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三十六章
卫慈答应过给孙神医做饭,自是会说到做到,她只是万没想到,谢南州还当真数着她的小日子。她从不知道一个男子会干出这种事来!
奈何,卫慈无话可说。
总不能拿着这事与他争个对错去。
她更是再也不希望谢南州提及有关她小日子的任何字眼!
她原本会做两份饭菜,一份送去给孙神医,另外一份给谢南州,可当下,她改了主意,每顿仅做一份,也仅给孙神医送去。
殊不知,谢南州一直在数着卫慈的小日子,知道她的小日子已经过去,这一日晌午,特意留在府上用膳,便是等着卫慈亲手所做的饭菜。
可谁知,等到了饭点,小厮却送来了寻常饭菜。看着色泽,闻着气味,便知道并非是出自卫慈之手。枝头蝉鸣啾啾,风拂面而来,吹人身上,引得阵阵燥热。
谢南州面色冷沉,但并未表露出他在渴望着卫慈的饭菜。
在旁人眼中,谢南州看似没什么喜好,不近女色也就罢了,也无多少口舌之欲。无欲无求之人,近乎无懈可击,这也是谢南州这些年给旁人的印象。
故此,即便谢南州此刻面色冷沉肃重,也无人怀疑侯爷心情不佳。
毕竟,侯爷他素来如此。
侯府仿佛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谢南州一用完午膳,就启程去军营。广寒从马厩牵来他的战马,细心心如谢南州发现,自己的这匹坐骑似有些不同之处。
广寒咧嘴一笑:“侯爷,赤电它相中了军中一匹母马,这几日都需得牵过去交/配/,不然,定会暴躁狂怒,这家伙明知您要去军营,它这是迫不及待了。”谢南州”
此刻,侯爷看向他的坐骑,还真是急躁的不停提着马蹄,鼻音出气,仿佛煞是急切。
谢南州的脸色更是难堪,亦不知是被什么事给惹恼了,低喝:“去换一匹马来!”
广寒微愣:……可是侯爷,赤电相中的母/马在军中呢。”
谢南州一个凛冽的眼神扫向广寒,吓得广寒只能照做。赤电被牵走时,仰头悲鸣。
广寒不由得暗暗腹诽:侯爷不近人情啊!赤电跟了侯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铁树开花,它容易么?要知道,战马金贵,购买一匹优质战马的银子,足可让一个寻常百姓一家数口过活一年。
故此,江白由衷提醒:“侯爷,赤电会成为一匹优质的种/马,当下,正好是母马发/情的时候,若能多多诞下几匹战马出来,也是好的。”
谢南州负手而立,胸膛微微起伏。
他今日又穿上了那件月白色锦缎长袍,衣裳轻薄,细密的一层汗从肌理溢出来,谢南州抬手扯了扯衣襟,只觉得无端烦闷。
赤电的确是极好的战马。
军中也的确需要培育更多的战马出来。
换做是寻常时候,谢南州不会插手诸如此类的小事,可前一刻他也不知自己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此刻,人也沉静了下来,谢南州淡淡应下:“好。”这便是同意了。
江白立刻叫住了广寒:“广寒!你回来!侯爷同意让赤电去见′老相好了!”
广寒一听,还没等他回头,赤电已经自行转过头,朝着它的主人狂奔而来,行至谢南州身侧,还似故意弯下双膝,以示感激。
谢南州:”
牲口也在兢兢业业求/配偶……
他忽然没法直视自己这阵子以来的狂躁。
一看到赤电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谢南州气不打一处来,面色冷沉的跨上马背,带着几名随从往军营方向一路狂奔。
大
两日后,朝廷的钦差抵达常胜侯府。
这是卫慈与谢南州时隔两日第一次见面,晨光熹微,二人于小径相逢,谢南州抬起幽深的冷眸,直直望向卫慈。卫慈小身板一僵,生怕谢南州再提及月事之类的任何言辞。
不过,今日情况特殊,谢家众人皆要赶往前院迎接圣旨。
卫慈刚起榻不久,随意洗漱了一番,因着天气闷热,她又穿上了那套浅碧色裙裳,与谢南州的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袍,显得十分相配。
两人心照不宣。
亦是不会承认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两日未见,二人皆沉着了一些,卫慈更是不会再对谢南州怒意腾腾,十分客气的唤了一声:“夫君。”谢南州打量着女子,见她明眸皓齿,肤色瓷白,一双潋滟含情桃花眼,前襟有些低了,露出雪腻肌肤,尤其是傲然的身段,惹人遐想。
谢南州眉心一拧,语气清冷的直言道:“夫人,你平常都是这样穿扮?”
卫慈觉得莫名其妙。
她难道不是一直如此?
顺着谢南州的目光,她低头一看,意识到男人在看什么,她豁然抬首,再好的修养也消失大半,怒:“夫君,你如何能……”
谢南州一脸坦然:“如此明显,旁人自是一下就注意到,夫人下回莫要这样穿了。”
他如是说。
卫慈…!!”
