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摸摸
玄妙长老道:“尔等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损我弟子名誉,甚至还放任座下弟子欺辱我门中弟子,今日之事当有你们自己昭告天下,退出宗门大会,并且要向我徒弟道歉。”温离的脸实际上在容阙第一次轻触时便不觉得疼了,但她若是显露出不疼的神色,这一掌就是白挨,继而她一直维持着原样。
听玄妙长老点到自己,她忙的挺直脊背,气鼓鼓的瞪着问天长老与刃染。
刃染动了动身子,魁梧的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她而来。有些滑稽又有些唬人。
刃染站定在她跟前,眉头一扬,万分不愿的说:“道歉是不可能的。”
温离…“他一直这么倔的吗?
容阙静静看着他,冷不丁的嘲讽:“自讨苦吃。”“染儿。“方才还咳的见血的问天长老大步上前摁住刃染蠢蠢欲动的身子,转身向玄云长老作揖:“既然是一场误会,待我徒儿伤势恢复,当会亲自登门致歉,但宗门大会万万不可缺少天机阁,天机阁弟子佼佼出众,都是争夺魁首最好的人选,若是缺少我天机阁弟子,这最后选出的魁首不算公平。”宗门大会一来可以展现各宗门弟子的实力,从侧面上也奠定宗门之间的地位,宗门大会选出一名魁首,可以有资格上天命山,从而最有希望取出天命剑。
天命山一年一开,那是百妖避让,万鬼臣服,但因为天命山开的境门狭窄,只有一人可入,此名额便越显得可贵。天命剑为上古神器,斩尽天上地下妖魔,据说乃百年前太虚宗无道天尊所铸,但因无道天尊陨落,天命剑也无人再拔起。如今世道妖魔横行,为有天命剑可以平荡天下,杀死魔域之主大魔头浩卿。
天命剑为大多数宗门心系之物,每年的争抢激烈不休,但历来魁首都在太虚宗之内,即使实力不定,但所有宗门都不想错过此次机会。
自而当玄妙长老提议要他们退出宗门大会之时,问天长老才会一改嚣张气焰,想要以理说情。
“问天长老说的也是。“玄云长老微微侧目,看向温离:“那便等他二位弟子能够下床后诚心诚意来向你致歉,如何?”玄云长老看似询问温离的意见,但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温离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看着刃染与问天长老:“他二人呢?”
玄云长老一时间不曾反应:“什么?”
“挑事的人又不只有那两位弟子,只是只有他们受伤罢了。”
温离小嘴一瘪,乌泱泱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本想回头抱住青霞长老,然后再装一装可怜,可谁料容阙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一回头便直直撞进了他怀里,这厮也不知避让,竟愣站在原地不动。
这下好了,她总不可能一把推开他。
来都来了。
温离一不做二不休,抱着容阙就是哇哇哭:“这么欺负我,早知道就让我在玄天宗自身自灭罢了,师父仙逝,师兄师姐们也被残忍杀害,你说我惨不惨,嘤嘤嘤一_”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就在温离在为自己演技沾沾自喜时,一只宽厚手掌叩在她的后脑上,轻抚似的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她乌黑亮丽的发,带着安慰的味道。
温离浑身一僵,实在没忍住想要推开他,可腰间却横上一截铁臂,紧箍在她的腰间,将她按进怀中不容她退出。耳侧传来容阙微沉清冽的嗓音,淡淡的带着戏谑:“做戏做全套,你也不想让他们好过吧?”
温离惧热,即使快要入秋,穿的也比较单薄,此时二人的距离只隔着一层简单的布料,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双大手带着凉意轻轻在她腰间摩挲,所经之处,激起一片战栗。温离:石锤了,这小子就是吃我豆腐!
