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
医院的主人亲自出面,不仅仅是探望病人那么简单,宋见羲带来的,是对苏沧临最重要的关心和帮助。在家腰背歪斜坐不直的人,此刻坐在轮椅里,虽有数条带子束缚,依旧坐的端正笔直,苏沧月猜他一定是又穿了那个硬硬的“马甲”。虽然知道他坐的辛苦,但苏沧月忍不住还是抱住了宋见羲,扑到他肩头,喃喃低语,“见羲,谢谢你,有你真好。”“乖,你不要难过了。"听管家说手术效果不太好,宋见羲最怕苏沧月难过,打电话叫人把苏氏所有事务直接给他亲自处理,他不想老婆跟着大舅哥病情操心心难过,还要担心苏式公司运宫。
“治疗方面,都会是最好的,你不要担心。“抬高胳膊搂住妻子的腰,对于趴在自己肩头的爱人,宋见羲只好轻轻拍她的背,耐心安慰。
倾宋家的财力和人脉,治疗苏沧临的眼睛可以说是小题大做,但人人都知道金钱买不来健康,不是所有病症都能被治愈,单纯有钱有势在医院这个特殊地方根本行不通,有的时候,还是要靠一些运气和机缘。
“哥,以后,你不要那么累,把工作都交给我。“不出宋见羲所料,在苏沧临醒来的时候,苏沧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哥哥休息。
“月月,我已经习惯了,没事的。"得知宋见羲来探病,苏沧临有些坐卧难安,毕竟两个人之间身份差异太大。于公,苏氏是宋家附属公司,自己手握股权还不及宋家一半多,小少爷宋见羲,正是苏沧临正牌大老板。于私,自己的妹妹,为了救人冲喜,才嫁给宋见羲不久,两个人已是正宗的亲属关系。
苏沧临习惯了什么?辛苦的工作?无尽无休的黑暗?总之他从没打算,因为眼睛看不见而把什么东西放手。苏沧月以为哥哥是故作坚强,终于在哥哥面前掉了眼泪,觉得自己做妹妹的,很多事做的不好。把幼妹抱在怀里,苏沧临云淡风轻的哄她,说自己真的没事,“我眼睛看不见很久了,一切不还是好好的,月月不要哭,把你的眼睛哭坏了,哥哥才是真的心疼。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哥哥永远支持你,做你的后盾。”
苏沧临说什么宋见羲全不在意,但有一句话他上了心。在回鹿栖庄园的车上,宋见羲借机和苏沧月聊天,“老婆,一会儿回家了,你还要画画么?”
“不,陪你吃饭,下午你休息,我要刺绣,好久没做了。”“绣什么?”
“你的衣服啊,过年的时候要穿的。”当初,为了这件衣服,她可是签了他的合同啊。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努力侧头看她白嫩光滑的脸蛋,宋见羲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月儿,我正好要对你说这件事。你们家的公司,不用你操心,我会帮忙看着;还有最重要的,刺绣这个活儿你别再做了,太伤眼睛。你喜欢画画,就画画好了。”“这,衣服马上做好啦,春节你要穿的。以后,如果我不绣,苏家这个手艺,恐怕失传了。“裁衣服很多人都会,这独特的刺绣手艺,苏沧月并不想它失传在自己这里,所以并没当场答应宋见羲。
其实苏沧月不画画,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惯用的纸用完了。从哥哥助理那边得知,哥哥术后比较稳定,虽没有太好的效果,可也不至于到最坏的情况,医生护理人员都是最好的,又有得力助手守在身边,放下心来的苏沧月陪宋见羲吃了午餐后,决定出去买画纸。
“叫他们去帮你买,外面那么冷。"舍不得让她出去,宋见羲总想两个人腻在一起。
“我想出去逛逛嘛。”
“也好,多穿衣服,你出门前过来给我看看。"他立刻改口,随她的意思去吧。
等苏沧月在画室清点出来自己需要的物品,换了衣服去找他,却看到宋见羲也换了衣服,还十分正式。原本白色的一身中式家居服不见了,宋见羲穿了深灰暗纹西装,里面还穿了成套的马甲,细细的条纹衬衫上扣着一对镶嵌蓝宝石的金色袖口,水滴状蓝宝石胸针代替了领带,打扮贵气又有型,而护工正蹲在轮椅边,帮他变形的软脚穿定制的皮鞋。
走到他轮椅旁,她随口问道,“见羲,你要陪我出去么?”就算是陪她出去,也太正式了吧。
“有一个小会,就在楼下。"细长手指动了动,宋见羲指了指楼下,他一会儿有一个小型会议,都是高层人员,为了他方便,定在了家中地下书房开。
