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我彻底绷不住，后背凉飕飕，差点没吓晕过去。
老太婆居然消失了！
难道，我产生幻觉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黄大爷，是我自己做的梦？
我拿不准，赶紧钻进帐篷，想把南风叫起来。南风正好从里面出来，和我撞了个对脸。
“南风，我，我见鬼，不对，是撞邪了。”
“大晚上，你在外面神神叨叨，能不能安静点。”南风不耐烦，说他刚才听见我在外面，讲什么黄世仁和杨白劳。
我对天发誓，自己不可能吃错药，凭空看见个老太婆找我要吃的吧。
“嘘。”南风快速钻出帐篷，在我坐着的对面，捡起一把带血的剔骨刀！
上面沾着黑色的血绣，刀锋还隐隐能看见锻打的锋芒，有些咄咄逼人。
剔骨刀下面，压着张纸条，写着几个血字：不是不报，黄大爷索肉五斤六两七钱。
我现在反应过来。
老太婆口中的黄大爷，不是黄世仁，是山里面的黄皮子！
给了我剔骨刀，不会是要我割自己五斤肉下来，作为抵偿吧。
乖乖，神经病才会这样做！
南风幸灾乐祸道：“看来，对方是冲着你来的。十天你吃了五斤肉，还说不是吃货？简直饭桶啊。”
“屁，你正经点行不行。”我气得骂道：“孙五万这孙子，还真给我吃的黄皮子肉，即使不被他杀死，也得被老树林的黄皮子纠缠死。”
当时那种环境，从自己身上割五斤肉下来，人就相当于死了。
何况割自己的肉，也不太可能是注水肉，想造假都没门。
南风道：“谁让你不管住自己的嘴，明知道黄皮子邪门，还去吃。”
“我当时不是不知道吗。如果我知道，哪里敢碰。”
“啧，对方不会轻易罢手。你不割，下次黄皮子可能把你迷晕了，亲自动手。”南风继续吓唬我道。
被黄皮子威胁了，
我也发火，抄起猎枪：“谁怕谁啊。还黄大仙，给它点糯米，就敢包粽子的主。真有黄皮子，我一排子弹扫过去，让它全家变鬼。”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滴答滴答，好像是唢呐和锣鼓的声音，吹吹打打往我们这边靠近。
诡异的声音在坟场游荡，渐渐清晰，简直历历在目，充满了怨毒凄厉之色，还有些哀怨和喑哑。
南风一个箭步，跳到旁边的坟丘上。
我赶紧准备子弹，并把装备都收拢起来，准备逃命。
那种乐曲，是老年间出殡的时候，入葬棺材奏的哀乐。
方圆百里，甭说人，连狗都没有，这凄厉的哀乐是怎么飘到坟场的？
南风从上面滑下来，说道：“很多黄皮子，披麻戴孝的，在往这边靠近。对了，你刚才是要和黄皮子殊死决战吧？”
听到有很多黄皮子，我立刻怂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和黄皮子硬碰硬，是匹夫的做法，咱们是人，靠的是智慧。”
“啧，你觉得黄皮子会和你讲这些？”
悲惋的哀乐离这里越来越近。即使黄皮子大都藏起来，那种精神压迫，还是很强大的。
人在那种环境，说不定会被逼得自杀。
我把剔骨刀朝哀乐的地方丢过去，唢呐声稍微停了，接着变得更加猖獗，而且声音愈发凄厉至极。
高护国夜盗辽金古墓时，在地宫上面的庙宇，也曾碰见过黄皮子作祟。
我十分后悔，当时应该问问大伯他们，高护国是怎么躲过去的。现在我一点参考的地方都没有，待会打起来，无疑很吃亏。
南风往附近看了看。
也许事不关己，他脸上依旧挂着淡定。
似乎，他想到了什么，抓着我的衣领，把我往坟包那边拽。
“喂喂，你干什么，不会想当汉奸，把我卖给黄皮子吧，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不想死闭嘴。”
他把我拉
到一个坟包前。
坟包被冻得裂开一条缝隙，直接通到两米多深的棺材下面。身材匀称的，可以勉强爬进去。
南风道：“你进去躲躲，我把黄皮子打发走。你躲在坟茔里，它们应该会以为你死了，兴许可以躲过一劫，看你的造化了。”
“你有没有把握。”
让我顺着缝隙躲到棺材里避难，我还有些吃不准，心里有种天生的畏惧之色。
当时没有多余的选择。
理论上，黄皮子能找到我，是因为我身上那股活气。躲到棺材里，借助死人和地气，兴许能瞒天过海。
时间紧迫。我犹豫几下，就被南风强行塞到缝隙里。
他还踹了我两脚，让我往里面爬。
棺材埋得不深，但里面土质湿滑，再加上很多冰渣子，爬起来相当费劲。
很快，我摸到一块冰冷的木板，半嵌在土层中，大概就是棺材了。用打火机照了照，上面还刷着没有剥落的红漆。
