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编排
明素簌倒也不慌,解释道:“是我要求的。”玥青闻言,更为诧异:“姑娘为何这样要求?”难道仅仅半年,姑娘就已经对厌倦姑爷,以至于主动分房?按理说,姑爷这长相和才情,不应该呀。明素簌扫了一眼两人,便猜出她们心里在嘀咕些什么。她面上淡定,理直气壮道:“玥青,这你就不懂了。男人,最是喜新厌旧,自然,女人亦是如此。”见她们不明所以,明素簌接着道:“这段时间,此道理便应验了。我们两人明面上不说,但彼此,心、知、肚、明。”
这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玥青与清越面上的震惊难以复加,俗话说“七年之痒”,居然…不无道理。
可是,这才半年……
明素簌见效果达成,她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询问此事,便见好就收。
“你们不必担忧,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对我们两人都好。相信很快,我与蔺昭淮的关系便会恢复如初的。”看着她信心十足的模样,玥青与清越愣怔半响,才憋出一句:“姑娘……英明。”
然后,两人不吭声了,默默做好手里事。
旁观她们垂首不语的模样,明素簌心底也闪过一丝心虚。
真是跟蔺昭淮相处久了,她胡扯的本事愈发见长,如今已经臻至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
若是从前,她讲这种略显羞耻的话,还会是脸红些的。不管了一一明素簌慵懒躺下,阖目入睡一一反正这些话,又没传到另一当事人耳里。
馨香萦绕,丫鬟们动作轻柔,丝毫未打搅到她。睡意很快涌上来,明素簌迷迷糊糊中,竟然还听见一些别的声音。
她那两位丫鬟,貌似在不远处颤颤巍巍地喊着:“姑爷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也来得太快了,蔺昭淮怎么可能在这里。
不对,蔺昭淮竞然在这里!
睡意登时消散于无,明素簌翻身坐起,抬眸朝门扉看去一一
蔺昭淮面无表情,立在那里。
他闻屋内动静,侧首与她遥遥对视一眼,似笑非笑,神色愈发莫测。
“你们退下吧。”
清越与玥青如蒙大赦,合上门后,便忙不迭地跑了。真是不讲主仆情分啊……
明素簌看完她们落荒而逃的身影,随后缓缓侧首,只见蔺昭淮慢悠悠地过来。熟悉的颀长身影,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分压迫感。
别慌,这种时候,没理的人更要先发制人,不然就溃不成军了。
她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大半夜你来此,有何贵干?”
或许还有些微可能,蔺昭淮他没有听完全程呢。迎上明素簌心虚中含着侥幸的目光,他踱步来到榻边,骨节分明的手轻扫两下床沿,随后坐下,一副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模样。
“听闻夫人误解我喜新厌旧,我自然要来为自己申辩一二,安你的心。”
安心?
若他不来,才算安她的心。而这样,只会让她闹心。明素簌心中腹诽,面上干笑一声,想息事宁人:“夫君心意我领了,如今误会已解,要不……你早些去歇息?”反正别留在这儿,他这眼神看得她发毛。
蔺昭淮可不会如她的意。
他卖了个关子:“方才之事,只是我此行目的之一。”“那还有何事?"明素簌追问。
他突然折返回来,应当是有正事。
蔺昭淮就等着这句,他上下打量着明素簌。直到她垂眸避开他视线后,他才悠悠开口:“我还听闻,夫人喜新厌旧,已厌烦于我。那么,我便想来问问你如今的喜好,以便于我这个旧人……能重做新欢。”话音未落,他迎面被砸来一个枕头。
蔺昭淮利落地接住,随后缓缓移开遮住他视线的枕头,放其于榻上。
明素簌垂首,已是面色绯红,双手欲盖弥彰地藏于锦被下。
她错了,她就不该和蔺昭淮这种人比脸皮厚。缓了片刻,明素簌复又抬头,目光沉沉直视着蔺昭淮。“如你所愿,你从我眼前消失,就是我的′喜好'。”蔺昭淮闻言,丝毫不恼,看向她的琥珀色眸中波光粼《,已盈着几分笑意。
他居然就这样乖乖起身,轻笑道:“夫人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只是之前那份资料里,还夹了册话本子,貌似是你的?日后既然不见,我就替你保管着吧。”言罢,他信步远离床榻,只留给她一个“小人得志”的背影。
她就说,刚才以来,他为何如此嘴上不饶人,肆无忌惮,原来是手里握着她的“软肋”。
而且,这还真是明素簌的软肋。
“慢着,"明素簌思虑片刻,艰难开口,“你把话本子还我,今夜之事,我们都当没发生。”
她下次再也不随意编排她与蔺昭淮了,至少,不能让他知晓!
