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这样，我先慢慢过去。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用刀划条白痕。你在后面盯着，白痕消失了，说明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穿越的虫洞。”
不能坐以待毙，我对菜头说道。
菜头说：“假设真有虫洞，你返回去的时候，不是能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恐怕会吓得你发疯的。而且也许我们所在的升仙台，才是原本的世界呢？”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
这个墓主人，真是极品高手。什么机关都不用，已经把我们整得神经兮兮，是个心理战术的专家。
我跳下升仙台，先用刀在地上划了条痕迹，示意菜头看清楚。
然后我顺着地砖，一步步往前走。
铜鼎那边的光源，逐渐暗淡下来，估计是里面的火油要烧完了。
我加快步伐，在地上磕出一条条痕迹，呼吸愈发的急促。走到中间的时候，手电和铜鼎的光，都无法穿透那片混沌的区域。
也不清楚，是否就是时空虫洞。
在光要从眼前磨灭时，我回头看菜头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了惧怕。
这下意识的回头不要紧。我发现菜头已经不是人！
升仙台上，站着两具骷髅骨架，都阴森森面朝我的方向！
菜头变成皑皑白骨，伸出没有皮肉的手，还在朝我打招呼。而玉台上的共命人，居然开始移动方位！
变了，完全变了。
那时候，我发现自己上当，这根本不是什么科学能解释，实实在在是杀人陷阱！
不敢再停留，我蒙着脑袋就往胜月之那边冲过去。
跑过去的瞬间，数十只青铜大鼎的火苗，同时熄灭。
我绊倒在地，口鼻铁锈，血都流出来。顾不得去擦，我抬头揉眼，发现胜月之老饼头，全部是人头蛇身的模样。
偏偏他们自己，毫无感觉。仿佛人类生下来，就
应该是这种样子！
两手两脚，才是畸形的怪物！
不对不对。我发现自己中招了。再离谱的东西，都有自然的法则和规律。
也就是说，你顺着“神”的思维往下摸索，是肯定能发现符合自然规律的事情。
太冷的地方，水会结冰。感觉到温度下降，就会猜测，这里的水有没有冻上。
如果在沙漠里，会觉得有水，还能结冰吗？
再大的世界，它也有基础的法则框架。
我大脑飞速运转，那个时候，简直聪明得要命。
我趴在墓室的地砖上，几秒钟的时间，已经琢磨出好几套方案，都说不通。
燃犀之后，并没有鬼魅现身。而如果是时空隧道，现在发生的事情，又明显解释不通，因为声音在这片空间是可以传播的。
而音波速度，绝对快不过光速，这里面破绽太大！
心中豁然开朗，我发现自己中招了，但又不敢说出来，怕惊到藏在暗处的“他”。
所有人中，只有香草，保持原来的姿势和体态。
我向她靠过去，轻声问道：“香草，你身上有什么辟邪的物件吗？”
“大白哥，你回来了？”
“嗯。你想想，身上有没有能克制邪魅的东西。”
“我这里有一把骨刀，是阿爹在山里面，捡到蚩尤骨，打磨出来的。”
黑暗中，我不敢开灯，怕幻觉制造出诡异的东西。慢慢凭感觉靠近香草，我想起这妮子的腰间，确实有把半尺长的腰刀。
刀柄包着苗银，外面是简单的刀鞘，刀脊部分是白色的骨头，很坚硬锋利。
对了，她口中的蚩尤骨，应该就是威骨。
传说力拔山兮的英雄死后，尸体的肋骨两侧，有类似于铁钩的骨头长出来，这就叫威骨。
威骨能克制诸邪魅妖孽，是杀性最大的东西，英雄毕生的血气和精髓
，都凝聚在那块勾形的骨头上。
据说侯君集就有威骨。山中活了五十年以上的老虎精，也有类似的异样骨骼，叫虎威，能避一切凶兽毒蛇。
“借我用用。”黑暗中，我走到香草身前。
自从身体发生异变，除了耳朵不太好使，眼睛在黑暗里看得很清楚。
但是香草没这个能力。我大意之下，忘记叫她不要开灯。
为了把骨刀递给我，她拨开手电。刺眼的白光照过来的瞬间，香草吃惊的盯着我头顶，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根本不敢抬头，心说完全对上了。
于是一把抢过骨刀。威骨打磨的骨器，坚硬程度不亚于青铜。
拔出刀鞘的瞬间，我双臂运力，浑身血气涌到头顶。
几乎从地面飞起来，朝着头顶三尺的上方挥砍过去。
呀！
黑暗里，发出声尖锐的惨叫，像女人一般尖细。
随即阴阳幻灭，混沌初开，四下变得清晰可见。
我们根本没有进入前殿范围！
