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你八辈子没吃饭啊。咱们队伍里,还有两个女同志没回来,你都吃干净了,好意思让别人喝汤?”
“啧啧,山里面的蘑菇多得是。先说好,那个胜月之是你的,香草嘛,菜爷看上了。脚踏两条船是要遭报应的,你看看陈世美的下场”
噗通。
刚吃了几口野蘑菇,菜头脸色发青,摇摇晃晃扑在地上,没了动静。
我大惊:“喂,你搞什么鬼。”
过去把他翻过来,菜头像是睡着了,身体冷得吓人。
我摸了摸他的鼻息,几乎蹿到房顶上。
丫的,菜头的呼吸停了!
老饼头赶过来,一摸菜头的脉搏:“死人了。不好,他是不是采了山里的毒蘑菇!”
蘑菇汤我们都喝了,没感觉什么不对。但菜头吃了蘑菇后,呼吸心跳全停了,只怕凶多吉少。
“不会吧,山里面的毒蘑菇有这么厉害?”吃独食的下场,让我慌了起来,连忙压菜头的肚子,灌盐水催吐。
“咱们在十万大山,原始森林的腹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遇见。”
说着说着,老饼头反应过来:“丫的,咱们也吃了蘑菇汤,搞不好很快会毒发身亡。
妈呀,墓里面没死粽子手上,让几个毒蘑菇药死了,天亡我也。”
“别,别乱,别激动。”
我都结巴了,菜头那边呼吸没了,我给他催吐也没什么反应。
这让我心里拔凉。
该不会,他就这样死了吧。
老饼头道:“先别管死人了,咱们两个活人要紧。
解药,快找解药。”
“丫的,你疯了不成,山里面哪来的解药。”
“对对对,尿,尿能解毒。
我不管你了。”老饼头说完,拿起行军水壶就冲出去。
我还有些纳闷,随即反应过来,胃里酸水直冒,差点没吐了。
干呕几次,发现吐不出。
我给自己
也灌了几口浓盐水,催吐几次,弄得身体很是虚弱。
像救溺水儿童似的,我把菜头翻过来,肚子压在石头上狠狠挤压。
他身体冷得像冰,没有任何活着的征兆。
我心里越想越怕,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后来,香草和胜月之听见动静赶过来,我们这边全乱了。
我发誓,这辈子不吃蘑菇。
香草闻了闻铁锅里的食材气味,道:“不碍事,他吃了黄泉花。你们真是的,不懂山里面的规矩,有些东西是不能乱碰的。”
我满脸虚汗:“什么黄泉花,有剧毒吗?”
“黄泉花是深山里一种像是干草的东西。宛若红花,采摘下来几分钟,就会迅速枯萎。
如果是新鲜的黄泉花,吃了以后,人会陷入假死状态,生命体征全部消失。几个小时后,药力解除,才会缓缓醒过来。”
原来是虚惊一场!
我踢了假死状态的菜头几脚,你还采蘑菇的帅小伙,姥姥的,差点没被你吓死。
香草又道:“以前你们汉人到苗寨借居,误食了黄泉花。家属把尸体运回去埋了,等我们知道了去阻止,棺材都下葬了。打开一看,那人活生生憋死在棺材里,木头上全是指甲抓痕。”
这话让人不寒而栗。
难怪叫黄泉花。
吃了以后,可不是半只脚跨在黄泉路上,实在太妖邪了。
从蘑菇里面,我捞上来很多红色的碎屑,看起来很像藏红花,但是煮熟了闻起来有股薄荷的清香。
认准这种怪异的植物。
下次见到了,我肯定退避三舍。
“咚咚锵,锵咚咚。”
外面,老饼头哼着愉快的小曲回来,看样子快得道飞仙了。
他拿着行军水壶,里面哗哗作响,看了看我:“哎呀,还好老头子我见多识广,知道尿能破百毒,不然的话,早被你们这帮年轻人弄死了。”
我狠狠
抽了抽嘴角,心说你别嘚瑟了:“那啥,菜头吃的不是毒蘑菇,是黄泉花。
有很强的麻醉性,几个小时内,人会出现死亡特征,等药力散了才会醒。”
“什么?”老饼头的表情很震惊。
大概就是那种,连遗书都写好了,突然被通知自己不用死了。
绝境逢生之余,难免有点遗憾。
香草和胜月之远远避开他,老饼头羞愧欲死:“你你咋地不早说啊。”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您老,真是艺高人胆大,什么玩意都敢往嘴里放。那啥,也别介意,我们不会往外说的。”
我捂着鼻子安慰老饼头。
如果他想不开,可以在村子里上吊,脑袋上挂块牌子,高写“还我狗命”四个大字。
“你们”老饼头脸色发青,接着变绿,快步跑到墙角,扶着腐朽的木柱稀里哗啦呕吐。
当时我也吐得酸水冒出来,劝他:“圣人曰,‘道在屎溺’。你能亲身实践圣人的哲学,屎溺都接触了,道还会远吗?”