“喜新厌旧"这种话,实在扯淡。他们连"喜"都没有,何谈"厌"?
不过,她确实有些受不了蔺昭淮了,至少今夜是如此。“行。“蔺昭淮折身颔首,笑意淡了些。
他还是适可而止,别把她逗得太过分了。此行他折返,本就是来还书的。
他将话本子从袖中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即放在桌上。
“那我走了。“他沉稳迈出门槛,合上门扉。“慢走不送。"明素簌缩回被窝,不再看他。翌日,清晨。
船只停靠在金陵城最大的码头,此处人来人往,皆是乘客船远道而来的商人、外客。不少年轻小伙在其间忙碌,搬运着一箱箱客人的行李、货物。
明素簌被丫鬟搀扶着下船,随意看了两眼。今日这热闹沸腾之景,与往年一般无二,明明吴总督的死讯早已传遍全城,但金陵仍是一派祥和,丝毫未受其影响。
若说北方的京城高官云集,乃是军政权力的最高峰,那南方的金陵水口口通,便是商贾贸易的桃花源。一位才上任不足两年的官员自尽,于这些商人、百姓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反正不久后,又会有新官接任。
但这究竞是当地风气如此,还是有人刻意将此事按下,那就不得而知了。
明素簌神色如常,整理着衣裙,随口询问她身旁的蔺昭淮:“是直接过去,还是我先带你在城里转转?”也不知道蔺昭淮有没有来过金陵,她今日探亲心情甚佳,倒不妨做一回向导,带他一睹金陵风光。反正,他们在午膳前抵达外祖家即可。
“正好我还从未来过金陵,那就有劳了。"蔺昭淮笑着颔首。
他还真没来过此地。
明素簌打定主意,迈开步子:“我们先去金陵主道上瞧瞧。
晨曦微醺,金陵街市一如往昔,自子夜中转醒。未至午时,街上已是人声鼎沸,车马络绎。
一男一女自那繁华极盛的街头,缓步徐行而来。男子身着湖蓝锦袍,玉带束腰,眉宇间斯文而和煦。女子则一袭绛红织金衫裙,发间点缀着珠翠,光彩夺目。明素簌自如地穿行于街上,并不为过于明艳的装扮感到不自在。她今日是要去探亲的,打扮得喜庆些不好么?何况金陵当地,向来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气象。与当地人一掷千金的豪横做派相比,她倒显得平易近人了。这样想着,她无意中瞥一眼身旁的蔺昭淮。总觉得,他缺了点什么。
蔺昭淮四处打量着街道,纵使他在京城,已将各种庄严盛大的场面一览无余。而眼下这颇具世俗气息,又不失古都文韵的街市,于他倒甚是新鲜。
周遭商铺林立,琳琅满目的货物、小贩的高声叫卖、游人们四处流连,共同构建出这一稀松而祥和的画面。不过,这些看过便好,他还有正事在身。
蔺昭淮开始回忆金陵城的布防图,回忆他要一一拜访的官吏府邸位居何处,思忖着总督府的位置及吴忠亲眷人贝.……
蓦然,他的肩膀被一轻巧之物,敲了一下。是一柄折扇。
而执扇“作恶”之人一一明素簌,脸上还扬着笑。“在想什么,如此不专心。”
言罢,明素簌手腕一翻,“唰"得一声,她手中的折扇展开,挡住她轻扬的唇。
扇面上以苍劲笔锋,书着“心无二用”。
蔺昭淮约莫猜出她意思,笑了声:“扇面上所书,甚为有理,受教了。”
明素簌闻言,满意颔首,随后,她合了扇:“喏,接着。”
话音刚落,那柄折扇就被她扔过来,蔺昭淮抬手接下飞过来的扇子。
“我思来想去,你貌似从未用过折扇?京城确实不流行此物,但金陵可不一样。今日要不就入乡随俗一下?”明素簌虽是商量语气,但实则已做好决定了。她难得买样东西送他,蔺昭淮不会如此不识好歹吧?果然,他从容收下,也学她方才那样抖开扇子,动作利落潇洒。
“多谢。”
蔺昭淮扇了扇风,发须轻扬,风雅清逸。
“那我现在,可还算一位地道的“江南才子′?”“不能再地道了。"明素簌欣慰点头。
她之前一直纠结,蔺昭淮缺了什么。原来,他离翩翩公子的形象,就缺一把折扇。
自然,只论外表,不谈内在。
不然,他可能会差个十万八千里。
待会儿他们去探亲,蔺昭淮这模样应该足以把众人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