人猜测他做官的动机,有人羡慕芙蓉得他宠爱,更多的人达成一致,有了户部郎中的庇佑,芙蓉轩日后一定是顺风顺水,生意兴隆。
芙蓉轩的顺风顺水,生意兴隆只维持了短短三日。
接下来是冷冷清清的三日,再后来,就是无人问津的三日。
芙蓉每日午后前去,晚膳前回侯府,一连几日,都在铺子里无所事事。
方娴指挥芙蓉雇来的四名姑娘整理货品,打扫铺面,而后便是大家一起安静候着,默默无语。
“主子,怎么办啊?”方娴打破沉默,“莫非还是铺子太偏了?可我们已经把名声打出去了,百姓都知道咱们的芙蓉轩,可就是不来啊。”
芙蓉思索了几天,已经有了想法,“知道铺子,却不来,那是因为我们同那些开在位置优越的铺子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价格也不比他们便宜,顾客自然不必为了一样的东西大老远跑来这里购买。”
掌柜玉桃是个三十岁的妇人,有过经商经验,提议道:“季老板,不如我们想办法去外地进一些与众不同的货物,又或者,自己研制?”
芙蓉摇头,“外地进货和自己研制都要投入更多的成本,怕是会得不偿失。”
绝对不能把手里的钱全都花光,剩下的一百多两,芙蓉想要用作应急。
“与其投入金钱成本,不如投入时间成本。”芙蓉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如何破解眼下的局面,终于有了主意,“玉桃,你做个招牌立在门口,只要是进了店铺想要选购脂粉的女子,我们先为她们上妆。”
夏莲苦着一张脸道:“那要是我们先给客人上了妆,结果她不买呢?”
“即便不买,你们也要维持待客之道,绝不可怠慢。这次不买,下次说不定便会来买了。”
“那我们岂不是要忙死了,季老板岂不是要亏死了?”秋香年纪最小,说话总是唐突。
玉桃白了秋香一眼,“嘴上没个把门的,以后不许提‘死’字。”
秋香吐舌头做鬼脸。
芙蓉笑道:“秋香,你想多了,至少最近我们不会太忙,也不会太亏。招揽客人哪有那么快?我们店里免费上妆的消息,也要慢慢传扬开来。正好趁着这段时日,我来教你们上妆,还有制作芙蓉花钿。”
雨桐颇为自豪地道:“季老板,我们都会上妆,您聘用我们不就是因为我们通过了您的考核吗?”
芙蓉挑眉,“没错,你们都会,只是技艺还不够熟练,而且缺乏创新。既然我的芙蓉轩要出挑,就要做其他脂粉铺里没有的东西,能够打响名声甚至是流传千古的东西——芙蓉妆。”
“芙蓉妆?”玉桃好奇问道。
“是,我自创的妆容,配以独特的芙蓉花形花钿。从明日开始,我教你们上芙蓉妆,进店的女子若想要免费上妆,就给她们上芙蓉妆。”
十岁那年,芙蓉在袁府挨了打,母亲为了哄她开心,偷偷用主子的脂粉给她上了粉色妆容,还以芙蓉花瓣剪裁成了小小的芙蓉花形,贴在眉心做花钿。
芙蓉原本哭得红肿的小脸,在母亲的妙手之下竟然变得艳丽动人。
芙蓉学会了母亲的手艺,又在平日里给袁绛紫上妆时研究改进。
袁绛紫及笄那日的妆容正是芙蓉亲手化的芙蓉妆,宾客无不感叹她的俏丽容颜。
也正是在那日,宾客之一的鄢少仁对袁绛紫一见倾心,才有了日后的提亲。
接下来的三日,芙蓉每日都会在铺子里呆上一整天,教授四名姑娘化芙蓉妆的要领,大家一起用螺钿壳制作芙蓉花钿。
第一日,只有附近铺子的邻居前来,上了芙蓉妆后象征地买了点便宜唇脂。
第二日,邻居铺子的顾客看到了老板娘的芙蓉妆,顺道就来了芙蓉轩,也想要免费上妆。
第三日,靠着口口相传,面面相传,竟然有三十多位顾客上门,将近一半的客人买了货品。
芙蓉本以为生意已经上了正轨,没想到第四日,却又迎来了新的问题。
一大早,芙蓉轩门外便排起了长队,尽是一些穿着粗布衣裳,一看就是平日里从不上妆的贫苦妇人。
“主子,怎么办啊?”方娴望着长长的队伍,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这些人一看就是维持生计都困难的,又怎么会花钱来买脂粉?肯定是冲着免费上妆来的,咱们若是不赶快关门谢客,这一天要白白损失多少啊?”
芙蓉大致打量了这些妇人的面部和手,的确粗糙,不是换身衣裳来假扮穷人找事的。
“你也说了,她们维持生计都难,又怎么可能浪费大半天的时间来此排队,只为了免费上个妆?有这个时间,当然是忙着干活。定是有人给钱,雇她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