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沈懋棋献殷勤
沈懋棋抬脚走到正在排队的郝桂香身边，好奇地问：“妈，您怎么在这儿？”
郝桂香一边把手里头的葵花籽塞他手里，一边很自然地回道：“突然想吃炒瓜子和炒黑豆了，过来炒点儿。”沈懋棋更加好奇了，“大热天，您咋想起吃炒货了？”郝桂香下巴朝着她排队的前后抬了抬，示意让沈懋棋看，然后说道：“不止我一个人想吃，你瞅瞅这么多人都想吃呢。”沈懋棋顺着老妈的提示一看，今儿来加工炒货的人还真不少，他就纳闷了，“这大热天,咋都想起来吃炒货了？”郝桂香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你猜。”对于老妈的恶趣味，沈懋棋有些无奈，不过还是配合地道：“我猜不出来。”
“分明连猜都没猜。”
郝桂香白了眼人模狗样的儿子，哼了一声道：“也是，你的心眼儿比筛子上的窟窿眼都多，不用补脑。”沈懋棋突然笑了，"原来炒货补脑啊，那就多炒点儿,沈滢秋天开学就要上高中了，学习任务重了，很该补一补脑子。”“你也该补补。”
郝桂香赶紧接口道：“你不是要考啥研究生，用脑子厉害，也得补补。”
沈懋棋不疑有他，领了他老妈的这份慈母之心，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好。”
郝桂香松了一口气，家常吃炒葵花籽和炒黑豆的事可算是过了明路了，想到儿子补好了身体，等他一结婚，就能够让儿媳妇很快有身孕，她很快就能够抱上孙子孙女了，她就乐开了化。
然后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瞅着儿子，问：“你来干啥？”
沈懋棋把手里的十个鸡蛋往老妈眼前递了递，“我来加工几个皮蛋。”
“我记得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带鸡蛋啊。”郝桂香可不好糊弄，瞅着那十个鸡蛋问：“鸡蛋打哪儿来的？”
沈懋棋：“从我们厂食堂里买的。”
郝桂香又问：“好好的，你买鸡蛋干啥？”沈懋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最近有点上火，做点皮蛋清清火。”
这话半真半假，虽然来这里做皮蛋是为了找林琬清，但他有些上火是真的，他连续两天没有上大号了，嗓子也有些干，这些郝桂香都知道，因此她并没有怀疑，说道：“你过来替我排队，一会儿一起交给人家加工。”
“好。”
沈懋棋求之不得，今天排队的人不少，他可不想把他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排队上。
替换到老妈的位置，他又特地看了看，看到他们大都提着黑豆，他扭头看向老妈，问：“妈，你咋知道黑豆和葵花籽补脑的？”
他最近一直在关注王跃进的事儿，对于城里的新鲜事的关注度便有些不够了，还真不清楚林琬清的动作。郝桂香这次没卖关子，耐心心地给儿子说了他们的消息来源，“就是有几个小伙子走街串巷地宣传。”说着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咱们家隔壁康亮的弟弟康乐今年高考感觉考得不好，他们家想着如果高考成绩出来了，康乐考不上大学，就让他再复读一年，但无论上大学，还是复读，都需要一个好脑子，所以他们家打算多炒一些黑豆，让康乐和家里几个孩子每天都吃。”
沈懋棋眼睛眯了眯，心念一动，就知道林琬清这时候推出炒货的原因了，高考刚刚结束，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考大学的事，自然而然地对自家孩子的教育就会多上心几分。她趁机推出能补脑，还便宜的炒货，但凡家里有点余钱的，都会做来给孩子家常吃补脑子，不得不说小姑娘的脑瓜子聪明，善于发现机遇，利用机遇，他对小姑娘的喜欢又多了一点儿。
他正想着心事，胳膊就被老妈抓住了，另外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道倩影，激动地道：“阿懋，你看，那个女同志就是上次救我的林同志。”
沈懋棋定睛一看还真是小姑娘，她今儿打扮得非常利落，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前额的碎发用黑棒发卡卡住，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身穿着蓝白条纹的海魂衫，下面穿着一条深蓝色粗布裤子，脚蹬回力球鞋。