“哦,那我出去了。”
“月儿,“他又叫住了她,笑着问道,“你想我陪你去么?”“不是,我先走啦。"牛仔裤搭配卫衣,扎着马尾辫、不施粉黛,手里抱着大衣的苏沧月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闪得宋见羲愣了好一会儿,无奈摇了摇头。
她喜欢用的画纸,诺大的泽州城,只在文化街一家叫“在野"的店里有售,这么多年了,苏沧月离开家乡的时候,也不忘请哥哥帮忙买过,这一次终于有机会自己来店里逛逛,确实久违了。
找到了店,还没迈上台阶,苏沧月听到有人叫她名字,立刻回头,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沈虞?“是她的高中同学,并且,沈虞是班长。“苏沧月,真的是你,你不是去国外了么?七八年没见,看来传闻是真的。"高大的沈虞手里提着一个书袋,显然刚在某家书店买了书走过来,碰巧看到了苏沧月的背影。“这么久不见,你没怎么变。“微笑面对老同学,苏沧月心情很好。同学群里她也在,她知道高中同学经常聚会,可惜自己身在国外,都没机会参加,好奇问沈虞,“你说的什么传闻?难道跟我有关?”
“关于你的传闻太多啦,我们班的风云人物,这么多年,也没断过你的消息。你虽然不参加聚会,但现在看到你,我都不觉得陌生,传闻功劳很大。“沈虞很健谈,当年的组织管理能力,看起来有增无减。
“让我想想,你是在政府部门上班吧?“她也有听说,大学毕业,考公,从政,沈虞走的是一条回到家乡,又红又正的路。“是,你有时间么?我们去咖啡馆坐坐,有好多话想对你说,而且,我们又快聚会了,这一次你一定要参加。”一直面露欣赏的看她,沈虞惊喜、开心的表情一如当年,丝毫未变。“啊,我比较赶时间,就在这里聊一会儿吧。"她不想浪费时间,出来的久了,怕留在家里的人担心焦急。“哎呀,你们这种上层人士,果然时间比较紧。你和宋见羲结婚,是真的么?"被拒绝喝咖啡,沈虞并不介意,引着苏沧月到一旁去,不要站在人家店门口聊天。
“什么上层,别开玩笑了,老同学。"结婚?这个敏感话题,苏沧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和宋见羲结婚了,是不是真的?他们有人说看到婚车,也有说宋氏有喜,发给员工大红包,把你们结婚的事,说的有板有眼。“不愿放弃八卦,沈虞又问了一遍。果然,泽州城很大,但熟人还是超级多,苏沧月含笑点头,直视沈虞的脸,“是真的,我跟见羲的确结婚了。”“哎呀,真好,果然人越了不起,才越是谦逊,你已经嫁进了泽州首富家里,还不承认自己是上层。“沈虞的笑容,更深了。
没等苏沧月说话,沈虞又热情的说起曾经的老师和同学们的八卦消息,都是有趣的好消息。虽然在讲旁人闲话,还好沈虞讲话有分寸,并不曾说些捕风捉影的绯闻。深冬里站在室外,即使只有五六分钟,身体的温度已在急剧下降。尤其苏沧月穿的不算厚实,她已感觉到寒冷侵袭了身体,有些受不住寒冷,原地挪动起脚步。
“冷么?要你跟我喝咖啡又不肯去,说真的,前几年最离谱的还有人说宋见羲重病死了,我真的无法相信。你们能结婚真好,我们班谈恋爱的那么多人,只有你们俩修成了正果。这一回,同学聚会你们一起来,谣言不攻自破。“满满的好心与好客,沈虞在谈话结束之际再一次提出邀请。“我应该可以参加,见羲那边,要问问他自己的意思了。”因为身体不便,她不愿替宋见羲做主,恐会令他为难。“哈哈,好吧。羡慕宋见羲,娶了泽州中学最有才、最漂亮的校花。”
与老同学结束谈话,苏沧月走进了“在野",挑选画纸和笔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怎样,坐在车里回家的路上,苏沧月两颊绯红,脸蛋已经热烘烘烧了起来。
听到苏沧月回来,已经躺在床上的宋见羲忙叫护工扶自己坐起来,抱上轮椅去她的画室,他想看看她,还有她喜欢的画纸是什么样的。
“月儿,"只看了一眼,宋见羲便看出她的不同,他吃力抬高手,想摸摸她的脸蛋,“你脸怎么了?冷么?”“外面的风太凉了,我遇到了沈虞,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她弯下腰自然的把脸蛋凑给他摸,跟他随口聊起自己的见闻。“班长沈虞?”
