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一歪，摔了个倒栽葱，脑袋直接往水里倒扣了进去。打火机入水熄灭的时候，我看见水底下，有条很长很长的黑影！
黑影长得像蜈蚣，左右两边全是伸出来的人手。
至少有好几米长。全是人手的蜈蚣身，在水底下盘旋几圈，很大部分都没在头发里。
呼！
又有人手从后头拖住我，把我往水面带。
我拼了命挣扎，怕又是那个水怪。对方力气太大，拎着我出水，我听到青八子的声音：“别动，是我。”
“鬼，不是，千手粽子，也不是，蜈蚣，万年大蜈蚣。”我脸色惨白，吓得语无伦次。
混乱中，咬到舌头，疼得我眼泪都出来。
青八子还以为我中毒了，用手狠掐我人中，我拼命摇头：“反正是个超级大粽子。它刚才从后头抱住我，两只手，不对，是六只手，吃我豆腐。”
“先离开这再说。”
青八子游到我对面：“那边的沉积岩下，好像有个排水的洞口，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有没有堵住，去那边看看。”
严格来说，我们游进这个地下水斗，就基本没路了。
水斗连接几十个蓄水池，代表这个地下空间，有几十个墓室，当年作为某种仪式，或者用来停放贵族的尸身。
青八子发现的那个排水洞，可能通到别的地方，里面已经被沉积物塞了大半。
我和青八子面对面浮在水上。我盯着他往下流水的脸，忽然抽动几下，接着五官都揉成团。
青八子见我这幅模样，以为后头有东西，直接挥刀横扫，扑了个空。
“哈欠！”我喷了青八子半脸：“抱歉抱歉，有点感冒了，这里的温度太低。”
“下次打喷嚏捂着点。”青八子黑着脸，估计是想抽我，太熟，不好意思下手。
“失误，下次
不会了。”
猛的，我再次抽搐脸上的神经，死死瞪着青八子的脸。
不对，是瞪着他后头！
青八子不耐烦：“你又干什么。”
我眼睛几乎瞪裂了，手脚都颤抖起来。一张脸盆大，被水泡得浮肿的褶皱人脸，上面像镶嵌黑宝石，缀满了凹陷的眼珠子！
千眼人头就趴在青八子肩膀上，两只手，已经环到他精瘦的窄腰附近。
我瞠目欲裂，嘴里吓得说不出话。
青八子似乎感觉到后面的异常。那个怪物动作非常轻盈，但体温很低，每次靠近就像大冰块，绝对不是正常生物的体温。
“千手粽子。”我低吼道。
青八子并没有慌，那种环境，我就在他面前，怪物从后面抱住他，水中的空间和地势根本没法拔刀。
“怎么办。”我轻声问他。
怪物脸上全是眼睛，也没法跟它对视。看过去，就是几十双黑色大眼睛同时憎恨的望着你，什么勇气都没了。
青八子道：“包里的雷管拿给我。”
国内倒斗没什么重武器，也没有机关枪飞机大炮，有两个二踢脚，已经算高配。
羊常是亡命之徒，炸鱼的鱼雷和开山的雷管，他夹带了很多，我只拿了五六根应个急。
我摸了两根递给他。
青八子还没伸手去接。他后头，两只纤细无骨的女人小手，就把雷管抢了过去。
怪物抬头看我，似乎对雷管很有兴趣，大概它活了很多年，还没有见过人类的武器。
“咋办。”我比青八子还紧张。
粽子开始对青八子上下其手，青八子没管它：“打火机给我。”
“没油了，不知道能不能点燃。不如”我抽出匕首，示意咱们前后夹攻，即使打不死千手粽子，也能割它几两肉。
“怪物的身体很长，你看水下。”青八
子始终是那副淡定的表情，让我看水。
丫的！
水下米的地方，一条长长的蜈蚣像蛇那么盘旋。
两侧长满了大小肥短不同的人手。蜈蚣的身子就在水下，直接把我们所在的水域包了进去。
千眼千手蜈蚣，很像是之前铜镜里面，有关天皇有巢氏的肖像图。
现在，只好用雷管了！
怪物的手拿着两根雷管，在青八子面前摆动。
青八子拨了几下劣质的防风打火机，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厂家生产的，还不如火折子实惠。
他点燃了衣服上求救用的镁条。
镁条燃烧，发出刺眼的白光，那瞬间在黑暗的地下，逼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怪物脸上全是凹陷的毒眼，更是被镁条的光刺激得后退。
青八子冷着脸，一把将燃烧的镁条戳进怪物眼睛里。
“呀！”刺耳的厉鬼呼啸惊天动地，整个水斗的水面都沸腾。
镁条掉在怪物眼里燃烧，那些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变得怨毒，呈现死人眼珠的浑浊之色。
