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极必反,阳气达到巅峰就是阴气,就像事物的出生也预示死亡,海里的龙气也有这种特性。
幽王鉴和寻方镜相继沉水,平衡了数百里狂躁的气焰!
一条冰晶的蓝色腰带,从大海深处缓缓出现。
腰带没有形体,摆舞着每一根飘逸洒脱的线条,扩散在熊熊龙火之中。
冰!
还在燃烧的龙火,瞬间定格在海面,竟然被冻结了。
那条冰晶的腰带,就像是极地的死亡冰柱。
缓缓的从海底出现,沿途万物挂霜,热水冻结,一块巨大的冰川层直接被构造出来!
龙火和冰柱,在某种程度达到最佳的平衡。
一时,海面蔚然出现冰火交融的奇观,震撼百里!
远处的海洋冻结成冰,近处的海水尚在燃烧沸腾。我们拿了装备,跳下船,直接在冰上跑起来。
那种跑法,和普通的马拉松是两码事。
我们可能跑了七八,公里。换成平时,跑不到一半就得断气。
偏偏那大海之中,龙火还在不断侵蚀冰面。随时可能从冰层掉下去,我们根本不敢停,撒丫子集体往前冲。
冰火交融中,海域的尽头出现一座黑色岛屿!
那就是我们的目标。
快到岛屿时,海上的冰块全部融化,死亡冰柱开始衰竭。炙热的龙火,也黯淡了光芒,像火星熄灭在水中,只剩一点余温烫得海水通红。
最后几十米,我们几乎是手脚并用,在又冷又热的水中挣扎,终于逃到了岛上。
回头看,龙火黯淡到极致,四下再次归于原始的蒙昧和混沌,天正在黎明。
劫后余生,我们瘫软在岛上的沙滩淤泥里,除了喘气,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力量。
累得半死不说,还差点成了烤鱼,这种体验最好不要有第二次。
幽王鉴和寻方镜全丢了。
海里面没有
方位,想打捞难如登天。北帝玄珠和南帝赤珠也没了,这趟买卖,简直亏到家!
羊常死里逃生,黝黑的脸颊,褶皱老脸像菊花抖动:“嘿嘿小子,你还深藏不露,老子之前真是小看你们了。”
他之前想杀我,我根本不搭理他,羊常又说:“咱们现在没枪没炮,流落到荒岛上,还是需要合作,同舟共济,你说是不是?”
我假装没听见,虽然现在除了合作没有第二条路。
逃命的时候,青八子把重的东西分担过去。我和他,主要带了氧气瓶,和部分淡水。
羊常那边,抢救了很多食物还有帐篷。合则生,分则死,况且我们现在没有力气火并一把。
荒岛的方位,羊常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说,这里离皇陵,应该是不远了。从靖人的举止看,这里属于皇陵外围的风水布局,也是靖人的大本营之一。
龙火蔓延时,靖人大部分殉难,很像完成某种仪式,而不是纯粹的自杀。
荒岛边缘的泥沙里,我发现很多陶器碎片。里面夹杂石英砂,是很硬的黄陶质地,全部是模具和薄片。
青铜的延伸性没有铁大。
铁能反复锻打,青铜不行。上古的青铜,全是从矿石提炼出来,然后整体或者分组浇筑。
这种情况,就要用到泥模陶范。
用泥巴烧成一个坚硬的外壳,然后把融化的青铜倒进去。
等凝固了再打磨,青铜器就产生了。这种原始的注模法,无疑需要大量石英材质的耐热泥沙。
这个荒岛的外围,几乎全部是这种东西!
也就是说,附近曾经冶炼过大量青铜器。
看陶范的规模,当时冶炼的青铜水,恐怕有百吨之多,数量极为恐怖。
边缘的泥沙缝隙里,还有被海水泡得发脆的玉石。很多原始的坩锅容器,是炼
铜的必备工具。
羊常大笑:“踏破铁鞋,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这个地方,肯定就是以前靖人的邦国遗址,皇陵就在附近了。”
“得了吧,铁鞋谁穿得动,草鞋的话走两步就穿了。你说这是皇陵,骗了我们一路,现在还藏着掖着,不够意思吧。”
我有心试探羊常,这老东西确实有很多秘密。
羊常不置可否:“你不信可以,大不了咱们分道扬镳。皇陵就在眼前,这些先秦的陶器碎片,是很好的证明。”
“这些陶器的年代,以麻绳纹盘条工艺为主,类似仰韶文化第一期水准,比皇陵年代早得多。”我摇摇头,说这里是靖人的祖坟,倒是可信。
皇陵的话,并没有什么证据可言。
达莱倒是傻乎乎的问:“大老板,这里除了陶器,也没什么值钱的啊。你们之前说的不死药,真的有吗?”