“别说了!”老饼头哭得厉害。
两个小时后,菜头恍恍惚惚的醒了。
香草说,他摄入的黄泉花不多。
如果太多,甚至会假死几天,真的出现死亡。
晚上我们谁都没功夫品尝山中野货。
用开水泡着挤烂的方便面,用面汤下压缩饼干吃,勉强充饥。
菜头垂死病中惊坐起,叫道:“哎呀,菜爷刚才怎么了。
恍恍惚惚觉得天旋地转,到了阎王爷跟前。”
“你个蠢货,把黄泉花放在锅里煮,差点害死我们!”我训道,这事都不好意思说出去。
特别是老饼头,那脸色,和祖宗坟头诈尸差不多,有些绝望。
听了我们七嘴八舌的解释,菜头觉得很冤屈,瘪嘴道:“放屁,菜爷是那种好赖不分的人?咱们从小在农村,渴了喝露水,
饿了吃蘑菇。那什么黄泉花,菜爷压根不认识,怎么敢放锅里煮。”
“那黄泉花哪来的。”香草偏着小脸好奇的问。
这把菜头憋屈得,和窦娥差不多:“说说不定,是风吹进来的呢。”
“行了菜头。
锅里的黄泉花,差不多有十几朵,你家的风这么邪性?”
“也许是人放的。”老饼头阴恻恻说道,脸色可怕。
人?
鬼寨里,除了我们五个,莫非还有旁人?
菜头想到什么,冲出门大骂:“艾薇,外国老娘们,给老子出来!”
寨子很是空旷。
菜头的怒骂在那些孤零零破败的鬼楼中回荡,山谷里一片寂灭,喑哑的回声变得有些阴魔,听起来非常不舒服。
我摇摇头,艾薇那边不可能走在我们前面,还能鬼使神差的投毒。
况且他们这帮外地人,只怕也不清楚黄泉花的厉害之处。
不是我们,不是艾薇,莫非,真的有鬼吗?
几乎同时,我和香草想到这种情况,抖抖发麻的身子骨,互相笑了笑缓解尴尬。
老饼头直往身后,黑漆漆的荒草丛张望,生怕有什么山鬼之类的东西窜出来。
胜月之比较大胆,问老饼头:“你们煮饭的地方在哪。”
“那边的柴房塌了,不过灶台还在,我们去那炖的蘑菇。”我说完,胜月之便往那边走去。
怕她出什么事,我抄了把电筒跟上。
阴森的山中,夜幕下异常恐怖。
那些半人高的蒿草灌木,宛若起起伏伏的魔爪,坍塌变形的鬼楼藏在里面,环境很复杂。
走到下午我们烧火做饭的地方。
灶台还有余温,四下非常凌乱。
头顶的房梁大多脱落坍塌,三面有残存的土坯墙,能遮风挡雨。
正常情况的话,黄泉花不会飞到灶台的铁锅,除非它有翅膀。
排除鬼神的因素,只有人!
会是谁
?
菜头倒斗的次数比我多,对野外求生很有心得。
不认识的东西,按照他说的,绝对不会去碰。
我看了看胜月之,问她发现了什么。
这时候,老饼头他们也举着手电过来,以厨房为半径,散开寻找线索。
“啊!”香草突然叫了声。
我和菜头,以最快的速度,手捏武器冲了过去。
那片地方,是厨房的后面,杂草淹没膝盖。
靠墙的地方,有几十年前,生活留下的草木灰,很是松软。
“看那。”香草指着草木灰的边角,那里有一双大脚印!
“见鬼。”菜头低声骂了句,发现那双脚印,比他还大,差不多有四十七码的样子。
胜月之用尺子量。
脚印是光脚踩出来,没有穿鞋。
她说:“对方身高超过两米,体重至少百斤。
脚印是新踩出来的,没有雨水侵蚀的痕迹。”
鬼寨荒废几十年,当地人不会跑这消遣。
况且人至少会穿鞋,否则山里面磕磕绊绊,两只脚早血肉模糊了。
菜头有些敬畏:“这人是个巨人吧,为啥要暗算咱们。不会是山里面的僵尸吧,衣服都烂成粉末,才光脚出来害人。”
看香草的脸色变得煞白,我道:“别乱说。
既然有脚印,暗算咱们的肯定是人!你们说,会不会是当年那伙盗墓人,有几个没有离开此地。”
想想不太可能。
发生于民国初期的倒斗事件。
如果对方还活着,差不多一百来岁。
况且鬼寨破败得厉害,不像有人定居。
老饼头道:“要不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我总觉得阴森森的。”
“天黑了,今晚没有月亮,外面和鬼蜮差不多,出去了等于送死。”
想了想,对方如果要暗算我们,贸然离开鬼寨,在黑暗的环境会消耗不必要的体力。
商量片刻,我们决定继续在这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