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黎明的征兆,是真假的回响。
“李莲花,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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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粲然徘徊在牢房狭小的窗口外,当门“哐当”一声打开时,李莲花正饶有兴致地玩弄着一缕洒进来的阳光。
狱卒开了门,高声喊道:“起来,陛下要见你!”
李莲花悠悠起身,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服,整理干净后才朝狱卒微笑着点了点头。
狱卒则耐心地等待着,等李莲花准备好后,才小心翼翼地环顾一下四周,轻轻踏进牢内,压低了声音。
“李先生,此次觐见许子初也在,杨大人不方便出面以免惹人猜忌,就托小的转告您几句:一切顺利,切勿因顾虑而中了圈套。”
李莲花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另外,此次觐见,等待先生的将是场无比艰难的博弈,先生虽心怀苍生,顾全大局,但也当性命为重,若实在不济,也可随时召集人马逃脱。”
“多谢。”李莲花微微颔首,也不再多客套,直接走了出去。
这一次,虽然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他不能逃。
他们很快走到了偏殿外,门口守卫瞟了他们几眼,便立刻前去禀告,得到回应后才示意李莲花进去。
刚开始狱卒似乎还不放心,想同李莲花一起进去,但李莲花趁他还没行动之前就已经不动声色地拦下了他。
“先生,保重。”狱卒见李莲花不愿自己跟去,只好小声地祝福他。
李莲花没有说话,只是不易察觉地冲他点点头,便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他不会逃。
“咚!”殿门在李莲花身后重重关上,严丝合缝,狱卒不经意地盯住一点点合上的门缝,看见李莲花决绝又温柔的身影一点点消散。
那一天,那一刻,狱卒抱着不能瞧上任何一眼的希望瞧了一眼,却记了那个身影足足一辈子。
李莲花步履坚定地行至殿内,像是不会再有一丝动摇。
他不许逃。
整个大殿内安静的只有李莲花的脚步声,混杂着皇帝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咳嗽。
“草民李莲花,拜见陛下!”
李莲花恭恭敬敬地在皇帝座前,抬起衣摆,直直地跪下,神情依旧不卑不亢,作了个行跪礼。
皇帝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既不说话,也没有让他起来。
以至于之后“李莲花”回忆起整件事的时候,也只记得,自己跪了整整一个上午,等到觐见结束,才站了起来。
好一个南胤后代啊。皇帝在心里面这样说。
此时,他感觉李莲花即使是跪着的,也仿佛比他高一等。
恨意又在皇帝心里添了一茬。
见到皇帝如此,李莲花倒是没有太慌乱,反而表现得十分平静。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现在这种情况,应该算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了。
他此刻能感受到许子初在暗处直勾勾的目光,如狼似虎,似乎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也能感觉到杨昀春微微的紧张。
现在的李莲花俨然是一个赌徒,赌上了所有人的命,包括自己的。
而许子初在赌徒身上压下了全部的资本,赌徒所要做的,就是使出浑身解数,让他血本无归。
“李莲花……”皇帝终于低低地发了声,“还是说,朕应该称呼你为,李相夷?”
“姓甚名谁,并不重要,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想必如今更要紧的,应该是在下的身份——许大人,您说呢?”
开门见山,直指要害。
许子初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谨慎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轻咳了几声,严厉地说:“李莲花,我劝你少耍花招。此刻是陛下在问你,你应该老实交代,别妄想转移话题,否则——”
他的话被一阵低沉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够了,许卿,既然如此,你明白,朕在问他。”
最后四个字还刻意加重了音量,许子初又是一抖。
“陛下所问何事,草民定是知无不言。”李莲花谦卑道。
奉命唯谨,避重就轻。
“南胤血脉,除你以外,可有余孽?”
李莲花轻抬眼眸,冷漠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恨意,回答:“满门抄斩,无一生还。”
许子初见总算找到了机会,急忙诘责道:“陛下问的是南胤国度的血脉,不是你那小小李家。”
李莲花面露困惑,茫然又无措地望向他:“皇族既已绝后,便再无后患,莫非陛下要将无辜的南胤平民也屠杀殆尽?草民原以为陛下只是堪忧南胤复国,却不想……如今许大人指点迷津,倒是草民疏忽,从不知那些平民……”
暗渡陈仓,明知故问。
皇帝勉强挤出一丝假笑,打断了他的话,“李相夷不愧为唯一血脉,竟真如传闻般能文能武,实在让朕自愧不如。”
李莲花脸上毫无一丝得意的神色,只有谦卑,“草民不敢与陛下相提并论。”
“既然你是个聪明人,朕的意思,你应当明白。”皇帝话锋一转。
“自然明白,不敢有所欺瞒,听凭陛下处置。”
急脉缓炙,借力打力。
“好,那朕最后一个问题:你中毒一事,可是当真?”
