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三十五章
谢南州虚手一指,示意卫慈落座。
卫慈只觉得男人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她,尤其是她小小腹的位置。
卫慈”
若非看在谢南州的身份上,她必定会当场翻脸。可当下,卫慈还是理智为主。
此前,是她过于激动了。
扪心自问,谢家如今也是她的庇护之所,她与谢家同沉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卫慈刚落座,一杯热茶递到了自己面前,这青瓷描金边的杯盏之中,还漂浮着一颗大红枣。
是自己想多了么?
这谢南州好似处处在照拂着自己。
可当卫慈看向谢南州时,男人已经敛了眸,清隽的面庞上一派冷沉,扑面而来的禁/欲/气息。卫慈”
是自己想多了?
卫慈觉得气氛不对劲,开门见山,她打算提醒完谢南州,这便火速离开此地。
“夫君,此次即将前来西洲的钦差,是御史周大人,此人乃我父亲贵妾的家中兄长,为人阴险,是势利小人,夫君定要小心。”
谢南州饮茶的动作一滞,可旋即宛若无事一般。问……
她今日走这一趟,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
这点小心机,,自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谢南州淡淡一笑:“夫人,多谢。”
卫慈自是不会再像前两日那般浮躁,与谢南州冲突的次数多了之后,她开始学会收敛脾气,或者这家伙就是会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她应该看开一点。
卫慈试探性问道:“夫君,你……当真信任我?”谢南州凉薄的唇轻轻一勾,深邃幽眸忽然抬起时,颇为凛冽:“不然呢?你可是我夫人。夫人总不会害我。是吧,夫人?”
卫慈”
男人清俊的面容上堆了一脸假笑。她真该给谢南州照照镜子,让他自己看看这副神色。
顿了顿,卫慈有样学样,也假意道:“夫君,你可真好。既然你信任我,那我就将周大人的一切都告知夫君。”谢南州笑笑:“夫人,有你,为夫甚是欢喜,那就有劳夫人了。”
卫慈被男人这表情气到没脾气。
他这分明是不信任她啊!
可大事要紧,卫慈也不想质问什么。
谢南州不信任她才是正常吧。
谁让她是卫舟漾的女儿呢。
小片刻过后,卫慈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了谢南州。这些消息里面有一部分是谢南州事先就知晓之事,而卫慈所提及的情报,的确有可用之处,至于,这些情报是真是假,他还需得斟酌一二。
谢南州抬眸,看着卫慈小口抿茶。
热茶润湿了她的唇瓣,让原本粉色的樱花唇,显出一抹诱人的旖旎之色。
谢南州忽然觉得自己杯盏中的茶不香了。
难怪自古红颜皆祸水。
他算是体会到了。
谢南州忽然提及一人:“二殿下付恒呢?以你看,他又是怎样的人?”
卫慈内心咯噔了一下。
她爱慕了付恒数年,此事,全京都皆知。人人都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付恒,就连她自己也曾经深以为然。
想来,谢南州必然知道一切。
卫慈没有反驳,亦是没有解释什么。
她上辈子就已经大彻大悟,又何况是眼下呢?付恒对她而言,当真如同陌生人了。
卫慈看向谢南州,潋滟桃花眼中的神色,波澜不惊。不似作伪。
谢南州微微错愕。
此女若非是当真不在意二殿下了,那便是心机过于深沉。
卫慈看着男人的眼,十分坦荡:“二殿下算是几位皇子当中,最有胜算当上太子的人。”
说到这里,她好看的樱花唇忽然斜斜一扬,继续说道:“而且,二殿下已经弱冠了,对储君之位早就觊觎已久,一日不能入住东宫,他便一日不安。此次二殿下来西洲,估计是想立功,以讨皇上欢心。”
卫慈说到了点子上。
谢南州对她更是好奇。
这女子怎么好似在嘲讽二殿下?
可她前几日还珍藏起了二殿下的情信。
谢南州内心的浮躁忽然就没那么澎湃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女子。
难怪世人都喜欢美人。
还真是赏心悦目。
谢南州唇角扯出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是么?那以夫人看,二殿下是为了立什么功而来?”
卫慈感觉到了男人的审视,在聪明人面前,扯谎才是最愚蠢的行为,她实话实说:“我猜,是为了找夫君的错处,所以……在钦差与二殿下来之前,夫君可一定要整顿好军营,莫要让人抓住任何把柄。”
谢南州手中的杯盏搁置在唇边,并未饮茶,但喉结连着滚动了好几次。
“呵时…夫人,有你这般关心为夫,为夫甚是满足。”谢南州的话半真半假。
卫慈却是认真的。
她知道谢南州不信任她。
可她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或许,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正是谢南州所不知晓的。
卫慈记得一桩事,上辈子,谢南州问鼎帝位之后,对付恒赶尽杀绝,但一直不曾直接绞杀付恒,是因着付恒手中有谢南州的软肋。
而且不止一个软肋。
但,卫慈并不清楚,是何软肋。
好似是……某个人。
她想不明白,难道当初谢南州在乎之人,落入了付恒手里?
