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扶正这表外甥女曾氏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这人端庄贤惠又孝顺自己,她还是挺满意的。且若这人能顺利怀上孩子,那扶正后自己儿子便正妻嫡子双双都有了。
只是如今这人一直看着郎中调理,肚子还是一日日的平着毫无动静,她昨晚仔细琢磨了下,觉得如此一来,扶正的事她反而就先不能急了。
毕竟在扶正之前,她得先看下对方是否能生才行。万一这人是个生不出蛋的,她支持儿子扶正这人岂不是要坏事?
且万一还有更才貌双绝又出身良好的续弦人选呢?如此若太早扶正了这人岂不就让儿子损失惨重?
要知道儿子续弦也不是光只续一个人回来,续弦的娘家背景若是个好的,那便是续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家族回来了呀。若儿子当真能有这样的助力,儿子的仕途就更不用愁了。
曾氏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越想就越将温玉燕这个主母人选的位置往后放,渐渐就放到了末尾,成了她心目中的最后选择。
不过心里如何想是一回事,事情尘埃落定前,面上的功夫还是需要的。
曾氏想着,极力掩饰下自己的盘算,笑眯眯看着温玉燕款款进来又款款朝自己行礼问安,同时又控制不住地将目光落在对方肚皮之上。
温玉燕已经感受到了曾氏落在自己小腹上的视线,这样的视线她最近每回来荣安院时都能碰上,只是不管看了多少回,她依然还是难以习惯,且还一次比一次让她厌烦。
此时顶着这让她厌烦不已的视线,温玉燕心中的思绪渐渐就又翻腾起来,宽袖下的手也不知不觉紧紧握在了一起。
不过她向来在曾氏跟前极能忍又极能装,烦躁一起她便将这股燥意给死死压了下去,维持着端庄笑容毫无挑剔地行完了礼问完了安,紧接着便如往常那般殷勤笑着拿出自己做的点心来孝敬对方。
曾氏对面前人的孝顺向来都是很满意的,也不吝就着那碟子卖相精致的点心好好称赞了几句。
温玉燕极尽虚以逶迤之能事,端庄羞怯应付一通,又在曾氏一旁坐下来陪着说笑陪着拉起了家常,没两下就把曾氏哄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是一息都没有停过。
两人就这样说着聊着,渐渐就聊起了这家的长那家的短。
温玉燕在一旁听着曾氏吐槽,终于就让她逮着了个机会状似不经意地接话道:“若说起这女眷们的事情,妾身近日还真听到了一两桩怪事。”
曾氏现在虽不怎么出门,但对外头事情的兴趣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减少,闻言便忙追问道:“近日外头有何怪事,我怎地未曾听说?”
温玉燕微微一笑,道:“妾身听说的这两桩事,其中一桩是在行宫举办中秋宴期间发生的,而另一桩则是前两日才刚刚发生的,老夫人您未曾听说也是正常。”
曾氏闻言,顿时就来了兴致,忙催着对方将事情道来。
温玉燕也没卖关子,闻言就先将武兴伯府范三姑娘的事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
“听说那范三姑娘数月前就跟那书生在慈光寺认识了,只是没想到两人竟会闹出这般事来。”
温玉燕说到这里,不由得拿帕子半掩着嘴,两颊透出绯红,看着是一脸难以言说的尴尬。
曾氏坐在上首听着,脸色乍青乍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转过来望向朱嬷嬷,求证道:“当真出了这事?怎地我都回来两三日了也一直未曾听说?”
朱嬷嬷之前随着曾氏去了行宫,回来后倒是听到下人窃窃私语过一两句。当时她隐约听见了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却未曾听清具体说的是谁。
只是她向来不是个好八卦的,对这样的事只觉听多了会污了自己耳朵,想着反正不是这府上之事,她也就没什么兴趣继续深挖下去。
这下被主子发问,她就想起了之前隐约听到了那么两句,终于反应过来,忙垂首道:“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就去打听清楚。”
曾氏忙摆摆手,“燕儿方才都说完了,你就先不用去了。”
说着,想到那丑事的主人公竟是她儿子的续弦人选,她青着的脸当即就黑成了锅底,心里更是膈应得不行。
幸亏自己当时没有说定,要不然这下自己也要被牵进这件事中,让她的宝贝儿子成为全京城人的笑柄!
