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吃醋
直到温离替孟时清上完药,她还未完全从容阙方才古怪的行为里走出来。
但一切再古怪的行为,被容阙做出来又显得合情合理。此人城府极深,温离也看不明白。
孟时清隐约瞧见站在屏风之外的容阙,眉眼浮现淡淡的愉快之色,他卷起温离腰腹处的一角衣袂,自责道:“衣裳染了血,都是我的不是。”
纵使温离再不喜和害怕孟时清,也受不了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她是安慰也是提醒的说:“以后莫要再打架。”分明是暗暗说他本事不够,可到这厮耳朵里,便全然成了关心的意思。
他笑不见眼,清润的笑声断断续续传来:“阿离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
屏风后的身影微微一顿,若有所感的抬眸看来,与他相隔而望。
视线相撞之际,一股无形的力量翻滚在二人之间。浮玉最先感受到,意有所感叹了口气,忙拉着陪护在孟时清榻边的温离就要走,“走吧温师妹。”
温离正愁着该怎么洗去衣摆上的血迹,恰好也打算回院子换身衣裳,于是点点头起身。
见状,孟时清先一步攥着她的衣袖,黑眸中水润润攒着绵绵情意:“阿离不在待会儿吗?”
温离欲拒绝,可有人却快她一步。
“一剑没要了孟师兄的命当真可惜。“少年身形颀长如竹,站在温离身后挡了大半光亮,不咸不淡的声音却又恰当好处的嘲讽,眼神却如同利刃剜在他攥着她衣袖的手上。温离拧了拧秀眉,扭头看他,语气带着浓浓的责怪:“容师兄与孟师兄也算同门师兄弟,怎么可以有这等置人于死地的心思?”
她壮着胆子替孟时清说话,倒不是想看容阙吃瘪的样子,只是想要缓和与孟时清的关系,继而打听她想知道的事。孟时清不是将她当做白月光吗,那她就要做一个白月光该做的事情,起码不会太偏离书中主线。
容阙周身骤然变得沉冷,凤眸中翻涌着情绪万千,却是冷到极致,一瞬不瞬的盯着温离,“你怎么不信是他故意撞上来的?”
温离虽也这样怀疑过,但转念一想孟时清这样做得不到任何好处,身上还平添伤痕,得不偿失。
“阿离,我不敌容师弟,与他没有关系,不要因为我伤了你们二人的和气。"孟时清伸手横在二人之间,极力劝阻,他有气无力的咳嗽两声,“师弟剑术高超,我还要向他多学习。”躲着旁光的浮玉满脸疑惑:和气?温离和容阙?“容师兄不会介意的。"温离道。
容阙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却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孟时清,他重重冷哼声,像是回怼温离的话,幽幽道:“孟师兄知道短处,便好好学着。”
容阙的自傲,温离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
孟时清脸色有些难看,但仍是不甘示弱的回复:“这人便如同酒盏装酒,不可满杯,满杯溢出余下多的那些便浪费了。”“是哦,叫做装杯。”
温离脱口而出。
容阙淡淡道:“多出来的绝对不会是容某那杯。”眼看着无声的战争又要打响,浮玉眼疾手快的拉起温离,赶忙道:“我怕玄妙长老等的久了更生气,所以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温离点头如捣蒜:“浮玉师姐说的是。”
孟时清掀开凉被下榻,不顾温离的劝阻硬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而容阙不论他说些什么,都只是在旁侧静静看着,似笑非笑的欣赏着他的处事。
一行四人各怀鬼胎,往玄妙长老的青云殿而去。玄妙长老早已在殿中候着。
浮玉二话不说拉着温离扑通一下便跪在玄妙长老跟前,神情可怜:“师父。”
温离也唤道:“弟子温离见过师父。”
孟时清与容阙作揖福礼,迎面便对上玄妙长老阴着的脸,悚然垂首。
玄妙长老是所有长老当中性子最为和蔼的一位。他并未搭理他们,而是将每一个人从头到脚打量过去,当瞧见孟时清还负着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盯着他们,气势汹汹道:“我与几位长老在忘忧谷商议魔修一事,这窥镜就一直在震动,我透过窥镜一看,这二十亩竹林,竟被削了干净。这阵仗,我还以为是魔族趁我不在偷袭上山,将紫薇峰夷为平地。却怎么也没想到是你们四…你们两个大打出手,怎么的,你们是想造反吗?”
