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白的马走的慢,慢慢的就落在了队伍后面。嘴里的姜片江非白早就吐了,但口中还是有挥之不去的生姜辛辣味,抬手往怀里一摸,才发现带的糖都吃完了,现在只剩下刚刚她顺手揣怀里的宋砚包过生姜的帕子,帕子上面已经沾染了一些生姜片的汁液,她准备洗好之后再还给他。
阿玉有时会随身带一些糖,她便准备问阿玉要一些。一转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伸到了她的眼前。
江非白有些意外,没想到沈寂还会随身带糖,更没想到他会主动给自己。
她也不客气,道谢过后接过来就全填进了嘴里。
是柑橘糖,酸甜味冲淡了嘴里的生姜味,让江非白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原本想跟沈寂搭几句话,还没开口他就已经驱使着马走到了前面去。
不想跟她说话,却又给她糖,江非白早就知道自己看不懂沈寂,也就懒得想,只恹恹的坐在马上承受着太阳暖烘烘的照射。
等到了布置好的围场营地,江非白立马把马交给迎过来找她的阿玉,躲进了树荫下面。
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果树木香,整顿休息之后就换了阿雪带过来的骑装,就去了皇帝的大帐前。
皇帝的帐前已经有不少人坐在了侍从准备好的蒲团上,和之前聚会一样,这种宴乐的时候不必拘礼按官阶等级落座。江非白和之前一样找了宋砚坐在他旁边,两个人随意的聊着。
皇家春狩围猎呢就是由侍卫仆从把一处山头围起来,然后敲锣打鼓的把猎物惊动把他们往围起来的地方赶,并且不断缩小围起来的范围,等到把猎物赶到一块空旷地带时,大家纷纷射箭挥刀。
还没正式开始皇帝就喝了不少酒,在侍从的提醒下正准备宣布开始,还没站起来就听到了阿木尔的声音:“把猎物赶到一起围起来打猎有什么意思,乱箭射过去也能侥幸射中个猎物。”
皇帝想了想,觉得确实没意思,问道“那中番王子说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进山林,凭着各自的能力射杀猎物。”
刘显对政事一窍不通,遇到玩乐的事情便兴致勃勃,一口答应道:“好,那就像中番王子所说,进山林打猎。狩猎最多者朕赏他千两黄金。”说完,不顾下面大臣黑着的脸,让侍从继续斟酒。
原本只是博个兴致的活动,一下子就变了性质。除了皇帝和中番使臣外,都有些忧心忡忡。大齐国库空虚,这狩猎最多者是大齐子弟也就罢了,千两黄金就是个噱头,不用真的赏赐,但若是中番的人狩猎最多,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千两,实实在在的黄金啊…
宋砚也皱着眉头,他知道大齐重文轻武,又在操练军队之事上十分惫懒,此次狩猎比赛,恐怕是中番要看大齐子弟的骑马射箭,试探大齐兵力实力。
江非白看出了宋砚的忧虑,开口道:“良弼不必担心。”
说完就挑了马,拿了骑射背囊随着宣布开始进了山林。
春季打猎应择取不孕的禽兽,皇家春狩也是如此。
江非白原本是独自进山林,宋砚却不放心,便也进了山林,他不善箭术,所以只在后面骑着马跟着江非白。
射杀后的猎物要做上几号,方便山林中的侍从带出去记数,江非白边寻找猎物的踪迹。
中番是马背上的部族,连公主都是骑射的好手,很快,射杀猎物的榜上前几个都成了中番人的名字。
下面不善骑射没有进山林的人看着前几名都是中番人,心中都暗暗着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在中番人后面紧跟着的名字身上。
江非白许久不使弓箭,一开始有点生疏,后面就慢慢熟练。
弯弓搭箭,瞄准然后松手,一头鹿挣扎跳跃之后就倒在地上,鲜血汩汩的从脖子流出。江非白下马,看到鹿喘着粗气瞪着眼睛躺在地上,她顿了顿才弯腰做了标记。
阳光照过春天刚刚抽芽的树,洒在地上照出斑驳的光。她和宋砚骑着马继续往更深处走,听到了不远处苏步青得意的声音。
“怎么样,我这骑射没退步吧,小爷的骑射可不是吹得。”
他在对沈寂说,越过树也看到了江非白和宋砚,似乎早就忘了之前和她的误会,忙招手招呼他们过去。
江非白骑着马慢慢过去,看到了地上倒着的野猪。瞄了一眼苏步青和沈寂的的背囊,看他们箭筒里箭的数量,猜测他们似乎没有找到多少猎物。
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江非白立马反手抽出一支长箭,手挽长弓,眨眼间一头野猪倒了地。
“沈郎主好厉害的箭法,从前怎么没听说过。不过…这箭法似乎与寻常我见过的不同,沈郎主师承何人啊!”
“自学。”
哪儿有什么老师,都是被饿出来的。饿到极致了,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练得出来。
江非白下了马,去给野猪做了标记,还没等翻身上马,又听到一声势如破竹的箭声,不过这次却不是射杀猎物,而是冲着她来。
反手抽箭抵挡已经是来不及,一把漆黑的弯弓挥过来帮她挡去了箭。
四人立马警觉起来,江非白把宋砚护在身后,一时间山林里只剩了风声和鸟叫声。
苏步青遇到这种事也正经了不少,低声道:“恐怕有刺杀,我去探探。”
还没等动作,便有数支箭“嗖”的袭来,但这次他们有了防备,几下便将箭打落。
忽然间,林子里多了数十个人,手持武器袭来,一时间两边人缠斗起来。
对面的人身手本就不差,而且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加上江非白还要分神护宋砚,便有些招架不住。
宋砚也意识到自己拖了后腿,对江非白说道:“不用管我了,你快走。”
江非白不说话,只一次次的抵挡开迎面而来的招式。
“非白,他们明显是冲你来的,不会杀我,你快走。”
沈寂那边解决了不少,才有了余力帮江非白。
缠斗了很久,等解决完人,几个人都有些气喘,连宋砚的身上都染了不少血迹,更不用提其三个冲在前面的人。
苏步青躺在草地上,喘着气道:“沈小郎君,你这是招惹了哪一路啊,派这么多人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树林里又有了马蹄声的动静。
“他娘的,没完没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