这样的打扮在别人身上，顶多被人赞一句够时髦，而她穿上这身衣服，却给人一种积极向上，阳光有活力的感觉。林琬清被母子俩眼神灼灼地盯着，怎么可能毫无所觉，她抬眼看去，看到沈懋棋之后，不由一愣，这家伙怎么来了？昨儿她去找他，问他王跃进的事儿，他含含糊糊的，听意思不大愿意帮忙，她也理解，虽然她跟他表白了，但人家没接受，而且他们俩才见了两面，并不算熟悉，他不愿意为了她跟地头蛇对上，也情有可原，就是换成她，她也不乐意。但道理是道理，情感是情感，她对沈懋棋一厢情愿的喜欢便少了些。
不过她还是上前打招呼了，恋人做不成，他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特别是做买卖的，更应该多交朋友。她调整了面部表情，换上职业微笑，抬脚走了过去，刚走近，就听到一道激动的女声，“林同志，你还记得我吗？”她抬头一看，不期然对上一张激动的脸，这张脸的主人，虽然有了年岁，岁月在她脸上刻画了些许皱纹，但她气质温和，五官精致，比起年轻人来，别有一番风韵。而这人她认识，毕竞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助人为乐呢，她笑着道：“郝大娘，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郝桂香见自己恩人还记得自己，高兴地笑开了花，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不住口地道：“好，好着呢，上次多亏了你，我才没有被小偷偷走钱包，一直想要感谢你，一直没机会，今儿可算是见到你了。”
林琬清谦虚道：“举手之劳，您不用这么客气。”郝桂香却道：“对你是举手之劳，对我可是大恩呢，那天我钱包里的钱可是我一个月的退休工资，被人偷了，我肯定会气病住院。”
说完见林琬清还要反驳，又赶紧继续道：“林同志啊，你可一定要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谢谢你。”
林琬清再次谦虚地婉拒，“阿姨，您太客气了，真不用特别感谢。”
郝桂香坚持道谢，“要的，要的。”
“妈，你说救你的林同志就是阿清？”
沈懋棋突然间插话进来。
郝桂香这才想起还没有给儿子介绍林同志，赶紧笑着道：“是呢。”
接着她就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上次林琬清帮她抓小偷的经历，并且强调道：“上次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得亏林同志帮了我，你可得帮我好好谢谢她。”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阿懋，你叫林同志阿清，难不成你认识她？”
沈懋棋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
说完他就用他那双好看的双眼看着林琬清，又道：“您不信，可以问阿清。”
林琬清被他那尽管戴着眼镜，却依然长了钩子的双眼，勾地心跳乱了节奏，脸颊也微微发烫，鉴于昨天他对她的保留，还有这会儿这么多人在，她也要顾及自己的面子，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大娘，我跟沈同志是朋友，您不必跟我客气。”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鉴于长得人模狗样，脑子好使，所以比较受年轻女同志的喜欢，但儿子却总是对女同志退避三舍，一问他就说，他要找自己喜欢的，婚姻大事他不想将就。而林琬清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这么亲近的女同志，毕竟也就自己闺女和侄女，才能让他亲切称呼，其他的女同志，他都称呼同志。
她又特地观察了下自己儿子看林琬清的眼神，眼神出奇的温柔，就那嘴角的笑容就跟狐狸精一样勾人。于是郝桂香看林琬清的眼神都变了，大有婆婆见儿媳妇的意味，长得好又善良，关键是自己儿子喜欢。她伸手亲热地抓住林琬清的手，笑着道：“真是缘分啊，阿清，你今天有空吗？来我家坐坐，咱们娘俩说说话。”林琬清摇了摇头，“大娘，我还要干活呢。”恰巧这时大春出来了，看到她就喊，“林姐，你快过来看看章华。”
郝桂香好奇地问：“阿清，你在这里工作？”林琬清笑了笑，道：“我跟朋友一起合开了这么个加工点儿。”
郝桂香意外之余，更是高兴，小姑娘除了漂亮善良之外，又多了一个优点，那就是能干。
“那你去忙吧。”
她笑着说了句，“你得空可一定要来家里坐坐。”林琬清客气道：“好咧，大娘，那我就先过去了。”郝桂香笑着道：“过去吧。”