她原以为,经过两天的冷静,她不会再轻易被谢南州激怒。
可她还是太过高估自己了。
两人走在小径上,又是夫妇二人,谢南州虽然步子大,但今日情况特殊,他不能将卫慈一人落在身后,遂好心的放慢了脚步,还斜睨了一眼身侧女子,提醒道:“夫人莫要乱跑,一旦跑起来,更是惹人侧目。”卫慈不是一个蠢人,可每回听谢南州口语惊语,她皆是后知后觉才能明白过来。
当下,脸色更是涨红,揪着帕子的手,捏得死紧。可再看向谢南州,对方不苟言笑,侧脸俊挺萧索,一派正人君子,会让人误以为,他只是好心提醒。卫慈不再言语。
生怕到了前院,她会控制不住自己。
可谢南州今日早晨格外话多,男人目视着前方,嗓音清冷,娓娓道来:“夫人,二殿下此刻也在侯府,你有何感想?″
卫慈”
她此刻脑子里没有付恒,只有谢南州。
她恨不能在潜意识中,将谢南州像梦中那般,绑住他的双手,狠狠磋磨,将他也逼成面红耳赤的模样!卫慈加快了步子,但姿态依旧舒雅。
谢南州一直保持与她并肩同行,眼角的瞥见了女子气鼓鼓的面颊,谢南州不知被什么给取悦了,又轻笑一声:“夫人怎么不说话了?”
换做寻常时候,卫慈可能会止步,再与他好生争辩一番。
但是今日不行。
朝廷钦差与付恒,恨不能抓住谢家的把柄呢!不多时,前院诸人就看见常胜侯夫妇二人结伴走来,这对夫妻仿佛是一同走出屋子,又一同前来,竞还穿着差不多颜色的衣裳,站在一块当真是男才女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老太太发现自家孙子,还时不时瞥美人一眼,不由得眉目含笑。
谢老太太自是了解谢南州,若非他自己上心了,只怕是一眼不会多看对方。
谢家诸人皆是看好戏的架势,盯着常胜侯夫妇二人,恨不能查出一丝丝的细枝末节。
前几日还闹了罅隙,如今真的和好了?
而此时,数双眼睛看向谢南州与卫慈的同时,有一人更是目光灼灼。
付恒垂在广绣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方才,亲眼看着卫慈与谢南州并肩走来,他胸口的钝痛,不输于卫慈大婚那日。
数日不见,卫慈较之从前更为清媚娇妍,她梳了妇人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素银簪子,耳垂挂着一对碧玉坠儿,虽是穿扮素淡,可半点没有敛去她原本的妩媚,反而更显温雅气度。她与谢南州站在一块,一个俊朗无俦,另一个娇俏妩媚,当真是凤协鸾和、才子佳人。这一刻,付恒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感觉不会让人死,可痛感却是如影随形,仿佛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哪怕明知此次从西洲归去后,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可付恒依旧觉得,他弄丢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付恒终于彻底懂了自己内心所想。
可是迟了……
不!不迟!
只要他问鼎帝位,想要什么得不到?
他与卫慈是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谢南州不过只是一个外人!
付恒的一双幽眸紧紧盯视着卫慈,谢南州自是察觉到了,他也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付恒。
卫慈倒是坦坦荡荡,先给谢老太太行礼,眉目含笑,温和的像一抹皎洁月色:“祖母。”
谢老太太拉着美人小手,又瞥了一眼谢南州,这才笑着问:“丫头啊,可是老二又欺负你了?”有外人在场,卫慈自是不好指责谢南州,只垂眸一笑:“夫君待我极好,祖母不必操心。”
谢南州但笑不语。
他的确待她极好。
此女倒是良心发现了。
付恒握着拳,发出骨节碰撞的细微声响,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目,断开视线,看向了身侧的周御史:“周大人,宣读圣旨吧。”
周御史扫视了一圈谢家诸人,他的妹妹特意交代他,此次前来西洲,定要好生"照拂”卫慈,他自然会办到。妹妹在卫家当了十多年的妾室,也是受了委屈了,更可恨的是,卫慈答应远嫁西洲之前,逼着卫舟漾发誓,此生不会抬贵妾为妻。
周家女竞然要给人当一辈子的妾!
周御史只觉得颜面无光。
“圣旨到!谢家诸人接旨吧。”
此言一出,谢老太太带着众人纷纷跪下。
见圣旨如同面君。
这一刻,付恒站在原地,他看着谢南州跪下的姿态,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畅快。
可这种快/感很快就消失大半,他虽与谢南州不熟悉,还是能一眼认出此人,足可见谢南州的气场有多强大。此人即便是跪着,也是高腰笔直,那股气吞山河的魄力仿佛就隐藏在他周身的气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