李莲花闻言,微微抬起头,毫不畏惧地对上皇帝多疑的眼睛,“陛下圣明,自然不会被造谣之人蒙蔽了双眼——莫非陛下真觉得,在下的样子,不像是身中剧毒之人?”
“朕倒是听闻,魔教教头笛飞声和天机山庄的方多病,可是治好了你的病。”皇帝一时间声色俱厉。
李莲花轻笑出声,不经意地刮了刮鼻翼,“陛下,当初东海之战,若非魔头笛飞声,草民岂会中毒负伤?如今,他希望草民赶紧消失,好得到天下第一这件事,想必也是广为人知。”
“至于那位方少爷,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只是草民曾经为他治疗过跌打损伤,除此之外毫无关系,倘若他真与草民情深义重,这许多日,也该数次进宫求情才是。”
李莲花又不经意地刮了刮鼻翼。
“更何况,陛下,草民所中之毒,名为碧茶。不瞒陛下,此毒为天下第一毒,已经深入我的骨髓肺腑,以至于入脑,恐将命不久矣,若草民殿前失仪,也请陛下莫要怪罪。”
“如今有幸能面见陛下,已是苟且偷生,而此毒,除忘川花外无药可解。”
他在许子初惊讶的注视下,静静地出说最后一句话,毫无波澜,“但忘川花,早已不在了。”
“空口无凭,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大可以假换真,然后私藏服下。”许子初有些急了,也不顾陛下在此,愤愤开口。
李莲花不予理会,而是坦然地直视着皇帝的双眼,一副“反正我绝对会死”的平静模样。
置之不理,正大光明。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峙了片刻。良久,皇帝再次开口:“朕,暂且信你一回。来人——”
他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很快便有三名守卫从侧门进了一殿,皇帝微微点头示意,他们便围住了李莲花。
李莲花则淡定地起身告退,也不顾腿脚的麻意,身体上做出了抗拒了守卫押送的举动后,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啪!”“哎呦!”
李莲花走平地走得好好的,居然摔了一跤。
守卫们也未曾料到有如此风范的李神医竟会殿前失仪,倒也不曾防备,只好慌张着七手八脚把他扶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幸好摔的不重,李莲花尴尬一笑,对着守卫们拱手道歉,才慢慢走出宫殿。
摔了一跤后表面毫不慌张实际慌得一批的“李莲花”os:完蛋了,不会被皇帝发现了吧?
(实际上)皇帝os:看上去,这个李相夷果真是碧茶入脑了,那朕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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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来风,李莲花走在路上,感到了彻骨的凉意。
此时,先前那名狱卒在乔装打扮过后悄悄过来了,“李先生,杨大人托我问你的话:一切还好吧?”狱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
李莲花微笑地看着他:“代我转谢杨大人,他的戏,演得很成功……”
“还有,一定让他记住,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插手。”
黑夜又一次潜入了人间,朦胧的月色盛满了李莲花的心事,这几天对于他来说,好像过得很快,但又度日如年,感觉很平淡,又波涛暗涌。
他看着窗外一点点沉下去的夕阳,心也在一点点沉下去。
当最后一缕阳光也收住了自己的尾巴,李莲花也毫不迟疑地站了起来——有点用力过猛,差点向后摔了一跤——晃动着手脚上的镣铐,“铛铛”的声音吸引了狱卒的注意。
“李先生,有什么吩咐吗?”狱卒恭敬地问。
“我出去放放风。”
“请吧。”狱卒打开门,什么也没问,“但杨大人吩咐了,您最好只在他的区域里活动,在他的区域里,您是绝对安全的。”
“我哪儿也不去,就去旁边那个楼顶看看风景。”李莲花指着旁边的楼。
“是。”狱卒压低了声音,“如果有什么紧急状况,我会用鸟哨提醒您。”
“多谢。”李莲花躬了躬身,礼貌地微微颔首。
解开了手脚上的镣铐,李莲花感觉自己像是轻了好多,走路都轻飘飘的。
也是,天天待在这牢房里,不瘦才怪。
瘦?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咦?腹肌还在耶。”
很快,李莲花就爬到了顶楼,坐在那里不动,欣赏着凉凉的月色,发着呆。
他的样子,像是在等着……
等着一个不归人。
月色不断在乌云间翻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莲花一言不发,眼睛里倒映着月的光辉,亮亮的,在月夜中流转。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
一道清亮的鸟鸣蓦然间划过了天空,仿佛将要把这黑夜斩断,露出晨曦。
李莲花吓了一跳,微微皱眉,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他只好回到楼下去,可迈出几步后,他又停住了,回望原来的地方。
到底该不该回去?万一……
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狱卒已经“噔噔噔”地跑上来楼,喘着粗气,神色惊惶,“李先生,陛下传来密令,邀您一刻钟后去书房觐见!”
