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番外六
皇后有孕的消息，顷刻间传遍了整个长安。
所有人听闻了这个消息，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皇帝登基十年有余了，膝下一直未有子嗣。一年前的一场大病，更是把朝中大臣吓得心惊肉跳，平常没少在皇帝跟前念叨。如今，不知是男是女，总归是有个盼头了。有真心欢喜的，自然也有长吁短叹的。只那毕竟是心中的阴暗幽思，不足为外人言说。
儿，如何都是与旁的孙儿不一样的。
听闻了惜棠有孕，尹太后欢喜极了。她虽然早就有了孙儿和外孙，但皇帝的孩断，惜棠都有些怕了，晚上还没少和谢澄絮叨。
还不足三月呢，她就不许惜棠再来长乐宫请安了，平日里嘘寒问暖，更是从不间“母后关心你，不好么?"谢澄气定神闲的，“她都很久没关心过我了，见着我，总是骂。"
惜棠瞅了他好久，说话了:“我算是明白母后说的了!”谢澄不解问:“她说了什么?
"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惜棠斩钉截铁说，“还说母后不关心你，没良心!"母后都和你说些什么?
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谢澄没良心。他心情一时复杂难言:“平日"
惜棠有些得意:"不告诉你。"
谢澄揪了揪她的脸蛋:"越来越放肆了。”
惜棠揉了揉自己的脸:“不许捏,要捏坏了。”
谢澄笑道:"这么容易坏?"
惜棠认真地说:"你一凶我，我就坏。"
是卑躬屈膝，无有不应。
谢澄无奈了，他吻着她光洁的额头:“朕哪里有凶你了?朕在你跟前，从来都"
惜棠被逗笑了。
"就是嘴甜!"
谢澄望着她微笑:"只是嘴甜么?"
"对。"惜棠啄了啄他的唇，"甜甜的。"
谢澄摸着她的乌发，加深了这个吻。
惜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喘了一会。
忽然问:"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呢?
’"
谢澄温柔地说:"都一样。
"
惜棠眨着眼睛。
"若是个男孩儿，就是我们的太子。若是个女孩儿，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公主。惜棠蹭蹭他:"陛下这么爱我的孩子。”
"不止你的，"谢澄强调说，"是我们的。"
"对呀，"惜棠幸福极了，"我们的。"
小树知道惜棠有孕，好奇极了。
"阿母，"他问，"你肚子里是有小妹妹吗?
"
"是在肚子里，"惜棠说，"但不一定是小妹妹。"
小树满脑子问号。
"肚子里?可是阿母的肚子这么小!"又说，"我想要小妹妹。""慢慢就不会小啦，"惜棠看着脸颊鼓鼓的小树，"至于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么，阿母也不知道。"
"那我在阿母肚子里的时候，阿母知道我是小树么?"孩子的童言童语，让惜棠不禁失笑。
不过怀小树....好像已经是很远的时候了。
惜棠摸了摸他白嫩嫩的脸蛋。
"在阿母还不知道小树是小树的时候，"她温柔地说，"就已经很爱小树了。"小树脸蛋红红的:"真的吗?"
惜棠笑了:“骗你做什么?”
小树有一点小担心。
“那有了小妹妹，阿母还会爱小树吗?
"
树。"
“当然爱小树了，"惜棠柔声说，"阿母，阿父，还有陛下，都是一样爱着小小树放心了。
他的小脑袋像是发芽了一样，有数不清的问题冒出来。“那小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小树可以照顾小妹妹。"
惜棠懒得去纠正不一定是小妹妹了。
“哪有这么快呢，”她说，“还有差不多七个月。”
"七个月?"
小树感觉天塌了。
“我以为还有十几天就出来了。”
“怀孩子呢，"惜棠说，"你以为是去街上买小木马，七巧板。"小树的注意力转移了。
"阿母，我想要新的七巧板。”
"但陛下前些天才给了新的你。”
小树霸道地说:"我想要新的嘛!
"
惜棠不吃他这套:“那你自己和陛下说去。"
说就说!愤怒的小牛犊小树，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就跑出了椒房殿。惜棠正摇头笑他呢，小树忽然又跑回了来，探出个小脑袋。“阿母放心!"孩子信誓旦旦地说，“小树会陪阿母一起怀小妹妹，等到她出生的!
"
惜棠瞠目结舌，还来不及回应他的誓言，小树就一溜烟儿地不见了。小树还是违背了他的誓言。
在惜棠有孕五月的时候，谢洵忽然来了信，说想带小树去扶风郡玩一玩。亲了，就又回到了宫中。现在小树心痒痒的，又想出去玩了。上次小树见父亲，已经是在半年前了。他和谢洵在宫外住了三个月，想念母"但我不放心阿母，"小树忧愁地对惜棠说，"我不在，谁来照看阿母呢。谢澄在旁边听了，实在是忍不住笑。
“你把朕放在哪去了?你阿母还有朕，想出去玩，就放心玩去。”小树眨巴着眼睛:"真的吗?"
“你就去个一月，好像要去很久一样!"惜棠忍不住捏他的脸，“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
小树哼道:“我一直都这样!”