青八子拉住怪物拿雷管的手，把引线点燃了。
紧接着他踹了怪物两脚，直接挣脱开怪物的范围，我也赶紧跟着后退。
水里阻力极大，根本不可能在陆地那样跑。
我和青八子看了几眼，心里有默契。在雷管爆炸之前，我们两个潜水，在水下米的地方，抓住了怪物蜈蚣尾上的人手。
怪物受惊，直接往水底遁下去。
还没游到一半，轰！雷管便爆了。
强劲的水流险些将我们撕碎。要不是我们拉着怪物的尾巴，脑袋肯定撞在岩石上被拍个稀烂。
水下爆炸的雷管威力有限。
混乱中，不知怪物死了没。
它惨叫几声，拖着七八米的蜈蚣尾在水里乱窜。
我立刻意识到雷管放少了，想浮到水面再补
两根。
但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怪物发疯似在水斗里乱撞，大片岩石龟裂，整个沉积岩有崩塌的趋势，大量水柱从破损的岩壁喷溅出来，马上要把水斗灌满。
我和青八子被怪物甩了出去，后背撞在岩壁，脊骨上下刺痛无比，并麻痹了大片神经。
“排水洞！”青八子指着之前确定的方位：“过去。”
轰！
水怪拖着惊人长度的身体，在水里翻江倒海，兴风作浪。
它像龙一般从水底冲出，满是眼睛的怪脸直接撞向我们。
没游到排水洞，我和青八子便被乱流冲散。身子撞在石锋上，像被钝刀子凌迟，衣服碎得只剩布条。
整个水斗的水都沸腾了。
青八子一刀刺在怪物脑门上，握着刀柄随它在水中起伏上下。
破碎的水花飞扬成细密的白雾，像烟气般弥漫，随即整个空间被水充满。
我慌乱憋了口气，根本不管有没有用，硬着头皮往青八子指的那个排水洞钻。
里面很多动物的尸骸碎屑。可能那个水怪吃了猎物，把不能消化的东西排泄到这个洞里。
那时候根本顾不得恶心不恶心。
我凭着手上的触觉，扒拉开洞里的骨头和淤泥。
有些还是活的，趁乱咬了我几口。我也懒得管，把那些巨大的骨架从洞中扯出。
水斗里面贮满了水。没法招呼青八子，我只能先游进排水洞，找可以呼吸氧气的镂空气室。
往上游了十几米，来来回回的水压变化，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那些毛细血管的地方，开始出现少部分的渗血和淤青，眼睛也疼得厉害，耳边嗡嗡全是蚊子叫。
等我从排水洞反方向游上去，发现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石殿中。
几根通天礁石柱从上到下，至少有二十多米，顶天立地支撑出庞
大空间，后面还有更大更深的地下楼阁，就不是手电能照到的。
我想青八子没了手电，肯定找不到排水洞。
之前混战中，他身上的装备全没了，我也只抓到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呼吸了几口带着霉味的空气，我再次潜水下去，想从刚才进来的地方接应。
我所在的水域，是石殿前方的蓄水池，明清的时候，一般是风水之用。可能是靖人王用来养鱼的鱼塘。
刚潜水游回去，我的脑袋便撞到坚硬的东西。
紧接着，青八子比我还快，潜到上头的水面急促呼吸，之前的混战把他憋得够呛。
我满脸惊喜，这家伙确实是神了，在黑暗的空间还能精确找到发现的排水洞，他的记忆力该有多好。
“快走，那东西追过来了。”青八子皱着眉，手臂和腹部，分明的线条多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肯定经过鏖战。
我扶着他先靠岸，刚把他推到池塘边的台阶，水下风云大变。
湍急的漩涡在中心形成，接着朝两岸扩散。乱石穿空，惊涛拍岸，霎时就是千层玉雪倾颓横扫，人瞬间被打蒙。
一条近十米的千手大蜈蚣，从水底蛮横的浮起，像龙那样吞云吐雾。
水面漂出连贯的巨大气泡，并带起水下被啃噬过的动物残骸。满是眼睛的脸，像镶嵌黑宝石的羊脂玉，直接朝我撞击。
我把青八子推上去，后背狠狠挨了一下。
背包里，纯钢的工兵铲直接弯成了月牙，断裂的碎钢死死钉进了我的骨头。
“啊。”我叫了声，疼得浑身发抖，身上的血把水染得沱红。
半米多宽的蜈蚣身子，就排山倒海的朝我碾压。
血腥味刺激得我想发疯。我舔了舔脸颊上滚下的带血水珠，把雷管全部掏出来，心道小爷送你个大富大贵见面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