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相握
他说的口干舌燥,可温离却没多大反应,反而晤错了重点:“他找我做什么?”
沈倚楼憨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唉,不过看他的方向好像是刚从你院子里出来。”
温离本要再说些什么,身侧却传来一声巨响,那股力道快要震碎他们头顶化出的结界。
众人为之一颤,惊恐的看着前方。
虞青萝躺在地上大喘着粗气,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伤,若不是刃染替她接下那一段剑气,她早已命丧黄泉。“大师兄,大师姐!"天机阁弟子挣脱开结界,齐齐上前摆出人阵。
容阙眉眼平静,无波无澜,并不觉得将天机阁的大师姐杀死有何不对,灵力汇于指尖,凝成一串咒印,飞速向着虞青萝而去。沿路想要阻拦的弟子,皆被咒印打飞,狠狠坠落在地,哀嚎片片。
温离心口微紧,这容阙什么时候有这些本事了?她意有所感的偏头看向扶楹,见她微皱着眉,同样抱有一丝怀疑的态度。
“住手!“寒声呵斥,一个黑袍白发的老者出现在门外。天机阁弟子率先开口:“师尊!”
来者乃天机阁长老,问天长老。
问天长老看了眼被打的无力还手的弟子,又看向毫发无伤的容阙,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容阙露出灵气,他将龙头拐杖打向容阙,本意是想打一打容阙身上嚣张的气焰,可这龙头拐还没碰到容阙,便被他随手挥出的剑气硬生生截成两半。“师父!”
刃染作势想要出手还击。
问天长老微微抬手,冷冷的看着容阙:“你是何人?”他很是面生,不曾在宗门大会上露过脸,继而就连刃染都有些轻敌,这才造成虞青萝重伤昏迷不醒。问天长老合计一番,察觉到已有人过来,于是不再动手,“你如此重伤我弟子,今日一定要给出一个说法。”容阙可不管他说什么,抬手就要打去,动作迅速,一招一式极为狠辣。
扶楹知道此事已经惊动长老,便出声想要制止容阙:“师弟!住手!”
容阙一顿,忽然回头看向温离。
而此时正疼的张牙舞爪的温离被他冷不丁的这么一看,完全忘了脸上的疼,水润润的眸子还闪着细细碎碎的泪光,宛如碎了的琉璃,惹人怜惜。
容阙长睫微垂,遮住眼底纷纷涌出的戾气,剑上的灵气愈发浓烈。
目睹一切的扶楹发现容阙逐渐失控,以免两败俱伤,她立刻对温离道:“温师妹,让容师弟收手,我们不是问天长老的对手。”
说此话时她是忐忑不安,方才容阙还是有些收敛,没有直接杀死虞青萝几人,反倒像是在折磨他们,所以她也拿不准容阙的真实实力。
“我?"温离微微张嘴,指着自己:“他能听我的?”司羽立刻道:“容师弟是为你出头呢,准能听你的话。”他出手难道不是因为天机阁的人侮辱太虚宗?温离看向沈倚楼,见他也是一脸认真的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她这才迟疑的相信,但依旧毫无底气,“那、那个什么,容、容师兄,别、打了。”
话落,温离朝着沈倚楼抬抬下巴,一副“他怎么可能听我的″的模样。
沈倚楼倏地起身,乖巧的唤道:“容师兄。”方才那气气势汹汹,杀伐果断的少年竟然出奇的停下动作,朝着温离所处之处大步而来。
温离见他越走越近,心中警铃大作,暗道:该不会方才的话惹恼了容阙,让他以为她大庭广众之下害他丢了面子,眼下要讨回来。
“容、容师兄。“温离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容阙。脑子里全是方才他利落出手的模样,默默丈量,若是打在她身上,她往哪边躲可以死的慢一点。
容阙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抬手覆在她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滑腻的流过伤囗。
脸上不怎么疼了,但伤口依然在。
他离的极近,淡淡的焚香让人醉心。
温离下意识朝着他的手凑了凑,而后明显察觉到放在脸上的那只手顿了顿,随后又似贪恋般的贴了上来。就像是放了个冰块在脸上,痛感逐渐变淡。扶楹松了口气,走上前对着问天长老说:“长老,不若到主峰去,让诸位长老定夺对错。”
问天长老方才已摆好应对架势,但也不能拉下脸面对一个弟子动手,继而冷哼一声,命人将沈瑁疗伤,而后带着天机阁的人浩浩荡荡离开。
扶楹走到温离身旁,见她小脸红肿的更甚,只叹方才没有将虞青萝打狠。
温离无声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哒,没事哒。”“不过师弟方才的确神武,将他们打的还不上手了,没想到师弟深藏不露,甘拜下风。"扶楹赞道。温离瞄了一眼容阙,很快又收回眼,频频点头:“英姿飒爽。”
罢了罢了,今日的容阙好说歹说也是替她出了头,那她便放下往日过节,由衷的夸上两句吧。
“嗯。“容阙淡声道,并没有因为她的夸赞而改变脸色。温离心领神会,指不定她的话在这厮耳朵里还是讽刺呢。但她管不了那么多,毕竟肚子里还憋着一股气,不放不爽,“走吧,去告状!”