容阙倏地拔高音量:“温师妹不要难过了,长老们会为你做主的。”
他说着幽幽看向玄云长老,眼底意思明确。碍于还有太虚宗弟子在,且他们对于温离的担忧皆溢于言表,玄云长老也不能认怂,只好依着温离的意思开口:“问天长老你为长者,更应该以身作则,温离丫头先前作为玄天宗弟子,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玄天宗一出,问天与刃染的脸色皆有所变。随后,问天长老朝着温离走去,刃染意思到他要做什么,本意想要阻止:“师父一一”
但问天长老却没有理会他,不情愿但依旧伏低:“弟子无礼,还望温姑娘不要见怪,我管教不慎,也有错在身。”刃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见状立刻接过问天长老递出的台阶:“我作为大师兄管教无方,替今日师妹师弟向你道歉,师父不知事情真相,护弟子心心切,还请姑娘原谅,我不分青红皂白与这位师弟大打出手,为鲁莽之举,也请师弟原谅。”他说时仍旧有些不服气,但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副不甘心心就被他藏在心底。
师徒二人虽说不是很情愿,但到底还是说了。温离硬是从容阙怀里挣脱出来,泪眼婆娑。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一一无罪辩论。
“无碍,毕竞都是在一起修炼,修士之间不必如此见怪,二位肯定也没有料到会出这一档子事,说到底也不是长老的错,但往后可要注意些,是温离失礼了。”刃染神情极为复杂:此女子变脸则怎么能这般迅速?!问天长老也知道自己被温离摆了一道,却见她哭的如此凄惨,便不能指责她话中带刺,否则就让本来闹得不大开心的太虚宗弟子更加不快。
“待过几日我们天机阁弟子会当面致歉。"问天长老道。温离觑了他一眼,见他虽故作云淡风轻,但交握的手都捏的发白,可想而知此时心里头是多气愤。
几位长老还要商议试炼之地魔修一事,便让温离几人伴着受了些伤的扶楹到司羽那去疗伤。
温离自然乐意,脸上的红肿还未消除,若是再晚点留疤可就不好了。
但她不知,医堂那一战可是将容阙的名声打响,从殿内出来,是驱不散的弟子想要上前同容阙搭话,崇拜的眼神如果能化成水,估摸着都能将容阙淹了。
为了不耽误扶楹伤情,温离几人直接将容阙丢在原地,趁着人群杂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溜出去,一会儿功夫便没了影。不过很快围着容阙的弟子也就散开,无数的弟子想要上前搭话,都被他冷冷的眼神还有透露着不容靠近的冰冷气场吓的退却,有不怕的弟子上前搭话,的确会得到一两句的回应,但更多的时候都是沉默代替。
要数最聪明的还是与容阙师出同门的弟子,他们早知道容阙的性子,就算再想知道细枝末节、功法细节,都躲的远远的。容阙见温离的气息完全消散,这才醒悟她是偷偷跑了。但也算是她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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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离上完药后同沈倚楼向外走,出门就看见医堂外的槐树下站着个摇摇欲坠、踌躇不定的高挑身影。温离跳到沈倚楼的身后,哼哼哧哧:“那是个什么东西?”沈倚楼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还算冷静,马上辨认出身份,小声道:“好像是……孟师兄?”
说到孟时清,温离这才发觉有些不对。
按理来说今天下午的动静闹得这么大,他第一时间肯定会得到消息,但就连主峰的扶楹都过来了,也不见他的身影。但此时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在等她吧?
坏了,又是冲她来的。
温离捂着沈倚楼大漏勺似的嘴,却还是没挡住沈倚楼脱口而出的话:“孟师兄!你是来找温离的吗?”“闭嘴!"温离气得直跺脚。
但孟时清已经抬眸看来,随后朝着他们走来。沈倚楼喊道:"孟师兄!”
孟时清微微颔首,黑眸落在温离受伤的右脸上,不动声色的暗了暗。
温离唤道:“孟师兄。”
为了给他二人腾出私聊的空间,沈倚楼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只看他摆摆手:“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落在江兄那里了,你们先聊,我回去取东西。”
“嗯。"孟时清点头示意。
沈倚楼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温离,头也不回的离开,深藏功与名。
温离与孟时清相对站着,一时间竟然谁也没有说话。孟时清面色苍白,眼中满是疲倦,身体微微摇晃,站着都好像有些吃力。
温离自然看出来了,于是便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
孟时清无力的扯出一抹笑意:“没·.…阿离,今日下午的事是你受委屈了,我出了些事,被人绊住脚,没来得及过来,方才听其他弟子说,天机阁的那些人被罚了?”温离蹙了蹙眉,没接话。
“天机阁的人素来与我们太虚宗不和,总是会做出一些针对宗门的事,没想到居然污蔑你,我会找个机会同师父说,必然要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孟时清极力想要证明,慌张布满整张脸:“你莫要害怕。”
温离道:“没事了,长老们也维护了我,就连天机阁的长老也同我道歉了,况且他们天机阁的弟子受伤更重,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他张了张嘴:“阿离,你在怨我是吗?怨我没能来助你,怨我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下次不会了。”温离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怨你,也没有怪你,左右除了一巴掌,我也没受其他委屈,不碍事的,你你……不必如此。”
“阿离,我送你回去吧。"孟时清上前一步想要牵过她的手。“你是不是受伤了?不然让司师姐替你看看?”他不止脸色苍白,就连同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孟时清摇头:“无碍,休息一下即可。”
温离半信半疑,“你真的没事吗?”
孟时清本想继续应着,胸口却猛地抽疼,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凝固,他不受控制的喷出一口鲜血,随后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的向前倒下。
温离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可孟时清如有千斤重,她硬是用出吃奶的力气,却还是被压着不能动弹。
她抬起手撑在孟时清胸前试图将他推开,但手中触摸到温热湿滑的痕迹让她当场呆愣在原地,借着月色垂眸看去,他胸前白衣已经被血渍染成了鲜红色。
而孟时清正紧闭着双眼,白皙鬓角沁出层层汗珠。“师姐,师姐!”
