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我，他从靖人尸体上藏起来的木头，就是甘木，母系氏族创世神的象征。
不过这种木头并不能不死。或许，必须到了皇陵才能用？
我假装没发现羊常的小动作。
石妇人拿着枪就在附近，现在最好别激怒这个老疯子。
将靖人贵族的尸体挂在船上。
羊常说，用贵族尸体作为威胁，那些靖人会把我们引入它们的老巢进行歼灭。
我们就开船跟在后面，肯定能进入皇陵外围。
航船的事，对方说了算，我和青八子基本插不上嘴，自然无法发表意见。
“两百块，羊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小声问青八子，羊常到了龙王滩，情绪变得很反复，有时候动辄傻笑甚至暴怒。
青八子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他好像发现神了。他要去的地方，可能就是人必须要找的。”
“乖乖，他把靖人贵族的尸体挂在船头，那些靖人，不会把我们带到地狱吧！”
看着船头被扒了皮的贵族尸体，血淋淋的面孔还扭曲的张大嘴，海里全是靖人的哭声。
“静观其变吧，我好像猜到羊常想干什么了。”
就在我们准备开船离开龙王滩时，船舱内，发出声渗人的惨叫。
阴柔的月光下，很难分辨人和鬼究竟有什么区别。
我们寻声进入船舱。里面涌出大量的水，一口巨大的铁箱子，被水冲着，沿途逆行，直至滑到我们面前！
所有人，除了青八子，全部后退几步。
我看见郑老大的脚都软了，要不是靠着墙壁，肯定吓瘫痪。
装着水欢尸体的保险箱，又从船底出来了。保险箱几乎没有重量，在白色的海水里飘荡，里面发出咵晇的呼吸声。
黄鬼努力绷着腰板，让自己显得精神：“明明，明明没有鬼啊，尸变的事，我用阴阳眼怕是看不
出来。”
“怎么办？”达莱杀鱼一流，杀尸体，他还真没辙。
我看向青八子，青八子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大概是等羊常的反应。
羊常被水欢尸变的事搞烦了：“把保险箱拖到外面打开，用朱砂渔网裹着，当场烧掉。”
郑老大叫道：“船上烧尸，是大忌讳啊。”
“放屁。”羊常抽了郑老大一巴掌：“要不是你带的这个倒霉小子，也没这么多破事。烧尸，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爬起来咬人！”
翻海神猴对制尸之术很有研究。
陆地上遇见僵尸，基本用跑。
海里面跑不动，翻海神猴大多用渔网捆尸，找岛屿焚毁尸体形骸。
要么用铁块坠尸，将可能尸变的东西沉入大海。
附近全是靖人，怕水欢的尸体被它们利用，因此放在船上。
我们把保险柜拖到甲板，羊常已经取出二十多丈的朱砂血网，再准备好竹竿，方便把尸体挑到网中。
锈蚀的保险柜缝隙，时不时有黑色的臭水流出来，可能是腐烂的尸液。
按理说尸体在这种环境，不可能尸变，也不知水欢是不是舍不得投胎。
青八子在我身边轻声说：“尸变的可能性不大，恐怕是那些靖人捣鬼。”
“它们能驱使尸体？”我心里发虚，神巫时代的文明，好像都有类似的理论，比如那个八百媳妇国。
“不清楚，总之待会小心点。”
羊常让我们拿着竹竿，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要是尸体跳起来，就用竹竿打，挑到渔网里捆好，才能浇油去烧。
海里面，这是很忌讳的禁忌，性质和杀人差不多。
石妇人用铁棍砸了朽烂的保险柜几下，把上面的锁砸开。
哐当声，半个保险柜直接翻倒。柜子摇晃几下，黑色恶臭的尸水从里面大量涌出。
一具几乎融化的尸体，从里
面流出来。皮肤全是脓水和蜂巢的坑洞，五官已经看不清楚，黏糊糊的极度恶心。
郑老大看见尸体，直接腿软。
这种高度腐烂的人尸，臭得让人呕吐，我们站在附近，也没人敢上去冒险。
“肚子，水欢的肚子。”郑老大尖叫几声，吓得跑开。
我一看，心里恶寒不已。
水欢的肚子，像气球高高拱起。好像尸体，不知不觉变成孕妇，那肚子大得吓人，离地半米多高！
肚子上面的皮肤和脂肪，像纸一样层层脱落。
发黑的血肉上，肿胀到极致的皮囊被撑得半透明，能看见化成水的内脏。
达莱直接吐了，惊恐道：“水欢的尸体，怎么变成怀孕的女人了。”
黄鬼硬是说没鬼：“别慌，有可能是巨人观。尸体腐烂到某种程度，释放的尸气就会把皮肉顶起来。”
