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铁皮船坚固,换成木头的,肯定散架了。
我擦掉脸上海水的污垢,晃晃悠悠到了水欢那边:“这破雨怎么说来就来,多久能停。”
暴雨扫射在甲板和船身,万马齐喑,水欢那边反应了很久,才听清楚我问什么,大吼道:“今年信风提前了。雨季早了两个月,我们有麻烦,这雨至少要连续下五六天,除非现在返回成王村,还来得及。”
我们还在浅海区,并没有深入。换成深海的话,除非航母,没人敢说可以抵御自然的力量。
“下五六天?”我抬头看天空扫射下来的雨柱,心说这种鬼天气,在陆地连续两天,搞不好就决堤了。
羊常那边,黄鬼打着伞,扶他出来,羊常道:“下锚,不能开船了。等雨小了,再前进。”
“好。”羊常是老板,还是老海民,水欢不敢怠慢。
一团水浪从船底爆开,飞到七八米高,余威打在脸上,脸顿时麻了。
我捂着生疼的脸,过去说:“老前辈,雨太大了,你出来干什么,身子骨不好回去歇着。待会要是磕着碰着,也是个事。”
“哼哼。”羊常端着架子,站在甲板上纹丝不动,任由大海推搡摇晃我们的船:“老子从小就是海民,这点风浪,也就吓唬你这种旱鸭子。”
“水欢说今年信风提前了,马上是雨季,会不会对咱们的计划有影响?”我比较担心这个。
羊常摇摇头,先看了看头顶像锅底的乌云:“天一生水。如此大的暴雨,肯定把海洋的龙气全部炸出来,反而有利于我们。只是暴雨不休,不方便行船。”
“得,那您老在这吹风吧,我先回船舱了。”
既然没影响,我抓着两边的船舷,几乎像婴儿学步,跌跌撞撞抓住了门把手,连滚带爬的摔了进去。
一看,青八子安然的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在那看电视!
我甩掉头顶的水珠,浑身湿漉漉,海水粘在衣服里发痒,盐碱很大。
他抬起头,纳闷的看了我几眼:“怎么了。”
“外面大暴雨,信风提前了两个月。咳咳,给我拿件衣服。这破天气,简直是小孩的脸,刚才还艳阳高照,马上就天昏地暗。”
我国本来就是低气压区。每年春秋两季,东南季风就从太平洋对岸的高压区吹过来,只是今年来得太快。
按照羊常的预计。
如果风暴没有提前,我们会在两个月之内,从皇陵完成任务返航。
借着风力,便可以快速返回成王村,还省点油钱。
鬼知道今年风暴提前。我们现在几乎是逆风行驶,不仅费油,压根就开不动!
青八子拿了条干毛巾给我,我坐在他的位置上,便乐了:“你别告诉我,今天你都在这看动物世界。你要是这么喜欢动物,不如去当个农场主。”
“不然呢,这台电视只能收到这个频道。”青八子无所谓,能看动物世界的电视机,就是好电视机。
我怀疑要是变成保健品推销的频道,他也能坐在房间,人畜无害的看个三天三夜不嫌烦。
“你可真够无聊的。”
刚说完,电视机出现大片雪花,信号断了!
我喝了几口姜汤暖身,道:“得,现在电视机也看不成了,你怎么不出去瞧瞧风景。”
青八子看着我狼狈的模样:“看风景?像你这样?”
“咳咳,我这是个意外,谁知道暴雨来得这么快。换成内陆,至少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大海天高地阔,云气聚散的程度比内陆灵活。
说下雨就下雨,喊打雷就打雷,搁内陆你还有时间收衣服,换海上直接变成落汤鸡。
“所以我没打
算出去。”青八子的性格就是这样。
他的房间隔音很好。关上门窗,几乎听不见乒乒乓乓的雨声。
我道:“你在这宅了三天,现在电视也看不成动物世界,咋办。”
“不知道。”青八子表情难得有了波动。
没有动物世界看的日子,对他而言比较难熬。
“起来,位置是我的。”他指着我身下的那个老式的棕皮沙发。
我缩在沙发里,淋了雨往软软的垫子一窝,还真舒服。特别是看青八子站着,我在这躺着,郁闷的心情烟消云散。
“别那么小气嘛。现在外面下雨,没风景没电视没书看。水欢说这雨要下天,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吧。”
青八子摇摇头,我道:“你平时就没点娱乐项目,或者兴趣爱好吗?”