什么?!李莲花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原本清亮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去,面如死灰,但又害怕被看出破绽,只好颤颤地回答,“……好,你先下去吧,我马上。”
狱卒走后,他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飘忽不定,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能想到这个狗皇帝来这么阴的招?!
可是……可是,没有时间了。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移动着步子,一步步往楼下走。
“噔”“噔”“噔”……
每一步都在寂静的楼内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拨动着李莲花波涛汹涌的心弦。
“对不起,李莲花,我好像……真的等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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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亮了,但在包容万物,藏污纳垢之地,有人的天黑了。
谁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李莲花被判了死罪,但今天才执行。
“杨大人,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杨昀春的手颤颤抖抖地伸了出去,“可我……”
“记住,要想在朝廷里站住脚,下手要狠,动作要稳。”
听着李莲花的话语,泪水模糊了杨昀春的眼。
可是许子初在旁边,皇帝在旁边,他们这些人,都不要李莲花活着。
“李莲花,答应我,这辈子当了短命鬼,来世就一定要好好长命百岁。”
疼,好疼……
李莲花的意识在疼痛里不断挣扎……
不疼了。
【天机山庄】
朝廷的局势变化得太快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死了的人身上,你永远也套不出秘密了。
很快,南胤余孽已死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如同春风吹得遍地花开,一时间大快人心。
一直传到了这个地方……
却生生成了噩耗,成了严寒。
“少爷,少爷不好了,就你之前一直打听的那个许子初许大人,已经被皇上杀死了!”离儿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方多病闻言,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立即起身往外走,“既然如此,我可以去找他了。”
“李莲花,你等我。”
“少,少爷……”离儿有些为难地说,“李神医他……”
“李莲花他怎么了?!”方多病停住脚步,猛地回头,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离儿欲言又止。
方多病见离儿一脸为难,急的快哭出来了,“你倒是说呀!他到底怎么了!”
“他今天上午……”离儿看见方多病这样,突然哭了起来,“少爷你别吓我啊,我说我说,他,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方多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可是皇帝亲自验尸……”
“除非我亲眼看见!”方多病斩钉截铁道,“天机山庄就离京都不远——备马!”
也不顾别人的阻拦,他即刻出发赶往京都。
【一个时辰后】
方多病东打听西打听,才知道李莲花的“尸首”被放在了京都以北的「祈棂城」。
他巧妙地避开了守卫,进入其中——当然,这种专门存放罪人的尸首的地方,戒备本就不森严。
站在门前,他推门的手又犹豫了。
待会儿看见李莲花……会看见什么样子的李莲花呢?
他不敢相信,也拒绝接受。
踌躇几许,他定了定神,忐忑不安地推开了这扇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阳光瑟缩了一下退回门外,一股说不上来的、独属于尸体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就扑面而来。
李莲花,哪个会是你?
