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癫狂到根本不是人拥有的思维，居然妄图吃了那具尸体来吸收里面的药性。
我心里反胃，怀疑洪天康面容不老，是不是也吃了那玩意。
洪天康带着人，先跑到鬼阙楼前停下。再后面是悬崖绝壁，根本没有路。
三丘儿比他慢几步，转身朝我和青八子开枪，希望怪物去追我们，就放过他。
我和青八子不得已，退到鬼阙楼外陪葬的石人后面。
十几颗黑黢黢的肉球，吞噬了几个人的尸体，从台阶下面圆圆滚出。
见我们人多势众，那些肉球聚拢成团，再次恢复几层楼高的巨大身躯。
大的肉球吃小的，高的吃矮的，胖的吃瘦的。活生生，给我们上演一场“大小相成，终始相生”的人类进化真相！
我一冒头，对面三丘儿狞笑几声，子弹打碎我们头顶的岩皮。
我和青八子被堵在石像那边，离肉球最近，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
突然，三丘儿那边传来声惨叫。
一个身穿黑色殓服的女人，抱着他同时坠入下面的万丈深渊。
我记得三丘儿扒了女尸的皮，地图就在他身上。遭了报应，算是罪有应得，幸好之前我们没动过那具尸体。
肉球直接朝洪天康那边发动攻击。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鬼阙楼后头的岩层，被那个肉球给撞烂了。
岩层后面是空的，流出大量为了隔绝声音填充的流沙，里面还有空间！
我们看见了，洪天康也看见了。但肉球追着他，他便只好带着仅有的手下亡命。
一时，鬼阙楼前，只剩我和青八子，因为石像的缘故幸免于难。
有些转折就像梦里，我本以为自己可以跟另个世界的洪天康当堂对质，一转眼，知情者就死得七七八八。
炸药肯定是陈羽化放的。
现在我没法上去揪住他，那口金井
是关键。
被肉球撞开的岩层不断往外流沙子。刚才的异变纯粹是意外，却撞出了靖人更大的秘密！
这片空间，原本是存在的。
刺青女尸身上，却根本不敢记载。
最早的鬼阙楼，作用相当于墓碑，立在岩层前面。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靖人用很细的流沙填充了墓室，在外面堆砌岩石，并做了伪装。
填了沙子的岩壁，外面敲打根本听不出端倪。
无关紧要的鬼阙楼，反而成为很多人鼠目寸光，认为有长生不老药的墓室。
靖人王的尸体已经被他们给煮了。
我不敢靠那口青铜鼎太近，休息了片刻，陈羽化并没有下到金井，我和青八子也无法抓他。
青八子指着不断往外喷沙子的岩缝：“这后面还有很大的空间，理论上，这个空间是不存在，但又确实出现。”
“你怎么看。”沙层挡着，看不出藏着的轮廓。
刚才，我还和理论上二十年前就死了的队员说话。
不仅说话了，还跟他们交火，这里确实有许多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地方。
青八子道：“得进去看看。也许，连他们都不知道，后面还有靖人藏起来，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
“流沙墓不好弄啊。”我道。
岩层后面全是细得抓不起来的沙粒。
那种沙，是礁石之下，经过数千年风化冲刷形成的暗海料子。伸手抓一把，沙粒就会顺着指间缝隙，在几秒钟之内流走。
简直是一种诡异的液体。
我说：“关中的帝王陵，邙山的诸侯墓，很多就是用这种海沙子当的封墓层。后头的沙子，少说有几百吨，光放就放不完，你怎么进去。”
流沙墓的防盗性能极高，超过了弓弩毒气之类的机关。
因为根本挖不动。一挖，像水的沙子就开始流动，除非我和青八子
能找根水管慢慢放，时间上明显来不及。
青八子道：“沙层不会太厚。用衣服捂住口鼻，就像潜水那样，憋气挤过去。流沙是靖人在很匆忙的时候倒进去的，不会有太大危险。”
“太冒险了，我不建议这样做。”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目的。这种情况了，我想你有很多问题，而我也需要去解决一些事。你不愿意，在这等我，或者回到内殿。”
“算了吧，要进一起。”我知道青八子的动机不是很纯粹。
这世界上压根没纯粹的人。
青八子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维，我无法强迫他太多：“咱们各取所需，你要找什么，跟我说说。”
“不好说。”青八子看我：“我要重走一遍他们走过的路。我想，现在必须和你说清楚，进去以后也许没机会了。物质会毁灭，精神的契合是永恒的。我要找的东西，你不会懂。”