思及此,卫慈壮胆一问:“夫君,恕我直言,谢家可失去过什么重要之人?”
谢南州眉心微拧,似乎在沉思。
须臾,轻抿一口老君眉,薄唇才淡淡开启:“我七岁生辰那年,谢家还居住在京都,彼时,谢家儿郎统共十七人。而今……仅剩三人。”
他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卫慈,却在男人眼中看见了某种坚毅。
卫慈忽然明白了谢南州为何有朝一日会举兵造反。上辈子,谢家反时,世人都在骂谢南州是乱臣贼子。骂他有辱祖/宗/先/烈的英明。
还骂他不配当谢家人。
说他污了谢家至高无上的名誉。
可谢家人遭难时,这些人又在哪里?
卫慈太明白这种憋屈,她眼眶倏然红了,一双柔美伸出,缓缓往前凑,男人没动弹,她的指尖触碰在了男人面颊上,轻触即离。
谢南州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不明白她哭什么。
他自己从未流过一滴泪。
这女子的眼泪,也不似作伪。
可她凭什么替谢家哭?
没有任何道理……
卫慈默了默,知道自己眼下想要得到谢南州的彻底信任,近乎是不可能,调整了情绪,方才道:“软肋不能落入敌人手里。”
谢南州:”
他的敌人是朝廷,是付氏皇室。
至于软肋?
他的软肋还能是什么?无非是谢家人。
卫慈收敛情绪,该说的话,她都说完了,这便打算起身离开。
谢南州凝视着她的动作,提醒道:“且缓缓起身,不必急躁,否则,会血涌而下。”
卫慈前一刻还沉浸在“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现白头"的悲愤之中,蓦然,她呆在当场,浑身僵住,后知后觉听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之后,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南州。
“……夫君!你如何能……如此说话?!”卫慈真想当场失踪。
她是个女子啊!
谢南州却理所当然:“怎么了?我也是看书上所写,好心提醒你罢了。”
卫慈…!!”
谢南州一片好心,却见那倔傲的小夫人几乎是拔腿迈开步子,煞是气愤的离开,颇为迅速。
谢南州再度沉思。
看来书上所言,未必都是对的。
他的夫人,就没那般娇气。
至少,月事期间,行动亦是如此这般矫健。大
卫慈回到缺月阁,当即命人取了换洗衣物过来。近日滋补过多,原本她还算谨慎小心,可不久之前被谢南州一刺激,还真是“血涌而下"了。
又瞥见桌案上几本有关女子的疑难杂症,卫慈难以想象,谢南州已经看完了几本书。
换上干净衣物后,卫慈气归气,但还是尽可能的将注意力放在了要事上面。
她让寻墨在侯府回事处熟络了一阵子了,不难打探到侯府的消息。
她将谢家这些年失去的人,统统列了出来。这才发现,谢家上一代男子近乎都战死,到了这一代,谢南州的堂兄更是尸骨无存,女眷里面,三夫人殉情,二夫人改嫁家……
所以,前一世,付恒所拿捏的软肋,到底是什么人…?
卫慈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啊,您到底在为了何事焦灼?"锦书着实不能参透自家小姐的心心思,遂提议,“小姐,您当务之急,是给姑爷生孩子呀。”
只要生出嫡出子嗣,小姐与姑爷的关系就牵扯不断了。三年抱两,最好不过。
届时,姑爷哪里会舍得小姐离开?
寻墨附和:“是啊,小姐,您也得盯着那位表姑娘,以奴婢看,表姑娘每回瞧见了姑爷,恨不能贴上去。”卫慈托腮沉思。她对谢南州无男女之情,只有一个女子对英雄的仰慕。
卫慈淡淡瞥了一眼这二人:“再浑说,就将你二人许配给广寒与江白!”
锦书与寻墨当即闭上了嘴。
卫慈算了算日子,她猜测,付恒等人七日之内,必定会抵挡西洲。
付恒也必定会故意接近她。
她不能让谢家抓住把柄。
付恒只想利用她,却从未想过,他的行径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如今想起来,卫慈只觉得自己前世瞎了眼。她到底是有多糊涂,才会对付恒那样的男子痴心一片?!她实在诧异极了。
就算谢南州再怎么可恶,但也好过付恒啊。大
五日后,广寒出现在了缺月阁外面,他神色赧然,身段长得笔直,似是十分不好意思的等待通传。卫慈命人叫他进来。
广寒立于西花厅,一本正经道:“夫人,侯爷说,既然已过去整整五天,让夫人可以开始着手给神医做饭了。”卫慈”
什么五天?
她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谢南州!
他、他……当真数着她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