温离仰头看去,祈祷着司羽能够听到动静出来。但没将司羽等来,倒是等来了鬼鬼祟祟的沈倚楼。他探出个脑袋,又想看但又不敢看的来回缩着。“你过来帮个忙啊,我觉得他要流血而亡了!"温离放声道。沈倚楼这才察觉不对,定睛一看,发现孟时清快要将温离压扁,忙走过来:“这是出什么事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温离懒得废话,让他扛着另一边与她一起将孟时清扛进去。别说沈倚楼虽然看着是个小白脸过于羸弱,但身上的力气不小,单是一个人便可以将孟时清驼起,完全不需要她出手。司羽恰好替扶楹上完药从后院出来,来不及喘口气便见沈倚楼背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仿佛从血泊中钻出来的温离,白色的宗袍变了血红色。
“快,送去里边!"司羽同沈倚楼指了个方向,又让身侧的小药童赶紧去烧些热水,自己则是跟着往里走。温离简单交代了一下发生什么后,司羽心中便有了数,让沈倚楼将孟时清满是血的外袍脱下。
温离想着他那个出血量,便不敢去看伤口,转过身回避。而身后传来的司羽惊叹声,冥冥中预示着温离猜想正确。“这么重的剑伤,师兄这是去做什么了?”沈倚楼也压不住心中骇意:“这一道道下的可是死手!”“幸亏师兄及时替自己封住经脉,否则他已经流血而亡了,但我瞧着伤口痕迹,伤的不是一时半会儿,起码是下午的伤了,怎么夜里才来?"司羽面露凝重,心心中揣测他是否是遇到了魔修。
“伤的很重吗?有没有痊愈的风险?”
糟了!她怎么把心底话说出口了?!
温离忙补救道:“我的意思危及性命了吗?”幸亏屋子里的人关注点都在孟时清的伤上,没有人特地关注她说些什么。
司羽怕她过于担心,便安慰道:“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我先替他将伤口缝合,而后再施以灵药,师兄身体健壮,应当很快便能好。”
“师妹,待会儿的场面过于血腥,你与沈师弟到外头去候着吧。”
眼见有小弟子端着热水进来,司羽便十分善解人意的说。温离自知自己与沈倚楼待在此处无用,于是便同他一起离开。
沈倚楼心有余悸,绕着院子走来走去,絮絮叨叨的描述着方才的场景有多吓人,他甚至都以为孟时清已经死了。温离杵着脑袋,看着他一圈圈转着便有些发困,忍无可忍道:“你实在闲得慌就去给我做两个包子吃,我晚饭都没吃,饿得慌。”
沈倚楼端着手臂,不可置信的重复:“你居然让本少爷给你做包子?”
“你不饿吗?"温离反问。
沈倚楼哪里不硪,只好道:“你为什么不去做。”温离面不改色道:“我不会啊。”
到头来还是沈倚楼任劳任怨的跑去做包子。温离则是坐在院子里赏着月亮。
赏着赏着,她就想起今日的遭遇,心口涩涩,情感难以抒发。
玄云长老分明知道她身上有魔气,但却不做挣扎,愿意让天机阁的长老来试探真伪,若不是青霞长老和容阙出手相助,她此时已经被当做魔修关起来。
难不成玄云长老是故意的?
温离微微蹙眉。
当时在后山也是奇怪,浮玉迟迟不见他的身影,又恰好碰上妖物从石牢中逃出来,而她恰好一个人。一个巧合两个巧合也就罢了,太多的巧合摆在一起,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
她躲在树荫底下,恰好阻挡着外边的光线,谨慎小心的将玉简拿出来,指尖微顿,卡在喉间的话,又在不断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心底的猜测说给容恙听,若是他不信她呢?毕竟玄云长老是宗门的长老,受万人敬仰,自然很能和那些揣测结合。
就在温离愣神之际,玉简上金黄色的光像是华光流彩,如同星环一般一圈圈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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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儿,为师已经有了些眉目,关于试炼境地中的魔修,的确与你所想一般,所有长老都觉得是宗门内门弟子。”青霞长老道,随后叹了口气:“如何凶残,才会对同门下手,偏要他们的性命。”
容阙为她沏茶,低沉的眉眼若有所思:“不达目的不择手段,同门的性命手中,最不值钱。”
青霞长老浅呷一口,慈爱的目光中漾着浅笑:“今日为何会替温离丫头出手?”
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微滞,抬首看她,迷茫不解。青霞一副早已看透的神情:“你还想骗我?你可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藏拙才是你的本色,可今日不惜暴露多年经营,透露自己的实力,你定然想过结果会如何。且从破云峰到紫薇峰距离甚远,你不在御水阁的日子也越来越多,总是往那头跑,我想不知道都难。”
“她和……….”
“不对。“青霞长老笑着揭穿他:“你不是因为孟时清,孟时清的确和魔修之事脱不开关系,但绝不是你乱了道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