温玉燕一直暗自觑着对方神色,见对方暗自咬牙切齿脸色越来越差,心里就忍不住窃笑。
看看吧,睁大你那昏花的老眼好好看看,看清到底谁才是你真正的好儿媳人选!
温玉燕在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显出关切之色,忙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都是妾身不好,说这样的事污了老夫人您的耳朵,还请老夫人恕罪。”
曾氏回神,接过茶水,又脱口而出道:“这跟你有何关系,这等事你就该告知与我,你若不告知与我,我又怎知那人竟是个这般不堪的,万一——”
话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了嘴,当即就及时刹住,随之那将要冲出口的话在舌尖上紧急一转,改口道:“万一玥儿跟了这样的人来往,那岂不是会带坏玥儿的名声?所以你说得好,也说得及时,如此我就好提醒玥儿少跟这样的人来往。”
见曾氏睁着眼睛说瞎话,温玉燕也揣着明白装糊涂,朝对方感激一笑,“谢老夫人不怪。”
曾氏努力表现得事不关己,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转念想到对方说的是两桩怪事,便忙转了话头问道:“对了,你说的第二桩事又是什么?”
温玉燕正想提起这事,听罢便依言将康四姑娘的事情也给娓娓说了一遍。
曾氏并未如方才那般恼怒,脸上的震惊却是如出一撤,不可置信道:“你说的这康四姑娘是户部侍郎家的庶女康樱樱?”
温玉燕正拿帕子半掩樱唇,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后怕神色,闻言微微点了下头,“是的,正是那个康四姑娘。”
说着又继续绘声绘色补充:“现在大家都在传这个康四姑娘是被湖里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给缠住了。老夫人,您说这世上当真会有邪祟缠身作怪吗?”
话至此,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白,眸中惊恐犹盛方才。
曾氏见着,以为事情还有什么诡异后续,忙开口紧张追问。
温玉燕眸光闪烁了下,咽了一口唾沫,颤着声道:“大家都说这湖里有东西勾人,咱们侯府里也有湖,那咱们的湖那湖”
她似是怕得无法再往下说,忙话锋一转,望向曾氏,怯怯恳求:“老夫人,咱们要否也请个高僧过来做场法事?”
曾氏忽地迎上温玉燕这惊恐眼神,心口猛地就是一跳,又因对方刚刚那一番惊恐言谈,不觉就想起了曾在侯府湖里溺死的丫鬟,心里不禁就有些毛毛的。
只是心里越毛面上就越不能将其表现分毫,闻言当即就拉下脸来,斥道:“胡说些什么!咱府上干干净净,请什么高僧做什么法事?方才之言我就当从未听过,往后若再说这样没分没寸的话,我定不轻饶!”
温玉燕受了训斥,连忙起身跪到曾氏跟前,惶恐道:“老夫人教训得是,我方才只是被康四姑娘的事给吓到了,一时间胡言乱语,还请老夫人恕罪,往后我定不会再乱说了。”
她认错很是诚恳,实则对方才那一番训斥完全不屑一顾。
曾氏自是看不见她的心,只看见她温顺的态度,也因这份温顺终于脸色稍缓和了些,开口让对方起来。
只是听到自己属意的儿媳人选双双出事,她心情简直是糟糕透顶,心绪翻涌着彻底失了谈兴。
她一脸倦容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道:“一大早你大嫂二嫂就过来请安,我这忙到现在,实在是有些乏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郎中开的药也要记得按时吃,这调理身子的事一日都懈怠不得。”
温玉燕忙继续温顺着道了声是,又起身行了礼,“老夫人您好好歇着,妾身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曾氏闭眼点了下头,随后就开始假寐起来。
温玉燕见状也不多言,领着兰香走出了屋子。
待两人彻底离开了荣安院,曾氏倏地睁开了眼,朝朱嬷嬷紧张道:“你快去打听一下,看燕儿方才说的是否真有其事。”
朱嬷嬷听了一通下来,早就觉得那两桩事实在太过玄乎,闻言便立马应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