厚重的棺材盖上，从里面裂开一条手臂粗的破口，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里面空气杂陈，我眼冒金星，已经有些缺氧的征兆。却不得不憋着，尽量不闹出动静，希望躲过这劫。
外面，南风坐在我爬进来的裂口上，在那吃棒棒糖。
披麻戴孝的黄皮子，举着引魂幡，扛着口空棺材，浩浩荡荡约有百只，组成出殡队伍从坟山后面绕过来。
南风拿着那把九锻千金剑，冷冷盯着黄皮子的队伍，出殡的唢呐声顿时就停了。
黄皮子后面，就是那个黑寿衣的老太婆。走到南风面前，恶声恶气的问道：“小子，刚才那人呢，跑哪去了。”
“不知道。”
我躲在地下，背靠棺木，勉强能听见外面的对话。
老太婆厉声威胁道：“是不是藏起来了。你要是不说实话，让黄大爷把你的魂也勾了，让你永不超生。”
“啧，我都说了不
知道，你不信，自己找吧。”
南风蹲坐着，手却没有离开宝剑。剑锋微微脱出剑鞘，瞄准那群黄皮子，他叼着棒棒糖的糖棍，也不害怕，反而有些桀骜，不理那群畜生。
老太婆发怒了，在我们帐篷附近寻找。
几百只黄皮子，也像人那样交头接耳，絮絮叨叨的小声议论。
南风淡然说：“你们找人归找人，报仇归报仇，别来惹我。反正我没看见那小子，兴许是跑了吧。”
“那小子吃了黄大爷的肉，五斤六两七钱，一分一厘都不能少！”老太婆厉声尖叫，黄皮子朝南风靠拢过来，进行威逼。
“啧。”南风猛的站起身，雷霆出击，长剑往老太婆面门削下去。
老太婆惨叫声，仰面摔在地上，屁股后面冒出股青烟，消失不见。
“我说过，别来惹我！”
几只拿引魂幡的黄皮子，阴阳怪气说：“那你告诉我们，他跑哪去了，不然你就是同犯。”
“都说了，没看见。我又不是他爹，他是他，我是我。”
“那你至少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跑了吧。”
“没注意，可能让风吹走了。”
“我们不信，除非你发誓。”几百只黄皮子不干了，围在南风身边，吵嚷起来。
南风无奈：“好吧，我发誓，如果我知情不报，就一辈子不能吃糖。”
我躲在那座荒坟里面，听见外头南风和黄皮子们的交谈声，心道这个誓言，对南风真是毒誓了。
这条缝隙是个斜坡，直接通到地底的棺材上。
我蹲在斜坡的底部，几乎贴在棺材上面，才能勉强蹲下。
不知不觉，腿有些发麻，我就想换个姿势。突然，我抬起头，看见棺材盖裂开的破口里，一只眼睛一闪而过！
那眼睛血红色，岂止怨毒能形容。
好像是被人撕裂了眼膜，里面全是干涸的暗血淤积，偏偏是人眼的形状，还
有些意识的监视我。
被我发现，那眼睛立刻缩进了棺材的黑暗。
乖乖的。我举着打火机，不知道该怎么做。
附近的坟包，大部分是衣冠冢，没有尸体。莫非我运气好到爆棚，遇见一个有尸体的棺材，而且还尸变了？
外面黄皮子出殡，妖孽索命，邪气冲天。真诈尸了，也没什么不可能。
南风还在外头，和黄皮子谈判。我憋着气，努力调整姿势，让自己不那么被动，同时举着打火机，往棺材那个破口照过去。
菜头曾说，尸变的粽子有个过程，趁着还没诈尸，把喉咙那口怨气泄了，也就没事。
棺材半截埋在土里，上面压着几百斤泥沙，粽子没这么大力气。
假如里面真的尸变，从那个破口钻出来，在外面的我首当其冲，因此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颤颤巍巍举着打火机，我趴在棺材盖上，往那条缝隙看进去。
里面空空荡荡，好像没有尸体，只有些类似于棉花的腐烂物，有股子尿骚味。
看错了？我安慰自己，也许自己太紧张了。
就在我收回视线时。棺材内部的死角黑暗里，那只被撕裂了眼膜的血眼，再次出现，以极快速度朝我贴过来。
“咳！”我惨烈的哼了声，脑袋磕在棺材板上，发出沉闷的噪音。
那个眼睛被我吓住，又缩回了黑暗里，咔咔的挠着棺材板。
外面的黄皮子准备走人。听见我撞棺材板的声音，又都停下来，交头接耳：“那是什么声音，从哪发出来的。”
南风的脸色有些变化，不朝黄皮子示弱：“可能是风声吧。你们快点去追，晚了那小子就跑远了。”
我被棺中眼睛吓得不轻。
肯定不是幻觉。但棺材里面，没有尸体。莫非皮肉骨头都腐烂，唯有死人的眼睛还长时间保存着？
不可能啊。尸体腐烂，最早就是从眼睛这种软组织开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