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他拽着我到屋里,我只好坐回床上,把棉被全披在身上,挨打不疼。
“你干什么。”青八子看我裹得像狗熊:“很冷?将就些吧,村里的暖气供应没到,炕里暖和点,别乱跑。”
说着,他递给我一杯水。
我七上八下的接过来,他说:“喝吧。”
当时我那表情,和皇帝赐死大臣喝砒霜差不多,硬着头皮往下灌:“那啥,之前那事吧,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是有冲动的地方。”
“什么事?”青八子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饿了没有,吃不吃东西。”
“嘶。”我想了想,该不会是当时情况混乱,我给他拍失忆了吧?
海里面泡了那么久,搞不好脑袋进水,他把那事给忘了?
“没事没事,看见你我很高兴。我这心啊,暖洋洋的,舒服死了。”
“哦,之前那事。”青八子坐在炕上,抽了把刀。
我眼皮跳了跳。心说我只轻轻的拍了你三下,你犯得着拿刀吗。丫丫的,合着他没失忆啊,我倒情愿进来个医生,告诉我他脑袋进水了,记不住事。
刚开始,我还想硬着骨气说他两句。当时那事吧,真不怪我,横着心下去找死,换谁谁不拦着。
但看青八子拿了刀,我立刻怂了,上去抱大腿:“祖宗啊,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活该,消消火,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干什么,我削苹果,要吃吗?”青八子还是那副茫然的表情。
我拿不准主意。
这家伙到底是脑袋进水,还是潜泳之后,心眼给泡发了?
“不吃。”我摇摇头,窗台上还摆了一圈冰桔灯呢,胜月之那丫头片真有童心。
“吃点吧。”青八子削好了苹果:“这地方,买点水果很难,之前找老板要的。”
“那谢谢啊。
”我嘴角直抽抽,青八子的态度,有点那啥。怎么说呢,就一句话,他吃错药了!
没等我啃两口苹果,青八子又慢吞吞的说:“板砖那事,我们聊聊?”
“咳咳。”我呛得半死:“我错了,我反省,我检讨。”
“错哪了?”
“识大体,顾大局,团结一致向前看。讲文明,树新风,君子动口不动手。不招事,不闯祸,服从命令往前走。倒斗摸金君莫问,弘扬正气是关键。”
“说人话。”
“我不该拿板砖,做人吧,得以理服人,不能搞偷袭,也不能用暴力,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你说怎么办。”
我赶紧狗腿的说:“我赔礼道歉,咱两私了。我卡上,还有二十七块九毛八。别别别,别拿刀,我先打个欠条行了吧。”
“啧,你欠我的不少。”
“那是那是,你简直就是活祖宗啊。要不吃点东西?喝个茶?你瞧瞧,这外面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留这看看风景也是不错。”我讨好的说。
“条子我给你写了,签个字吧。”
“丫的,怎么有七条十三款五十四项,这么多。你,辛丑条约也没这么搞的啊。别别别,别拿刀,我签,我马上签。”
躺在炕上,我只好盯着刷了腻子粉的天花板发呆。
早知道,还不如找个荒岛当野人,这下亏大发了,简直丧权辱国。
“外面天气冷,别出去转了。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派人给你弄。”青八子笑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豆腐脑。”我说:“咸豆腐脑,甜豆腐脑简直不能吃。洒点碧绿的葱花,亮红的油辣子,几颗萝卜咸菜,芝麻,胡椒面,味精。出锅的时候,再淋点芝麻油。”
青八子一拉被单,盖在我脸上:“没有豆腐脑,叫人给你煮碗面吧。昨天打猎的,好像还有
分剩的野猪,这里的猪肉炖粉条不错。”
“得,那我先养个十天八天,喂喂,你出去干什么。”
“看看他们恢复了卫星设备没有。”
卫星通讯设备很复杂,系统一崩溃机器就全废了。在磁场混乱的海洋深处,即使是外国货也不好用,还不如指南针这类原始设备方便。
我一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再琢磨,丫丫的,大白牙那家伙,是不是还在海上!
