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几百年后，神道都长满了各种蘑菇，也算农副产品。
接下来很长时间，我和青八子都没说话，默默的焚烧菌丝。
看青八子的表情，他也不清楚自己的意义在哪，反正是为了一种执念在钻牛角尖。
真相算个屁，活着才是真相的全部。
我暗道青八子状态不对劲，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跟着他烧菌丝的时候，我也在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路肯定是有尽头的。
烧掉菌丝之后，他又要赶我走，我应该干啥。
以他现在的状态，留在这也变不成采蘑菇的小姑娘。于是我下了个胆大包天的决定！
神道两侧以云母石英，中间加以混合海土烧的沙砖拼接修筑。我偷偷抽了块砖头绑在裤腰带后面，以防不测。
砖头这东西，年代比较晚。
四千年前的陶寺遗址，就有原始的土砖，是用草灰土泥加植物根茎的汁液烧出来的，工艺相对原始。
我看靖人烧砖的技术，比得上秦砖汉瓦的水平，当时文明确实处于顶尖程度。
西王母国当时也比中原王朝先进，不晓得和这些菌丝有没有关系。
吃蘑菇就能变聪明？
我走在青八子后面，胡思乱想的同时，就盯着他后脑勺看。考虑用板砖拍下去，往哪个角度用力比较合适。
感觉我在看他，青八子敏锐的回过头：“怎么了。”
“没啥，想到我们马上要分别了，我多看你几眼。”
“哦。”
我继续险恶的瞎琢磨。板砖用起来确实顺手，真到了青八子犯浑的时候，我从四十五度角拍下去，成功的可能性较高。
等青八子烧开神道最后一层菌丝时，一处被掏空的通天石窟，就出现在我们眼中！
无与伦比的震撼。
不是我少见多怪，也不是那个通天石窟多么壮观。
而是石窟之上，密密麻麻撑着各
种油纸伞。不，是蘑菇。石窟上，长满了巨型蘑菇！
那些蘑菇太大了，巨型的真菌植物超过了上千年的柏树。庞大的伞盖从中间打开，笔直的柄把撑得老高。
据说迄今为止，发现最大的蘑菇，活了两千多年。
但通天石窟中的巨型蘑菇，简直就不是地球现在能养得起的！
几亿年前，人类的祖先仅是一粒尘埃。
蕨类时代给地球造就了大量氧气，那个时候的动物植物无比的大。
蝎子都有两三米的长度，是现在地球生物难以想象的。即使是武大郎，在那个时代走一圈，回来也是顶级巨人了。
当时的环境，气温，湿度，太适合巨型动植物的发育。
我不知道这些巨型蘑菇，是多少年前开始生长的。可能它们出现时，人的祖先还是猿猴，连最基本的石器都不会打磨。
石窟中的蘑菇群太大了，它们的年代也许与真菌的起始相同。
从一粒孢子，一团菌丝，长成这么大的体积，覆满了整个通天石窟能看见的地方！
最小的蘑菇，在岩壁之上，也有十几米高。巨型的伞盖撑开，能挡住普通的两个客厅。
那些越上面年代越早的巨型真菌，高度超过百米。庞大的柄把犹如擎天巨柱，牢牢扎根在岩层深处，颜色和青铜一般古老，反射着粼粼的幽绿光斑。
我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里最小的蘑菇，也够我和青八子吃十年！
特别是顶层最大的那堆蘑菇，直径至少有二十米，顶部直接升到天上。苍色的伞盖能同时坐上千人，颜色已经和地下的岩层混淆了。
这些地球诞生就长在地心的真菌怪胎，到现在还没有死亡。
神道上像棉花的菌丝，就是它们生长出来的。靖人挖到这里时，恐怕也被震惊得厉害。
唯有用神迹形容！
我和青八子站在
石窟底部，仰着脑袋竭力朝上看。
无数巨型蘑菇顺着岩壁层层生长，再加上那些雾蒙蒙的菌丝，显得犹如仙境。
就像是一把发霉的金针菇，放大了十万倍摆在面前！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青八子，想到一首儿歌。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冈。
奶奶的，哪怕找十万个小姑娘，开着挖掘机来采。采十年，也采不完这片蘑菇神山的十万分之一啊！
这片神迹，它诞生时，天地还处于混沌之中。
一根纤细的菌丝，就生长了上万年。以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太渺小，连尘埃都不算。当靖人王发现这里时，可能一下子就迷恋上了长生。
“洪天康他们想找的，是这？”我惊叹道，那种景观过于震撼，完全超出了人的想象极限。