我暗道不妙，这是要和我摊牌啊。
刚才洪天康那边，才闹了内讧，我以为这辈子，和青八子的默契都不会变。
现在到了地图根本没有记载过的路线口，青八子却和我摊牌了，我们也会闹崩？
通常青八子不会跟我说他的来历，也不会告诉我他的动机。
墓里面生死一线的时候，他才会透露一点。而这次居然主动跟我说这些，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要么他是托孤，要么是跟我散伙！
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你是嫌我累赘，打算各走各的？”
“是。”青八子直截了当：“我想，我的事情，你帮不上忙。你的事，我尽力了。现在你去追洪天康他们，你想知道的真相，很容易可以套出来，我们各走各的吧。”
“呵。”这话挺伤人的，我笑了声，心里非常不痛快：“你凭什么
下这种决断。我也要进去，洪天康那伙人，要生要死跟我没关系。”
我向前几步，青八子后退拉开距离：“我们也没关系，不是吗？”
我愣住了，这话真的无法反驳。
和他非亲非故，他能帮我这么多，确实是仁至义尽。难道我还要大喊声，我们是兄弟啊，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弟。
尽管跟他非亲非故，青八子说出这种话，还是让我很难受：“我觉得任何事，我们两个可以一起扛。”
“你帮不了我。”青八子把冲锋枪丢给我：“还剩半个弹夹，应该足够用了。你去追洪天康，跟着他逃出去，你甚至可以严刑拷打他。”
所有事情里，洪天康是不能死的。
因为不久前，我还见过二十年后的他。那这里的洪天康，肯定没有死，不然命运的悖论就自相矛盾了。
青八子和我摊牌前，给我选了一条游刃有余的退路。
“不行，我跟着你走。”我总觉得青八子有事瞒我。他也是头回这么和我说话，比第一次见面时还冷漠。
“不需要，自作多情。”青八子道：“我的事情，你并不懂。一开始，我确实有利用你的心思，后面就没有了。因为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利用你没有成就感，我也得不到丝毫线索。”
“我们的终点终究是不同的。你可以去找真相，找累了就停下来。但我不行，我不是给自己活着的，我有我存在的任务。所以，我们还是在这分开吧。”
我低着头，假装让自己没听见。
什么人能指挥他，我想不出答案。青八子看似随遇而安，其实非常有主见，有明确的目的性，他就会千方百计的努力。
我道：“别的我不清楚。至少我觉得，你做出这个选择，并不开心，甚至不是情愿的。”
青八子冷
笑声：“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或许在你眼里，我是神。在我眼里，我也有我的神。如果下次能见面，我倒是很愿意和你说说我的故事。走吧。”
这时，我才明白，我把青八子当神看，并不是因为他每次从天而降，亦或是别的魅力。
他身上，有种人没有的元素，开心！
每个人开心的因素和程度不同。乞丐的开心在于饱餐一顿，农民的开心在于五谷丰登。
我却从青八子身上，看不到任何开心的元素，甚至平时的生活中。他就坐在那看看动物世界，定时吃饭睡觉。
不同于菜头的没心没肺，或者我这种听天由命的思维。
他是真的不开心。人会尽力去追求开心和满足，他连最基本的欲望都没有，就像庙宇的泥胎，半阖双目注视着芸芸众生的百态。
“所以，分开吧。你要的答案，我替你找到了，再不追，追不上了。”青八子开始收拾东西，简单来说，是分家。
“固体燃料和电筒给你，还有睡袋。”他说：“工具一人一半吧。”
我快气炸了：“你就不能让我也出点力。当我还你人情？”
“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现在我们的目的都快达到了，不是两全其美吗？”
“不是。”我咬着牙，真想上去一脚踹他个半身不遂：“这事我还真跟你说清楚。洪天康那边我不追了，真相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要跟你进去，你也别不同意，路又不是你家的，人家靖人王都没诈尸说话。”
青八子绝情，我不能无义。
我的思维很简单，一起来的一起走，伤感情的话不要说。洪天康那边内讧了，咱们不能学他团队失败的地方吧。
“好，那你跟着吧，我同意了。”青八子见劝不动我，突然变得通情达理。
“啊？”我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