“是他,真的好巧。”
听完她说的那些话,宋见羲平静无波的眸子闪了又闪,因为有她,什么奇怪的传闻也变的不再重要。吃晚餐的时候,苏沧月完全撑不住了,她脸蛋红红的,穿了毛衣裙子仍觉得餐厅有些冷,悄悄询问了室内温度是多少。她身边的宋见羲直接吩咐管家,去找家庭医生来,苏沧月还觉得没必要。
“吃了饭我去睡一会儿就好啦,不要叫医生来。“她拉住他的胳膊,摇头说不要医生。
“能吃能睡自然是好,你多喝一点汤,暖暖身子。"任她拉住自己,宋见羲并没收回成命,只是宠溺的看着她,那一对红红的脸蛋令他忧心万分。
嘴巴说吃,可苏沧月完全吃不下,饭量还不如平时的一半,宋见羲也不说她,只默默看向管家,管家点点头,意思医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房间好冷呀,见羲,你冷不冷?”
“我还好。”
没有多余担心的话,更没有埋怨她生病,拍拍床示意她躺下,宋见羲歪着身子,伸出手细细的摸苏沧月的脸蛋、脖子和额头,异于平时的体温令他心里担忧的要死,还温声哄她,“你呀,应该是着凉了,乖,好好躺着,我让厨房给你煮甜汤喝。”“你出去吧,我感冒,会传染你。”
“嗯,好。"嘴上答应,轮椅却一动不动,宋见羲依旧半趴在轮椅扶手上,倾身不断的抚摸苏沧月的手、脸,面色温雅,柔声的回应她的所有话。
家庭医生来给验了血,说的确是感冒引起的发烧,也开了药,还说要输液。宋见羲一声不吭全部应下,吩咐下去好好照顾太太。
吃了药,又喝了暖胃补身的汤,苏沧月在输液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管家心疼一直坐在轮椅里的主子,附在耳边低低的说,“见羲,你去客房休息,我们守着太太,不会出错,你放心吧。”“再等等。"晚餐他几乎没吃,脸色也苍白的厉害,但这人就是不动不离开,强撑着身子守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苏沧月床边的护士为她拔下针头,压低了惊喜的声音说,“退烧了,出了好多汗,太太,我帮您换一下睡衣吧。”
“嗯,好……“睡得不知身在何处,苏沧月虽没有完全清醒,已觉得身体不那么沉重难过,因为,她退烧了。“月几……太好了,乖,好好睡吧。"抚摸她脸蛋额头的冰凉的手是她熟悉的那只手,缓慢低柔的嗓音,更是他独有的,苏沧月朝那只手蹭了蹭,含糊的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睡。苏沧月体质不错,躺了两天,病已经全好了,但是陪伴病人那位,日日被抱去客房睡,休息好了又忙不迭坐轮椅去陪老婆,熬了两天下来,苏沧月看宋见羲下巴更尖了,严辞要求他不许坐轮椅,马上回主卧休息。
下楼吃了早餐回来,苏沧月看护工拿了密封的垃圾袋子走出房间,应该是刚刚帮宋见羲处理好他的私密事宜。她走进房间,果然,护工在帮宋见羲换衣服,若是平时,苏沧月会主动过来,伸手抱抱他,协助照顾他;今天的她,却直接走进洗手间,又很快走出来走去沙发旁,围绕沙发转了三圈后,仍没有要来到他身边的打算。
半躺半卧,薄被盖到胸口的宋见羲忍不住了,清清嗓子努力大一点声音叫她,“月儿,你在做什么?”“在找发圈。明明在我头发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怀疑自己烧坏了脑子。