沈倚楼听司羽的话去拿了伤药,走到容阙身后时想问问他需不需要伤药,便瞧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同扶楹商量待会儿该怎么办的温离,黑眸如潭只倒映着温离一人卓跃风姿。奇怪,怎么容师兄耳朵这么红?
很热吗?初秋凉爽倒也不热啊。
大
“哇呜一一”
宽阔的殿内,温离趴在琉璃地砖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形容方才是如何险峻,天机阁弟子是如何瞧不起人挑衅人,从前院打到后院,从司羽打到容阙,绘声绘色,描述的那叫一个惨烈。
待一通哭诉,温离才眨着眼看向青霞长老,也是座上唯一一位女长老,她很清楚,找什么人才会共情。她扑通一声趴到青霞长老的膝盖上,高呼委屈:“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先前在玄天从未受过如此大辱,若是让我蒙冤而死的师父知道,如今有人口口声声说他徒儿为魔修,他就九泉之下怎可安。长老!您一定要为温离做主啊,温离潜心修炼,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无论青霞长老怎么安慰,就是不肯停下。
几位长老操心魔修之事,焦头烂额,眼下又碰上外门明目张胆的欺负弟子,自然也咽不下这口气,
其中以玄妙长老最为气愤,毕竞温离是他的徒弟啊,公然受到欺凌,甚至还动起手来。
“上过药了吗?"玄妙长老问道。
温离含泪点头:“上过了。”
可脸依旧肿的不像话,清晰可见力道狠劲。青霞长老忙问:“还疼吗?”
温离咬着下唇,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不疼了。”神情可不像不疼。
“不过是弟子间打闹罢了,但他砍我徒儿一只手臂算什么?″
这时,看不下去的问天长老不屑道。
玄云长老看向他,神色莫测,不怒自威:“问天,你年纪也不小,弟子间大闹的界限如何不清楚吗?今日你天机阁弟子嚷嚷我弟子为魔修,此事若传出去,有损我太虚宗声誉,更何况心狠手辣得寸进尺的伤我弟子,你当我们太虚宗无人了吗?”“温离丫头原是玄天宗凌武天尊的弟子,她的底线我最清楚不过!"玄妙长老也道,眼神中充斥着责怪:“我看这魔修一说词是这几名弟子故意挑事所用。”
天机阁受伤最为严重的虞青萝与沈瑁都不在现场,剩下刃染只受了外伤,还是因为没打过容阙。
风头一转,只有哭的梨花带雨,双目通红,又倔强不语的温离显得最为可怜,实际上也是做实了沈瑁所为,引发的一系列挑逗,无非都是为了维护温离。
刃染见形势不对,出声道:“沈瑁师弟行事虽有些莽撞,但绝对不会随意污蔑,弟子以为师父可以探一探这位姑娘身上是否有魔气的存在。”
问天长老胡子一吹,附和:“不如让我探个虚实,若是这位姑娘当真不是魔修,那我天机阁再致歉无妨。”说着他便想朝着温离走过来。
温离忙躲在青霞长老身后,擦了擦脸上的泪,不满道:“问天长老莫要在此偷换概念,此次是你弟子无理取闹,不分虚实便动手打人,与到底是否是魔修并无关系,甚至在罗盘失效之际还对我们出手,不管如何你们都得先道歉。”这几位长老都知晓她身上带着一股魔气的事,到此境地总是能想出办法的。她知道,眼下只能拖住,拖得越长越好。问天长老隐隐察觉不对,见她躲闪之时预感更甚,冷冷道:“小姑娘口齿伶俐,我们用事实说话。"而后给刃染递了个眼神,后者拿出一个法器,飞身向温离。
一把长剑立于眼前,挡住了刃染的动作。
容阙款步行至青霞长老之前,露出几分不悦神色,恹恹启唇:“滚回去。”
刃染见识过容阙的实力,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但又不甘心至此退下,旋即看向问天长老。
问天长老见有人维护,便更相信太虚宗在心虚,从而道:“玄云长老不如让我这弟子用引魂镜探一探,即使不是也好还你弟子清白,你意下如何?”