“没有。”
“啧。”我不信。
上次看他在风化场所七进七出,这人闷骚的个性,在那里面笑得绝对很嗨皮,保不齐是熟客。
“你在想什么?”青八子很容易发现我捉弄的表情。
“没什么。”我予以否定。
他搬了把木凳子坐下,盯着雪花的电视机屏幕发呆。这场大暴雨覆盖整个沿海地区,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信号。
我们两个在房间大眼瞪小眼呆了半晌,他问:“下棋怎么样。”
“可以。”这船上我就认识他,不可能让我找羊常那伙人打发时间吧。
“围棋有点难,下五子棋怎么样。五子棋的技术含量太高了,轻易的不容易掌握。”我看青八子拿出炭笔,在木桌上画棋盘,就说。
青八子拿出六个拇指大的木块递给我,又给了我一根筷子。
我纳闷的问他:“啥意思,吃木头?”
“陆博。”他说:“可以下几局陆博,你玩不玩。”
难得见这位大爷有别的兴趣爱好,我赶紧点点
头:“玩,肯定玩。不过这个陆博,到底啥东西,怎么下?”
每个人拿六块木头,分黑白两种颜色。
我想了想,这个陆博,好像是秦汉时期,特别流行的一种器具。
青八子这人太复古了。没事就看动物世界,还捎带玩秦汉时期流行的棋具,我怀疑他下次要弄个青铜鼎煮饭。
“我教你。”青八子很麻利的摆好了棋具,我问道:“这个你和大白牙,是不是经常玩这种差不多失传的娱乐节目。你们吃饭,不是用青铜鼎煮的吧?”
“他笨,学不懂。”
“那我肯定学得会。”我赶紧说,输谁也不能输给那话唠。
摆好了棋子,青八子让我拿着筷子博弈,并教给我口诀,算是继承非物质文化遗产。
叫什么“方畔揭道张,张畔揭道方,张究屈玄高,高玄屈究张”。一听和绕口令似的,我心说秦汉时期的劳动人民,这娱乐项目搞得,太失败了!
难怪大白牙不想学,这都什么跟什么。
青八子道:“没记住?”
“咳咳,记住了。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黑化肥发灰会挥发。嗯,这游戏的口诀,是和绕口令差不多。”
“输了晚上去端饭。”青八子头也不抬,提出条件。
我们和羊常他们不熟,吃饭都是自己端自己的,施行分餐制,郑老大让水欢装在饭盒里自己去拿。
我看青八子是懒得不想出门。
呆在房间没事干,我只好答应玩下去。结果输了十几局,接下来这几天我都得伺候他!
“两百块,你故意坑我吧。”我放下筷子不玩了:“难怪大白牙说学不懂,跟你下这个,完全是挨宰。”
“啧,是你要打发时间的。”青八子倒打一耙,嗯,我果然无言以对。
“得得得,我去给你端饭还不行。
嘶,咱们斗地主怎么样,这个我应该不会输。”
把硬纸板剪了,当牌用,以前我和菜头经常弄来玩。
青八子想了想:“不玩。”
“别介啊,我都输了十几局,你就不能让我赢一次?再说外面还在下雨,现在不玩也没事干。”
“好吧。”
我赶紧把达莱找来。
达莱对青八子很是敬佩,听见青八子找他,屁颠屁颠就上门。
他还以为青八子要教他功夫,结果是让他凑个人斗地主,他笑了笑,尴尬道:“我不太会,怕打不好。”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觉得这样说不合适,就改口:“没事,慢慢打就练上手了,你自己呆在船舱也没事做。”
“好吧。”
“谁输了,晚上负责端饭洗碗。”我又补了句。
船上地位最高的羊常和黄鬼,是不用干活的。石妇人力气大,也没人敢使唤她,完全是羊常的夕阳红老伴,对羊常寸步不离。
郑老大要开船,像洗甲板打扫卫生这种事,水欢忙不过来,一般分给我们几个轮流做。
见青八子在这,达莱不好意思回去,就半推半就的坐下来开玩。
本来和青八子玩这个,我没优势。结果达莱一加入,我和青八子联起手对付他。这样我们两个基本都没输,他因为赌局,要承包接下来半个月的洗碗刷锅。
“你别不玩了啊,时间还早。”我乐道,难得有个人水准比我还差。
达莱直摇头,跳起来就跑:“老板那边可能有事叫我,你们慢慢玩。青子哥,有空教我用古锭刀。”
“喂喂,投降输一半也可以。”我还没说完,达莱夺门而逃,速度飞快,一眨眼就没影了。
青八子重新夺回了皮沙发的使用权,又打开电视,屏幕还是大片雪花:“行了,你坑了他十几局,还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