“那个,有什么特别么?“气息不足的声音,貌似随意的问道。
“自己买的,挺喜欢,就这么不见了。"准确说戴了一天便不见了。
“我再给你买一个。”
限量版,不太好买,苏沧月撇撇嘴,没再搭理他。护工离开了,现在这个姿势因为宋见羲腰背无力,他坐不久,肩颈微不可查的开始微微倾斜,自己没办法挪动身体,他只好默默忍受逐渐歪斜的无力感。
苏沧月立刻发现他的不适,坐到宋见羲身边,抱住他的身子托了一下,让他身体端正些。
直到她给他拉扯被子,才发现隐在薄被下那只腕骨突出的纤细瘫手上,套着她的白色发圈,长长的蝴蝶结被弯曲内扣的手腕压着,看不到小小山茶花了。
“咦?这是我的发圈啊。"有些意外,瞬间苏沧月又觉得不那么意外了。
瘫手不会动,却看得出“慌了”,有些微微抖,手腕弯折更加厉害,宋见羲左手掀背,想把右手完全遮盖住,却一把被苏沧月抱住被子。
“还给我,不许藏啦。"她瞪大眼睛凶他。“这是我的。“用左手去按右手,动作超级幼稚,宋见羲在作死。
“是我的。"朝他伸出了手的同时苏沧月还向前倾斜身体,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别过来,不许欺负我啊。"右边胳膊不能动,甚至自己不会翻身躲开,宋见羲嘴巴也渐渐落了下乘,声音越来越怯懦。“就欺负你。”
她动了,轻轻趴在宋见羲身上,苏沧月只用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削薄的那一截腕骨。伶仃弯折的手感,她根本不敢用力,只虚虚握住,平时给他穿衣都加倍小心,何况此时只是玩闹。
“咳咳咳咳……月儿,你,不可以,欺负我……"货真价实的毫无还手之力,感受着怀抱里的软玉温香,宋见羲嘴角压不住的笑了,遗憾的是他又咳又笑,呼吸节奏完全乱了,真的力竭,抬手抱抱她也做不到。
两个小孩打架,苏沧月把宋见羲按在床上,把自己的发圈抓在手里,赢了。
“看你下次还敢藏我的东西……见羲?”
“不敢…”
担心她的病,两天没休息好,宋见羲此时张开嘴巴帮助呼吸,胸口起伏不定,薄薄的眼皮闭上,却能看到睫毛在不断地颤抖,连鼻尖亦苍白到近乎透明,孱弱无法自理的模样太诱人了,明明是担心他身体,苏沧月却再次附身,一口亲了下去。“慢一点,好好呼吸,来,吸气……”
唇齿相依,一寸寸吮吸他的味道,是苏沧月迷恋的,微苦有甜,清贵、害羞又傲娇的宋见羲。从嘴唇吻到喉结,原本她说要帮他平顺呼吸,结果,吻了须臾,宋见羲已经浑身颤抖,只有一只手抓住她腰,下意识揉捏他虚弱揽住的娇躯,竟是难受的话也讲不出了。
抱住他半身,看他呼呼喘气,倒在她怀里,一动不能动。苏沧月被气笑了,摸了摸他白皙的脸开始点评,“都这样了,还这么皮。嗯?″
自顾不暇,宋见羲又喘了一会儿,胸口不再那么难受,他才忽闪起长长的睫毛,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勉强抬起手,张嘴就是硬刚,“你把我的发圈,给我拿回来。”“好啦好啦,送给你。"怕了他,这人命都不要,非要人家的发圈。
将人搂在自己怀里,宋见羲歪软的身子依偎在老婆怀里,长长发丝缠绕在她手指间,很快苏沧月帮他绑好了长发。“我要是不这样,保证你,现在,小孩都上幼儿园了。“如果没有那次事件,宋见羲所有的心思,必然早已实现,怎么会放开她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