青八子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我说：“玩啥绕口令。要不是巨脸撞坏了岩壁，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咱们，也算是头一批进到这的吧？”
“不清楚。”
进了神道，青八子对我的态度十分敷衍，大概是觉得马上要分家了，回不回答都无所谓。
我继续死缠烂打：“路还有。等把你送到我走不动的地方，我再往回走，不用你赶我。”
“这样最好。”
青八子走到通天石窟的下端。
数百棵两人高的蘑菇，就长在岩石的最底层。皮壳犹如尘封的古物，表面漫灭着层层斑驳的铜绿锈色，形成一种坚韧的质地。
我抬头向上望。
越上面的蘑菇，体积越大，年代越老。最顶层的那棵巨型蘑菇，少说有百米高，像是依山修建的城堡，在头顶悬成一座铁塔。
看样子，蘑菇是从石窟最上面的地方开始生长的，不符合自然规律。
除非几千万年前，有一缕菌丝飘到了石窟的最
顶部，并不断生长。那棵蘑菇王下面，众星捧月全是它的徒子徒孙！
“咱们怎么上去。”我强调咱们这个字眼，问青八子。
青八子指着面前的蘑菇：“爬上去。”
“乖乖，上面的蘑菇光柄把就有十几米高，直上直下的，怎么爬？”
“喏。”青八子扬了扬下巴。
那些蘑菇是紧靠岩壁修建的。靖人也不会飞。它们发现这片神迹，并准备祭祀时，在岩壁开凿了一条比蜀道还崎岖的羊肠栈道，螺旋形通到上面。
台阶很浅，只有半个巴掌的深度，勉强够人踮着脚尖踩上去。
大部分台阶被浓密的菌丝和根系遮住。像一团团发霉的龙须糖挂在上面，从顶上犹如瀑布垂下，十分壮观。
青八子拔出匕首，割断最下面挡住台阶的根茎。
一股子发霉的臭味，立刻熏得人避之不及。臭味进入口鼻，气管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散出的气味有毒。
我踹了两脚那些蘑菇，发现这些蘑菇的韧性很高。
踩上去，就像泡了桐油的竹子，支撑人的体重应该不难，就说：“这些菌丝和根茎最好不要动，里面的气味对人有害。当年的栈道已经没了，要不我们踩着这些蘑菇往上爬。”
石窟上的蘑菇是层层叠叠合在一起，像一束花。
有些地方高度不足半米，有些落差超过五米，不过总比去慢慢清理栈道要强。
“这里不适合你走了。”青八子开始下逐客令。
我假装没听见：“这些蘑菇质地很大，踩上去没事。你要是不信，我亲自给你示范。”
“你还想把我送到哪。”青八子板着脸问。
我仰望头顶那些巨大的蘑菇伞：“你的目标在哪。”
“喏。”青八子指着百米多高的蘑菇王。
那块伞盖太大，上面搞个游乐场绝对没问题，隐隐还有建筑的痕迹
从缝隙露出来。
我说：“把你送到那，我就走，怎么样？”
青八子指着自己的水壶：“不要逼我再出手。”
我稳住藏起来的板砖，心说到时候谁拍谁还说不准：“行行，我保证送你到那，我就乖乖退出去。你爱咋咋地，行了吧。”
“走。”
青八子将匕首绑上木棍，弄成一把镰刀。
衣服浇水蒙住口鼻，他在前面开路，先跳到那些矮的蘑菇上。
那些矮蘑菇像是台阶层层朝上。有些地方落差大的，没法爬上去，青八子就把附近的台阶从根须下清理出来，等毒雾散了顺势往上。
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垂直阶梯。
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看这的螺旋形栈道，比蜀道崔嵬多了。
台阶是围绕一个圆柱形的石窟一环环开凿。那片长着蘑菇的空间，就像存放如意金箍棒的遗址。
整个洞窟浑圆无缺，宛若天铸。
以靖人的青铜文明，绝对无法开凿如此大的地下宏观。我想到陨石坠落。
一枚陨石在亿万年前落到这。威力太大，直接砸进了地层，就把被砸出来的空间弄得像井一样。
爬栈道的过程非常艰辛。
我尽量把脚掌插到那些缝隙里。台阶是凹进去很浅的一条缝，通常要用脚掌的力量把身子整个撑起来。
过程十分煎熬，和上刑差不多。
汗水直接从头上涌下来。我也顾不得擦，有时候像猴子双手抱住蘑菇的柄把，整个人动弹不得，想想也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如此拼命。
爬了小半个钟头，我累得气喘如牛，双臂双腿像灌了铅水，又烫又沉。
上面的青八子停下来。我往下看，才发现只爬了二十多米，不及全部高度的十分之一。
“靖人是天生属土耗子的不成。”我累得手脚发抖，贴在岩壁上，用脸往石头蹭，抹掉碍事的汗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