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妇人怒气汹汹，气势超过了龙种，落井下石也就几秒钟的事。
“等等。”我心里也来了怒气，同时有种嗜血的因子复苏，好像有种神秘的力量，可以支配我杀掉厌恶的人。
浊河最后一次碰见金三眼时，我也有这种诡异的体验。
青八子一巴掌按在我肩膀上，那种入魔的恶寒才消失：“那股力量，不是你自己的，有很强副作用，不想变成植物人，就不要激发它。否则下次，我真的救不了你了。”
“丫的。”我狠狠骂了句，觉得太窝火。
青八子淡然的把手臂的伤口包扎好：“没有别的选择，不然我肯定会考虑进去。我们拖着氧气瓶下海，或许能根据礁石塔下的水道，进入皇陵，再想办法和大白牙他们取得联系。”
“是我连累了你。”
“你连累得还少吗？不差这一件，准备。”
“两百块，我刚挤出点泪水，愣是让你憋回去了。”
轰轰！
被靖人拉扯前进的渔船，突然传出极大的震动，好像是触礁了。
顷刻间，暗夜蒙昧的海洋里，一缕蓝色的雾气从海洋深处蒸发，以轻如丝绸的质地覆盖数十方圆，像蘑菇云生长。
龙气！
昆仑龙脉和碣石龙脉，无不在大海中交缠构造，衍生了大陆架和深海的诡秘海沟，甚至那些丘陵的海底地貌。
从地图上看，两条龙脉的龙头很大，形同人首。
它们的尾巴，就像蛇那么蜿蜒起伏，蜷缩盘踞。两条龙脉在桂州的十万大山结合交尾，就是一副抽象的伏羲女娲图！
海之龙气，尤为盛大，集天下汪阳之水，虎虎生风，通达八纮九野，直应星河。
方才船底触礁，海上居然有蓝色的雾气飞腾，让我立刻意识到，我们已经进入整个渤海的海眼。
这些靖人，把我们带到这片空间，好像是预先设计好的！
如果非要我解释，所谓的龙气，就是海底腐烂动物的尸骸聚在一起，形成的易燃气体，剧毒。
我立刻有了主意。
青八子那边，已经准备拖着氧气瓶下海，我拉住他：“给我半分钟，让我试试。”
还好，青八子没有怀疑：“好。”
石妇人和龙种一左一右往这边靠近，黄鬼色厉内茬，怕青八子砸碎他的天灵盖，故而只在那边干嚎。
“拖住它们。”我对青八子交代完，就背对着龙种和石妇人，取出幽王鉴，将北帝玄珠和南帝赤珠嵌进凹槽。
后面有什么打斗，我根本没看。
重新令幽王鉴恢复用处后，我举着宝鉴，将镜子光滑的那面对准龙气喷薄的地方。
没有媒介，我咬破手指，以血为书。幽王鉴接触人血，上面诡异的蛇形纹路瞬间灵动变幻起来，细密的线条游走其中。
我看向黄鬼，这老东西还在换弹夹，我朝他叫道：“快看这！”
黄鬼下意识抬头，我手里一偏，幽王鉴反射的龙气光辉，直接刺进了他眼睛里。
拿镜子反射太阳光，也有类似的效果。海中龙气是无数生物腐烂的戾翳，照在人身上，可不是暖洋洋，而是要命的！
“啊。”黄鬼的眼睛照到大海流动的龙气之光，他惨叫声，左眼直接爆炸。
眼珠瞬间膨胀充气，然后炸开。血红的组织碎片掉在地上，黄鬼疼得昏死过去，那边的郑老大和达莱吓蒙了。
他们本来还在犹豫，看见我施展“法术”，就不敢轻举妄动。
黄鬼打伤了青八子的手，废他一只眼我还觉得亏了。
那边，青八子一人挡住石妇人和龙种，本来手臂就有伤，故而极为吃力。
看准海中龙气的方向，我想故技重施。
满脸是血的羊常默不作声，识破了我的把戏，突然拿起挑尸用的竹竿，像标枪朝我投掷过
来。
幽王鉴失手，从船舷飞出去，落入海中！
瞬间，天地狂变，整个渤海都震动起来。狂澜的水下，无数海洋生物成群逃散，一缕幽蓝魔光笼罩方圆海域。
夜晚的海洋，是黑色的。
当幽王鉴落入水中，整个海底有了光的概念。
仅是几秒钟，深不可测的黑色海洋，水就变得明朗透彻。甚至，像空气那样无形无质！
恍惚看过去，船好像悬浮在天空。或者说，海才是天，而我们头顶那些黑色的云翳，才是深厚的陆地土壤。
十万靖人拖着我们的船前进。
在透明的水中看过去，很像古代皇帝的龙船，两岸是纤夫吼着号子，队伍浩浩荡荡，前呼后拥，搬山般气势磅礴。
而靖人左右扶着船舷，又像极了送殡的队伍。
那种景象极为震撼。天好像浸在水里，水好像漂在天空。
透明的海洋，霎时喷出无数淡蓝色的气柱，在空中交织汇聚，凝聚成云彩状。
一股无明之火，在海洋的水面燃烧！
无数靖人在火中化为焦炭。隔着数百米，我都能感受到其中恐怖的热量，甚至像能瞬间使人蛋白质凝固。