出海的时候,他易容混到艾薇的队伍里。艾薇的目标,跟羊常要找的根本是两码事。
他至少出海两个月了。理论上,他给了我一个卫星定位器,但龙王滩触礁的时候,机器就丢了,他不会真在荒岛做了野人吧。
鲁滨孙漂流记?哦不,是大白牙漂流记。
胜月之端了热乎乎的猪肉炖粉条,还有老乡家的辣白菜,泡菜。
我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还别说,真香。
当地还允许原始的狩猎。肉是野猪肉,煮出来红彤彤,皮厚肉肥,煎了之后炖,特别好吃。再配点亮晶晶的粉条,拌上嫩白菜心,荤素搭配,营养!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对了,姐夫刚才找你干什么。”胜月之问道。
我饿得直吃肉,拼命梗脖子:“跟他和平的商量了一点事。经过磋商,我们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达成共识,经过坦率的交流,我们各自交换了意见。板砖这历史遗留,还是封存起来。”
“是吗?”胜月之奇怪道:“我刚才怎么听到你的求饶声。”
“咳咳,那不是求饶,单纯的欢呼。两百块这人吧,要面子,我比较懂事,给他台阶下。其实大部分时候,他就像个娭毑,除了能唠叨,大事还是我说了算。”
“是嘛?”胜月之笑呵呵,没说信。
她道:“我怎么看姐夫走之前,盯着你的
眼神总是怪怪的,板砖又是什么意思。”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你不说,我叫我姐来问。你上次把我丢深山老林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好吧好吧,墓里的时候,我跟他有点矛盾分歧。然后我们充分交换了意见,并达成了共识。为了防止他钻牛角尖,我就轻轻的打了他三下,注意了,是轻轻的。”
“难怪!”胜月之叫道:“之前医生来,姐夫别的事没有,就是脑袋很大很肿,我们还真以为是进了水。”
“咳咳。”我想了想,现在青八子的后脑勺,好像看不出很肿,淤血应该消了。
“丫头片子,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随便使用暴力,要以德服人。好啦,我吃完了,把桌子擦了,碗收出去。顺便问问,大白牙那边有消息没有。”
“你等着吧,他那边的信号早就没了。给你们的机器又丢了,现在要通过别的方式找回,哪有这么简单。”
吃完了饭,我窝在炕上又睡了几个小时。
天黑的时候,再也睡不住了,就起来穿了衣服,一瘸一拐在院里溜达。
房子是那种红砖土坯房。里面是砖,外头包土,这样保暖好。房顶铺了茅草打实,也是为了防止常年积雪冻裂水泥。
我转了几圈,几个不认识的伙计招呼我别往外走,应该是青八子的人。
他们说村外头有狼。马上要秋天,内地南方北方还很闷热,这种常年都处在零下的冰雪山村,狼和人都开始储存冬眠的食物。
我坐在院里的磨盘上,抓了几团雪搓着玩。
过了不久,青八子和胜蓝之肩并肩回来,好像是从镇上取了钱。
说联系到国外的公司,对方答应快点给恢复设备,顺便查查大白牙消失前,最后的方位在什么位置。
我是个病号,伤好得没青八子利
索。
特别是让靖人咬的地方,刚开始有染尸毒的趋势,后来被我的体质给压住,现在开始结疤了。
一查,还真把我们吓得够呛。
大白牙最开始发的时间,是我们出海后的第七天。他是跟着艾薇他们,往黄海的方向去了。
先秦的时候,渤海为北海,黄海就是东海,也就是传说有蓬莱仙山的海域。
古时的华夏国家面积很小,西海就是后世口中的罗鳪泊,相传离昆仑的西王母也不远。
看样子,如果不是羊常临时改主意,我们和大白牙,会在真正的蓬莱上碰头。
之后的几天,他也给我们大致发了坐标,只是当时我和青八子遇见很多诡异的事,根本没工夫看。
后来,船沉了,机器也丢了,更没法回复他。
大白牙最近的消息,在十五天前。那边公司说,他们尽力了,坐标已经无法确定,误差在百公里以内。
大海上误差半米,实际情况就可能是几十公里,何况这么远!
他连着给我们发了五十多条信息,卫星定位也不收话费。现在离出事至少过了半个月,大白牙到底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青八子道:“先回秦皇岛。那个地方,羊常应该知道,他家里也许有线索。立刻叫燕京的伙计去看看,另外重新准备一条船和装备。”
那些伙计应了声,非常训练有素,期间根本没有多余的废话。
我道:“我怎么办。”
“留这养伤,我留几个人照顾你。”青八子说。
“那不行,这事我有脱不开的责任,我得跟你去找大白牙。现在出了事,我更不能置身事外。”
青八子看了我几眼,我赶紧丢下木拐:“身体倍儿棒。走路应该没问题,我再休息几天,不会给你拖后腿。这事,我还帮得上忙。”
大海汪阳无际,毫无坐标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