“阿母不了解我!”他大声宣布，一下就不见人影了。扶风郡有闻名天下的苍澜湖，小树向往已久。
虽然和父亲在外头玩得不亦乐乎，但还没忘记给母亲和陛下写信。会写潮字，小树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根本辨认不出来的浪花。小树用很稚嫩的字迹说，自己看到了扶风郡涨潮的样子，好好看!因为还不惜棠止不住地笑:“阿洵也真是的，怎么不告诉小树这个字怎么写?"谢澄不满道:“因为他对小树不上心。
"
惜棠嗔他:“你说什么呢。
"
谢澄满脸不高兴的神情，惜棠只能哄他:“你连这都要生气呀?"
谢澄冷哼道:"你方才叫他什么?"
惜棠迟疑道:“.......临淮王?”
"不错，"谢澄点了点头，"你日后就这么叫。
"
惜棠:“...
...."
她闷闷地抱着谢澄:“我也想出去玩。怀孩子好辛苦。”“待孩子生了下来，"谢澄说，“我就带你去。
"
惜棠睁圆了眼睛:"真的?
"
长安巡幸过，也是时候出去松快松快了。
“老待在宫里头，棠棠是不是闷了?”谢澄想了想说，“朕自登基以来，还未出"
惜棠好高兴:“去哪里?”
谢澄低声说:“棠棠想去哪里?”
惜棠问:“去哪里都可以吗?”
"当然，"谢澄说，"随棠棠高兴。"
惜棠欣喜得脸颊红扑扑的。
“我要再想想，”她好认真地说，“想到了再与你说。""好，"谢澄温柔吻着她，"还有好多时间，不着急。他的温柔对待，总是让惜棠不禁沉醉。
"郎君，"她委屈地说，"这个孩子好闹我。我晚上都睡不好觉。""我知道，"谢澄满怀疼惜地说，"常常好辛苦。
,"
惜棠的眼睛湿湿的。
"我给棠棠揉揉腿，好不好?"他说，“棠棠的腿腕子总是酸痛。"惜堂说好，谢澄温暖有力的手揉捏着她，她感到好安心。“现在不痛了.......她迷迷糊糊地说。
谢澄望着她在孕中略有憔悴的脸庞，轻声说:“那就睡吧。我抱着你。"
“好....."惜棠睡意渐浓，在他熟悉气息的萦绕中，慢慢睡过去了。临近生产的那几天，宫中上下都如临大敌。
谢澄更是住在了椒房殿，连朝政都在椒房殿处理了。有人传闲话到尹太后耳边的，尹太后眼睛都不抬一下，直接拖下去处置了。当天晚上，她梦见了明皇帝。
明帝还是她初见他时的模样，眼睛是少年时候的明亮，她告诉他，七郎还有孩子了。
明帝问:孩子?
是。尹太后在梦中落泪，七郎的孩子。
七郎的孩子.....明帝喃喃，我们的小七长大了。
早就长大了，尹太后说，是你去的太早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没见他长大。我走在了前头，你就要好好地过太后的日子，既尊贵，又快意......是走太早了，但不要想我......她听见明皇帝说，还记得我当年说过的吗?若是哪里快意了?她像他生前一样顶撞他，七郎日日顶撞我，总是伤我的心。小七从小就这样，明帝微笑了，你多担待些.....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像泡沫一样，渐渐地消失了，尹太后惊慌失措地想挽留他，她猛地睁开眼，宋媪徨急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太后，皇后发动了!
"
惜棠再次经历了彻骨的疼痛。
与生小树时不同，这一次是晚上，夜色浓的不能看清，椒房殿内的灯火影影幢幢。她闻着浓腥的血味，一盆盆流不尽的血水，小树似乎还在殿外止不住的哭惜棠疼的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棠棠。谢澄一声一声地唤她，棠棠。
望进他深黑色的眼睛，眼睛里晶莹的泪水，惜棠周身渐渐有了气力了。陛下?郎君?她喃喃地唤，是你吗?
他眼睛含泪，用力点头，一遍一遍地应她。是呀，这是陛下呀，是她的郎君，他经常在她跟前哭，她总是把他惹哭......惜棠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明净的长窗不进丁点的月光。
陛下进产房了!宫人们急慌慌地和尹太后说，尹太后站在窗前，面色一派沉静，口中道，进去就进去，进去又怎么了!妻儿生产，还叫皇帝铁石心肠，不做理会吗!当年我生下皇帝，先帝也是如此做
宫人们便都不敢劝阻了，时间煎熬地挣扎着，小树哭累了，在殿里头歪歪扭扭地睡着了，尹太后的心几乎在滴血，终于见稳婆急匆匆走了出来，跪地泣道:“太后，皇后娘娘诞下了个小皇子，陛下正在里头抱着......尹太后松一口气，刚想问，怎么不听孩子的哭声，下一刻，产房内就传来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尹太后的身子摇摇晃晃，瘫坐在了榻上。惜棠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谢澄坐在她的床边，低着头睡着了。
她伸出手，颤悠悠地像摸他的脸，谢澄被她的动静惊醒了，他睁开眼，惊喜道:
“棠棠，你醒了?”
惜棠吃力地点了点头。
"累了你了，"他在吻她，湿漉漉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脸，"棠棠，你受苦了，受了太多的苦了，谢谢你，谢谢你.....他哽咽了。
“说什么谢，"惜棠虚弱地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呢....."谢澄还在哭着。
"是我们的孩子，"他的眼睛湿湿的，"但是太痛了，棠棠，我们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好。"惜棠微笑说，"太痛了，我也不想再生了。我们有一个就好了。"谢澄用力地点头，被他抱在怀里，惜棠的身子热烘烘的。她又困了，几近要睡过去，临睡前，谢澄还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地说着，谢谢你，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