说完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眼角余光瞄到了排队的儿子，一个胳膊肘就怼到了沈懋棋的胳膊上，这还不算，她还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物件，道：“愣着干啥，还不过去帮忙，一大把年纪了，一点儿眼色都没有。”沈懋棋虽然被老妈的胳膊肘怼得生疼，但老妈的提议正合他意，这次见面，他能够很直观地感觉到，林琬清对他的喜欢没那么浓烈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他不想小姑娘就这么溜走，想要多多接触，促进他们的感情。
但林琬清拒绝了，“大娘，沈同志，真不用麻烦，我们人够用。”
“让他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郝桂香想赶紧娶儿媳妇进门，哪里会放弃儿子献殷勤的机会，赶紧又道：“让他去吧，就当替我报恩。”“林姐！”
那边大春又叫了一声，林琬清知道要不是着急，大春不会催她，她也顾不得再客套，便点了点头，领着沈懋棋回去了。郝桂香看着儿子和林琬清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孙子和孙女叫奶奶的场景，笑得那叫一个舒心，她低头看了看手里只一斤多点的葵花籽，心想葵花籽还是太少了，她回去得多买点儿，抓紧给儿子补身体，她想快点抱孙子呢。
林琬清走到大春身边，好奇地问：“大春，咋了？”大春叹气，看了眼正在排队的人，靠近林琬清，低声说道：“章华又把葵花籽给炒焦糊了。”
林琬清心心累地问：“这是他炒坏的第几锅了？”大春伸出三根手指，林琬清肉疼，虽然每次都是几两瓜子地炒，但浪费的可都是钱啊，对于一个还没有完全脱贫的穷人来说，每一分钱都十分宝贵。
她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让他炒黑豆好了。”“只能如此了。”
大春也是恨铁不成钢地说，他也心疼被章华浪费掉的那些葵花籽。
说着话就进了院子，院子里支了三口大锅，章华和志杰，还有铁柱都系着围裙，光着膀子，手拿铁铲子，站在大锅前面翻炒黑豆或者葵花籽。
沈懋棋看到后，皱紧了眉头，夏天热，电风扇又不能家家普及，想要凉爽只能靠人工摇扇子。
但摇扇子耽搁事，又麻烦，所以大多数男人都选择光膀子。尽管这种现象很普遍，但他看到身边的小姑娘，心里就酸得冒泡，现在的男同志忒不讲究了。
林琬清可顾不得某人的酸水，她走过去先看了铁柱的情况，指点道，“铁柱，你锅里的盐放少了，铁铲子翻炒要慢而不停，这样炒货才能够受热均匀。”
“我马上改。”
铁柱赶紧道。
炒货手艺也是手艺，老话都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可见手艺人的金贵，所以要想学门手艺，除了要给师傅送礼，还得鞍前马后地伺候。
像林姐这么轻易地就教他们手艺，还不用他们孝敬，他要是学不好，对不起林姐不说，更对不起自己。他都知道的道理，章华也清楚，他哭丧着脸，“林姐，你骂我吧，我浪费东西，还做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只是擅长炒黑豆罢了。”林琬清安慰道。
她也很无奈，但现实很残酷，章华炒的瓜子都是黑的，要想教会，得花大把时间和精力，偏偏她最缺的就是这些，只能放弃。
不过章华却感动得鼻子都酸了，保证道：“我一定好好干活。”
接着就是志杰，他是三个人里做得最好的，林琬清鼓励道：“不错，好好干！”
志杰激动地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看了第一批学徒后，林琬清便找了围裙系上，又用毛巾包住头发，走向了另外一口大锅，今儿顾客的炒货得她来炒制，等学徒彻底出师后，她才能放开手。
沈懋棋赶紧跟上，“阿清，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林琬清点头，“帮我把泡好的黑豆搬来，另外帮忙把泡好的葵花籽和黑豆捞出来风干。”
沈懋棋温声说了句：“好。”
便去干活了。
林琬清这边放好料后，又看了看火，火候正好，然后便甩开膀子开干。
炒制好一锅五斤的黑豆后，她整个人也被汗水湿透了，整个人都湿答答的，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沈懋棋看了心疼，“做炒货太累了，不划算，你就没想过干其他的？”
林琬清苦笑，“挣钱哪里又不累的。”
她没钱没背景，搞不来别人需要的紧俏货，就只能挣辛苦钱了。
不过看到沈懋棋，她突然间想到，后世的炒货大都是机器炒制的，而炒货的机器也很简单，沈懋棋又擅长机械，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忙制作出做炒货的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