看见一个个盖着白布,一动不动的人,方多病的鼻尖忽而一酸。
我不知道,我真的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这里的味道很难闻,真的很难闻。
方多病心里默念着,思绪翻涌,一时间在自我中迷离。
阳光照进来了,照着方多病,可映出来的,是李莲花的身影。
“就这点还受不了,不是我说你啊,这个刑探真的不适合你,我劝你玩两把就趁着天还没黑昂,回家算了。”
李莲花当年的声音,不,今年的声音,又一次次徘徊萦绕在方多病的耳际。
“谁受不了了。”方多病赌气道,开始寻找李莲花。
他根本不愿意一个一个揭开,不愿意看到那些人死前狰狞的面孔,也不愿闻到那股恶臭。
他只是凭着直觉一点一点走过这些尸体,凭感觉分辨李莲花是否在其中。
如果没找到,就说明李莲花没死。
如果找到了,他方多病也认了。
命
长命百岁的命,本来谁也难逃。
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千万不要找到李莲花,千万不要……”他心里祈祷着,不断地默念着。
忽然,一阵花香如同风一般撩过他的鼻尖,拨动他的心弦,吹走了所有的恶臭,只留下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香。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心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沉的越来越低。
这股味道,方多病再熟悉不过了。
李莲花,是你吗?
他看向现在他所面对的这具尸体,手指微动,急切地想要把白布掀开。
他希望,又害怕希望。
李莲花,我该怎么办,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如果真是你,我又该怎么办?
指尖颤抖起来,在白布前犹疑不定,仿佛中间有一块透明又可悲的壁障,阴阳两隔。
莲花,我真的害怕,害怕接下来的任何举动,都会让我悔恨一生。
尤其是看清这一点后,那种直视悬崖的无力。
方多病闭上眼,用出了李莲花教给他他如今能用的一切勇气。
“嘶啦。”白布被掀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与其他罪人狰狞面目截然相反的,他朝思暮想那个人……妙笔勾画出的绝美轮廓。
真的是李莲花,脉息全无的李莲花。
“这不可能……”方多病犹如被一把利刃直捅心窍,身子向后一颤,失了神。
他看见……他看见李莲花的嘴角,扬起了一抹静谧又安逸的微笑。
他从来没见过李莲花笑得这么安心。
眼泪在心里徘徊,在梦里落下。
为什么。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我用一生祈祷你平安,你却用一生与我说再见。
为什么我一直努力追寻,却渐行渐远。
为什么我怎么样都触摸不到你,看不透你,猜不透你。
“李莲花你说话呀。”方多病眼圈微红了,“你不是最喜欢编一大串谎言来诓我的啊?你倒是来骗我啊!”
骗子。
李莲花,你个骗子……
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哄,当傻子骗。
骗了我一辈子,唯一一次对我诚实,却只是因为死人不会说谎。
又留下我一个……又留下我一个人。
你明明知道,我讨厌你这么安静。
我讨厌你有这么大的身世却宁愿安静地当个江湖游医。
我讨厌你每次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只有一句安静的“没事”。
我讨厌你明明这么难过了还要把自己压抑得这么安静。
“老狐狸,就这么死了,一点也不像你。”
方多病静静地看着李莲花苍白的面容,眼泪在圆润的杏眼中飘转不定。
一点也不像。
原来出局的人,也会为了局里的人,死在局外吗?
死里逃生那么多次,凭什么偏偏死在这柳暗花明的时刻?
你答应我你要陪我闯荡江湖,扫尽天下不平事,却先失了约。
你说好陪我历练,却也不告诉我最后一关,是直面你的死亡。
不,我不能理解。
方多病拼命忍着眼泪,握住李莲花的手。
很冷很冷啊,没有一点温度。
李莲花你别怕,我给你暖手,只要你醒过来,大不了本少爷就给你暖一辈子的……
可是李莲花死了。
犹如一段无字之碑,为跌宕的一生划上了一个平淡的句号。
以后,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了。
故事还没开始,就好像已经结束。
为什么他们都容不下你,都要害你……
为什么一束光照进肮脏的铁塔里,这束光便有了罪?!
方多病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他只知道,李莲花,也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冬天还没有来的时候。
骗子……李莲花……你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方多病的指甲狠狠抠着手心,甚至不知已经渗出了鲜血,他想哭,又哭不出来,想叫喊,又怕惊动了守卫。
许是气急攻心吧,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耳边模糊传来一句话,“哼,还真上钩了。”
上钩了?什么上钩了?
好像也不重要了吧。
李莲花,就这么死了,一点也不像你这种老狐狸的作风啊。
我不信。
你明明是笑着的,笑得那么开心。
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李莲花你个笨蛋,冬天还没有来,莲花怎么会枯萎呢?”
因为你明明是笑着的,从活着到死亡都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