羊常翻了脸,表情吓人:“不该问就别问。当年,我们也只是在外围活动,收获不是很大。至于要不要同行,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我对羊常的变化很奇怪。
来的船没了,岛上又没信号,他不想怎么回去,却偏偏执着于皇陵。
难道真是我猜的那样。他找皇陵,不是要带什么冥器回去,而是要见、或接触什么东西?
青八子道:“暂时先听他的。这片岛屿,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人少了很容易被偷袭。”
“好吧,但愿这老头没有神经失常。”
荒岛留下的范铸遗址,代表这里有过很高程度的青铜文明。
海里面的矿产,是陆地的三倍。先民生活在海中,用上千度的龙火来冶炼金属,当时的青铜文明空前发达。
本来还担心水的问题。
规模不小的荒岛上,蕨类森林中,居然有一条潺潺的小溪!
这下,羊常更是信
心满满,甚至觉得其他人有些多余。按照他的设想,他只需要进入皇陵,而不用考虑退路。
这种诡异的思维,和疯子无异。
即使是金山银山,拿到之后也要想办法回去吧,除非他就是想死在陵墓里面!
“金子,水里面有金子!”郑老大跑到溪边洗脸,人就疯狂的大叫。
他扬起浅浅的溪涧泥沙。黑色的颗粒中,夹杂一些米粒大小的东西,竟然是天然的河金!
海底有金矿!
深度可能有几千米。溪水从泥沙底渗透,把一些细小的金粒带出来,在灯光下相当惊心动魄。
达莱飞奔过去,加入淘金队伍。
黄鬼被我用龙火刺爆了眼睛,沿途基本不说话。
羊常和石妇人对河里的黄金没兴趣,哪怕是拳头大的狗头金,郑老大和达莱争抢时,他始终是一副诡异的自信模样。
我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
对方倒斗,不为钱,不为名,难道是单纯的保护文物?或者说,羊常实际压根不是正常人?
勉强能休息几个小时,我在溪水边用蕨类植物的根茎烧了把火,驱散寒意。
把衣服拧干,脱掉鞋子,身上被海水泡得发胀,招呼青八子也来烤火。
达莱和郑老大还在那抢金子。
河里面的含金量高得吓人。普通的金沙,比米粒略小。
泥沙下面,甚至不乏金石头,有鸽子蛋那么大,财富多到人想都不敢想。
他们两个还在那争吵,干脆为了几块拳头大的狗头金互相扭打,喷着口水,眼睛发红得厉害。
在这片岛屿上,黄金好像没什么吸引力。
除了他们两个,我们都靠在石头上小憩,青八子烤了一会火,才把身上的伤口揭开消毒。
我赶紧过去替他上药,又问他:“这里的河水,随便捧起一把就有黄金。要不我们也
弄点,回去给你打条八十斤的金链子。”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青八子听懂我很没有诚意的玩笑。
“别老是板着脸,走到这步,咱们能熬过去,给你打八百斤的链子都成。”
给他换了药,我懒得管自己身上的伤,躺在青苔横生的岩石上,去看黎明前的天空:“真想永远看着天,这份安宁太难得了,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活着。”
“总是要有目的的,也许目的并不纯粹,但肯定有。”青八子难得这么哲理的说话。
“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挺好看的。”我道:“有时候我很想问问你小时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童年有哪些经历。”
他这么厉害的人,可能三岁包粽子,五岁打粽子,七岁就在粽子窝睡觉。
总之我很难想象青八子的童年和我有什么不同。可能同样是看着天,同样是望着那片云,但经历的故事完全就不一样。
共饮江湖水,同是陌路人!
幼时读到这句唐诗,总觉得矫情做作,不真实。
现在平和的凝望那片明灭幽暗的天宇,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我们这些人,虽然头顶的天和脚下的地是一样的,但经历的路却截然不同。影响我们的,便是人心了!
“两百块,你说你小时候,有没有花五毛钱跑到小卖部,弄几根棒棒糖解馋?”
“想知道?”青八子挑眉,好像有松动。
我自然好奇:“说说呗,指不定咱们还是一起玩到大的竹马。只不过你在你家玩,我在我家玩,玩的地方不一样,不都是在地球村。”
“噗。”青八子笑了声:“下次告诉你。”
“喂,你别吊胃口啊。”
这家伙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虽然我不知道未来的路如何,但他过去的经历,倒是可以出本自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