无明的火在海上跳跃，浮动，妖娆的席卷每个缝隙和角落。
靖人在燃烧的龙气里蒸发，尸骸的碎片顿时浮满整个海洋，无数鱼群也被煮熟，咸味的鱼汤刺鼻的臭。
龙火浮沉，万物灭绝！
羊常叫道：“你们居然收集了北帝玄珠和南帝赤珠。该死，这东西不是这么用的，海洋的龙气全部失衡了！”
龙种怪叫声，消失不见。
船上，只剩我们浑身是血的呆滞站立。
几百米外的通天火柱，如同龙吸水，林立数百根，开始朝我们这边移动过来！
焚炎的热风将海面蒸发，大量盐晶像泡沫被高高吹起，无法燃烧的就变成颗粒，像暴雨落下。
附近百里
的海洋生物，算是死绝了。
那些像纤夫一样的靖人，也都丧命于海中，却始终前仆后继，甚至兴奋的在火里沐浴，直至尸骨无存。
死亡的威胁，让我们放弃争斗。
“完了完了，龙气的平衡被打破了，天亡我也！”羊常满脸绝望，那无边的龙火纵横着大海没有尽头。
极致的焰芒下，连天穹也像混沌初开那样，在慢慢新生。
龙火之上的云层，全部蒸发。远远看，仿佛那天，也被火柱戳开一条口子！
“躲到船舱里，兴许还能活着。”郑老大绝望的说。
以龙火的温度，焚炎过来，我们躲在船舱，就和商纣王的炮烙酷刑差不多，直接在铁板里活活烫死！
达莱还有些异想天开：“水，我们潜到海底。水能灭火，不怕。”
一团燃烧的海水冲到甲板，像瀑布溅射在我们身上。那水的温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海里面所有东西都被煮熟了。
方圆数百里的龙气，因幽王鉴和两枚玄珠，而发生了亘古未有的变化！
我觉得不可思议，幽王鉴怎么可能挑起数百里的龙气暴动。然而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船上所有人急得像热锅的蚂蚁。
不，就是热锅上的人。
龙气在数百米之外，犹如龙卷风般环绕凝聚。千锤百炼，方成通天火柱，燃遍天穹！
仅是这点余温，传递到甲板上，钢铁也烫得人难以接受。
那中心的温度，只怕瞬间，玉石黄金就会融化成液体，再被烤灼成颗粒。
我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不对，要不是羊常用竹竿打我，幽王鉴怎么能掉进海里。
数百里龙气暴动，整个海洋翻天覆地。积蓄上千年的气息，相当于几亿立方米的可燃气，不眠不休，至少能持续燃烧几十年！
数千米高的气流犹如龙马奔腾，或旋或转，幻成火球似陨石滚滚坠
下，纵横霄汉。
人在那种情况，除了哭嚎和向神灵忏悔，根本没有别的作为，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呆呆看着，甲板上烫得人已经无法用手去摸。
躲到哪里都一样，除了郑老大还很不甘心的嚎叫着，所有人面如死灰。
青八子走到羊常那，用手扣住羊常的肩膀：“寻方镜呢？”
“没有用，完了，全完了。”羊常甩着脸颊的鼻涕，呆滞的重复着几句。
“白痴。”青八子自己去找，翻箱倒柜，把寻方镜取出来。
石妇人要抢，青八子伸出四指点在石妇人的肩膀，石妇人就歪斜倒在旁边。火光冲天，幽蓝色的地狱魔光下，只有青八子还保持镇定。
海水已经全部沸腾，甚至海底矿石里面的铜、锡，也在高温被提炼出来。
放眼看去，海上五彩斑斓，各种颜色的金属化成虚汽浮在面上，呈现刺眼的琉璃质地。
青八子把寻方镜递给我：“按照刚才的办法，再试试。”
“恐怕概率不大。”我没信心。
“物极必反，天阳必生太阴。”青八子倒是发现了一些关键。
我愣了愣，下意识接过寻方镜，还真信了他：“物极必反？眼下龙气燃烧，万物具焚，如果有冰或冷气的话”
对啊，即使没有北帝玄珠和南帝赤珠，反正龙气全部被引爆了，不如把水搅得更浑些。
这枚寻方镜，是关键！
凭着记忆，我大概确定了幽王鉴的落水位置，把血滴在寻方镜上，去反射海里的龙气。
数个呼吸后，燃烧的天穹乌云缓缓裂开，变成鱼鳞状透下无数冷色调月光。
月光冷冽的洒在海面，霎时，那炙热的龙火便戛然而止，诡异的严寒开始充斥四周。
我加大了血量，祭祀后，丢入海底。
洪荒之时，先民刀耕火种，便意识到天为阳，地为阴的永恒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