我骂道：“放屁，即使是巨人观，那也应该长蛆了。你看这尸体，只是化脓了而已，手臂和大腿还是原样，只有肚子变大。好像，水欢死后，就怀孕了！”
丫的，我宁愿自己没看见水欢的尸体。
水欢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怀孕，还是死了以后。
揪着达莱的衣服，我问他：“你给他清理尸体的时候，有没有检查他尸体的状况。娘的，他肚子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达莱直摇头：“不关我的事啊。当时他的脖子，都被扭断了，皮层下面全是海水，我怎么敢细看。”
郑老大抽疯的来了句：“要不，我们给他弄个剖腹产？”
羊常都气乐了：“刀给你，你去？”
“别了别了，我胆子小。”
突然，青八子拿起旁边的防水布，二话不说盖在水欢的肚子上。
郑老大下意识的阻拦：“你干什么。”
“让开，不能让月光晒到尸体身上。”
头顶的圆月在苍茫云海中蒸
腾着，诡异犹如液体的白光洒下，照得水欢的尸体呈现半透明的玉石质地。
混合尸液的脓肉慢慢异化，看着他变成一滩水，过程相当难受。
想象自己死了也是这个腐烂过程，我立刻明白火葬的重要性。
尸体的肚子越来越大，超过了十月怀胎的程度。让我形容，就是三胞胎。而且肚子大得随时会爆，隐隐快把防水布顶开了。
妖冶的月光在尸体上非常有力度，像刀剑穿透一切障碍。
羊常看出些门道：“是龙种，他怀了龙种！”
“你是说，他让龙王爷给那啥了，然后怀孕了？”我脑袋也发抽的说道。
暗夜的大海所有光线，都汇聚在水欢的尸体上。
甚至，产生一种不可侵犯的母性光辉，我有点明白上古为什么母系氏族最为发达。那真的是一种，不好形容的神的力量。
生命，是从玄牝开始的！
羊常骂道：“屁的龙王爷，我说的龙种，是他身体里，怀了太行碣石龙气孕育的怪物！”
“那还要不要剖腹产。”我是彻底傻眼了，完全没有经验。
水欢是郑老大的徒弟。看见徒弟诈尸，郑老大直接拿枪打了几发子弹。
子弹陷在肚子里，像泥潭一般，毫无波澜。而肚子越来越大，最后直接撑爆防水布，在月光下像是山升起。
青八子轻声说了句：“坏事了。”
“什么？”
轰！
水欢的肚子，皮肉仅被撑得剩一层透明的薄膜。月色之下，肚子里凸出一张怪异的小孩脸，正阴邪的朝我们笑。
紧接着，肚子爆炸了，恶臭的尸水洒得我们全身都是。
花花绿绿的肠子流满甲板。从一团秽物中，爬出一个半人半蛇的畸形怪胎！
靖人是半人半鱼，和这个怪物有很大区别。怪物的腰杆下面，全是蛇的鳞甲和尾巴，手臂从腋下
生长。
几千年前，华夏文明祖先的伏羲氏，可能就是这种半人半蛇的“神祇”造型！
“龙种出世了，干掉它，否则渤海的龙气会全部失控，咱们永远找不到归墟了！”羊常大吼声，不管会不会跳弹，直接开枪。
人头蛇身的怪物不和他纠缠，直接往我扑过来。
我下意识挥拳打过去。它身上的鳞甲还很柔软，骨头和生铁差不多。
手指几乎骨折。然后我抱着怪物，在地上打滚，疯狂的锤了几拳。劲风横扫，一条蛇尾抽在我脸上。
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直接失聪，人就晕晕乎乎飞出去，血从牙槽挤出来，疼得厉害。
海里的靖人沸腾了！
幽森的月光之下，无数靖人从海洋深处浮起，霎时，海面出现几万个袖珍的人形头颅。
靖人围着我们的船，发出凄厉的哭声，好像是在对龙种倾诉思念之情。
这种人头蛇身的怪物，很像山海经里的窫窳。根本来不及细想，我被抽飞的同时，羊常那边瞬间开枪，子弹穿透了怪物的身体，却无法将它杀死！
我们开始攻击怪物，海里的靖人嘈杂的叫起来，它们围在船边，拖着我们的船往大海深处去了。
羊常摇晃几下，怪物避开他，又朝我扑咬。
虽不知龙种是何物，但看羊常的脸色，恐怕不是什么好玩意。
我还趴在地上，脸颊全是淤血。眨眼的功夫，那张怪异的人脸就贴到面门。怪物看见我，空洞的乳白眼睛里，居然有了一丝笑意。
海中的靖人拖着我们的船，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穿行黑暗魔域。
天上的月亮星星全部消失。四下吹起黑色的风，有种幽冥气息掺杂其中。
我尖叫声，怪物蛇形的尾巴已经攀附到身上。我十指都麻爪，心说小爷跟你没仇，要找人你也不应该找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