闻言,温离看向玄云长老。此时只要他立场坚定,以她方才的话反驳问天长老,必然可以抵挡。
在众目睽睽之下,玄云长老颔首:“温离丫头,就让问天长老探一探如何?”
温离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但玄云长老极为认真的模样,又不像有错,她又看向玄妙长老,但玄妙长老也露出几分惊诧,甚至清晰感受到青霞长老呼吸微僵,也满是不可置信。“阙儿。“青霞长老道,“让天机阁的师兄过来。”温离眉头微蹙,正寻思着要不要装晕算了,但手背上覆着的手温热,微微用力按下,耳侧是青霞长老慈爱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随后她将温离的手递给容阙,“你带着师妹过去。”容阙的手不似青霞长老的手温热,虽微凉却更加滑润细腻,指骨修长牵过她的手时轻而易举的便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力道恰好,叫她挣脱不开。
温离:这厮竟然和她五指相扣!
她没忍住掐了掐他的手背,可容阙非但不恼,甚至借着她的力道轻轻揉了揉。
温离:这厮竟然揩她油!
幸得二人今日所着皆为宽袖,双手交叠垂下之时,可以完美遮住。
眼见即将走到刃染身前,容阙松开与她相握的手,眉目温柔:“师妹放心,不用害怕,你将手放在引魂镜上即可。”手中滑腻的触感消失,他微不可察的出了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仿佛还能回味起方才那刻。
她的手很软,也和孟时清相握过吗?
他眼底晦暗一片,不知名的情绪在暗处肆意生长。温离下意识伸出右手,却见原有的火红色印记居然消失不见,来不及反应刃染便上前拽过她的手,强行摁在了引魂镜上。温离皮肤白嫩,只是微微用力便留下了红痕。容阙不由分说给了刃染一掌,疼的他松开手连连后退。玄云长老缓缓看向容阙,神色微变。
“怎么会没有反应?"问天长老惊呼。
刃染忙接过引魂镜,直接引魂镜依然同普通的镜子一般,只能照出人像,看不到其他。
温离不动声色的在青霞长老与容阙之间环绕一眼。方才她只接触过他们二人,手上印记消失应当也是他们所为。
容...
她不禁想起方才那片刻让人脸红心跳的十指相握。“所以我的徒儿并非魔修,问天长老你可亲眼瞧见了?“玄妙长老松了口气,缓缓道。
刃染见状查看了番是否是引魂镜损坏,但最后还是对着问天长老摇了摇头。
问天长老深吸一气,“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弟子误人了。”短短一句话,又想将责任摘干净。
可以说在座之人皆没有见过像天机阁的人这般不要脸的。不等温离出声反驳,玄妙长老毫不留情戳穿:“天机阁弟子当真是如此是非不分,倒是叫人开了眼界,问天长老你说此事该怎么办呢?”
问天长老双眸微眯,仍想开脱:“我弟子沈瑁已经断了条胳膊,大弟子青萝还躺在榻上不起,太虚宗当真要将我们逼至绝境吗?”
温离并不想给他留脸:“沈瑁受伤是因为他想偷袭我不成,而你那什么大弟子则是因为莫名奇妙扇了我一巴掌,这不都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又与我们太虚宗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们天机阁全是这种不伦不类的人?”
“你一一”问天心口一疼咳出一口鲜红的血。刃染忙走去:“师父!您没事吧。”
温离懒得理他这十八线演技,接着道:“天机阁的长老的身体若是孱弱不堪,仅仅是听了两句话便要死要活,倒不如开始就别淌这趟浑水,是你弟子口口声声污蔑于我,还屡次三番要对我动手,若不是我师兄师姐来的及时,我可不敢想眼下会如何,反倒是你们污蔑的人,眼下还要装成受害者的模样,真是可笑!”
刃染见自己的师父气的说不出话,但又想不出话来回怼温离,只好看向玄云长老,口口声声义正严词:“玄云长老的弟子都是如此吗?若是将我师父气出好歹来如何!”青霞长老不耐烦打断他:“温离丫头说的没错,紧紧相逼的可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