所有人站在玄关的台阶上，对着腐烂的镇陵大将军的骷髅架子发呆。
等妖异的惨叫声消失，墓中彻底平静。我快速打开手电，发现刀尖沾着血，地上有半截毛茸茸的耳朵。
还有大滩腥臭的水，夹杂浓烈的狐臭味。
镇陵大将军立在玄关入口的前方，后面的汉白玉石门确实裂开了，和幻象中的一样。
就是升仙台消失，没有那么多夸张的殉人铜鼎。也没有无限延伸的时空，和真假幻灭的景象。
老饼头软在地上，发抖道：“好一个三尾玄狐，它的妖性真大。咱们弄死了它老公，它要杀咱们偿命啊。一泡狐狸尿，差点就见阎王了。”
“丫的，下次让菜爷遇见，剁它十万八千刀，该死的畜生。”
胜月之走过来，弯起月牙的眼睛：“不错嘛，比我想象的要
厉害，能独当一面了。”
“你就别夸我了。我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要是这狐狸抽空学点物理化学，咱们几个肯定被它玩死。”
幻觉杀人不见血。若非香草的骨刀破了三尾玄狐的妖法，我们凶多吉少。
休息了半个小时，大家才算缓过来。事后回想，仍然不寒而栗，毕竟经历的东西太真实，完全不像假的。
有时候，我甚至猜测，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死了？
另外一个世界的我，通过时光隧道，返回过去的时间，提前制止了团队进入前殿？
裂开的汉白玉门后面，有十几米长的甬道。
甬道的尽头，左右两边，有两条侧路，不知通向何处。
侧路一左一右，倒是让人不好判断，哪条是捷径。
没弄死三尾玄狐，我们心里始终七上八下，老饼头也不敢说什么瞎话。快点下墓，快点赚钱回家才是。
菜头道：“男左女右，咱们少数服从多数。走左边。”
我指着老饼头：“他也算男的？这么老，怎么能代表健康男性。”
“那怎么着也算半个吧。我们两个半，你们两个，走左边。左边好，八卦左属阳，右属阴，左从吉，右从凶。”
胜月之笑了：“我看还是走右边好。”
“为啥？”菜头纳闷：“两条路一模一样，莫非右边镶了钻石。”
指着角落的灰尘堆，胜月之道：“因为这个脚印。”
脚印是有人故意踩出来的。可能当时这个人，想留下记号，又怕被发现，于是往角落洒了些浮土，用脚印标记。
老饼头道：“这个鞋印的纹路，很像解放胶鞋的底子。”
现在没多少人穿解放胶鞋。但在几十年前，有双这种鞋子，搁哪都能穿，是身份的象征，好的还不便宜。
菜头大失所望：“合着这里几十年前，就被
人光顾过？菜爷真惨啊，苦瓜地里种黄莲，苦上加苦。啥时候，才能不遇见同行抢生意，太可恶了。”
“也许是洪天康那伙人。”我道，又觉得不对头。
艾薇信誓旦旦，说六九计划的那几年，洪天康都在研究浮屠山通天仙宫。
那这伙几十年前的神秘造访者，到底什么来历？
“得，右边就右边吧。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速显灵。菜爷今天走一遭，冥器成山堆成宝，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冥器。”
我们相继走入右边的侧路。
因为有人探过道，所以机关这些，我并不太担心。
侧路非常狭窄，大概够两个人并肩行走，连三轮车都开不进来。
地上是平整的金砖青石，顺着弯曲的路，向前一直铺。
整个右边的甬道，给我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华夏的古墓地宫，大部分有强迫症，是轴对称的。
然而这条路，弯弯曲曲，简直像个大麻花！
有时候朝左拐，有时候朝右绕。我怀疑工匠是不是疯了，别说轴对称，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我都快被绕晕了，前面的老饼头叫道：“哎呀，看见墓室了，哇塞。好东西，全是好东西！”
墓室门口，堆着红彤彤，黄灿灿，白晶晶的东西，比人还高。
红的是宝石，黄的是赤金，白的是美玉。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东西，实际上等老饼头扑过去，差点没吐血：“这，这金子怎么是软的啊。”
菜头捏鼻子：“别是大粪吧。”
我走过去，里面的墓室空间不大，二三十平米，加上许多道家修炼的器物，显得拮据。
“好像是炼丹的硫磺。”我道。
老饼头抓起所谓的红宝石。原来是丹砂放置的时间太久，都凝成一块一块的实体。
那些白色的，是云母，不值钱，丢大街上都没人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