浮玉忙倒了盏茶,递给玄妙长老,在一旁帮腔:“师父说的是,师父您慢点说,免得呛着自己。”
玄妙长老推开她的手,不留情面的一同训斥:“浮玉啊浮玉,时清和容阙打起来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一下?”浮玉没底气的说:“我原以为他们只是比试比试。”“比试比试削我那么大竹林?比试比试整个紫薇峰的人都知道山上有人打起来了,我要是回来的再晚些,都告到玄云长老那出去了!”
“师父……"浮玉还想辩解,不过玄妙长老已经不打算理会她,转而看向温离。
见她瑟缩在旁,便猜她和此事没有多大关系,于是说道:“温离丫头,你来说说,他二人为何会突然打起来?”拱火.离.无辜:“不是打…比试,只是比试比试。”玄妙长老冷哼了声,不知从何掏出一把戒尺啪的打在浮玉的头上,气得胡子都要直了,“串通好了是吧?”浮玉捂着脑袋,“没有,师父可不能这样怀疑徒儿。”玄妙长老知道她二人是不会说实话了,于是将目标放在跪在地上的容阙二人。
他缓缓走到他二人跟前,“你们说说吧,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
也不知玄妙长老看出什么,竟非得他二人说出个所以然来。温离以为他们只是互相瞧不上对方,言语间讽刺少年心性便大打出手,说起来也只是沉不住气。
不过接下来孟时清的一番话却让温离差点惊掉下巴。只见孟时清眼眶泛红,氤氲着浓浓雾气,像是一只破碎的琉璃盏,他哑着嗓子说:“是时清不是,时清喜欢阿离,误会了容师弟与温离,一时间气上心头,便与容师弟大打出手,还请长老恕罪!”
温离:?
浮玉:哇哦
玄妙长老:够劲儿!
孟时清将今日所有事都归结于他的妒心之中,洋洋洒洒的认下与容阙出手是因为自己吃醋,更将温离与浮玉撇的干干净净。
玄妙长老在浮玉的提醒下,才从孟时清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中缓过神,他活了这么些年,此时却莫名有些慌乱,只好问容阙:"时清说的可是事实?”
容阙点头:“他说的是。”
玄妙长老第一次碰上如此棘手的事儿,有情人的情可灭不得,但想起他大片的竹林,心口又泛痛,遂道:“虽然时清已知错,但你们依旧是犯了门规,这几日宗门不太平,免去你们体罚,都给我回去闭门思过两日,将门规抄一百遍!”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时清你抄两百遍。”“师父,我与温师妹也不曾参与他们打斗,我们就不用被罚了吧?"浮玉趁机道。
温离感动浮玉此等危急存亡之际还想让她免受责罚的心,但很明显的是玄妙长老此次乃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你也抄两百遍,你乃我亲授徒儿,也是温离丫头的师姐,不带个好头就算了,还跟着旁儿看戏,还敢说没有参与打斗?你很骄傲吗?"玄妙长老骂道。
你很骄傲吗?
浮玉咬着下唇,“师父说的是。”
有的骄傲。
浮玉与温离被玄妙长老留在了青云殿,余下两人被赶回去抄写门规。
孟时清与容阙一前一后出来,他脸上刻意挂起的笑意淡下,挡在了容阙身前。
巨大的古树挡住了二人的身影。
孟时清似警告般的开口,嗓音不复平日里温润,“容师弟,还请你以后离阿离远些,阿离同你不是一路人。”“温离与你就是同一类人吗?"容阙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讥笑:“你又如何觉得是我要靠近温离?”孟时清无论对上什么都能做到冷静自持,但偏偏总是会在温离身上乱了念想。
就如同现在,不过是容阙简单的几句话,却字字诛心,压的他快要喘不上去。
不、不可能!
他与温离是青梅竹马,同为剑修,实力相仿,他和她就是同一类人,从诞生那日起便是如此。
“容阙,你是青霞长老的弟子,我不想将话同你说的非常难听,但你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若是有一日,让我查到了你的身世,便会将你逐出师门。”
孟时清极力克制自己,惨淡的面上仰起淡淡的笑意,“更何况,我是玄云长老的大弟子,玄云长老无论是仙逝还是飞升,太虚宗宗主的位置只会是我的。”
容阙丝毫没有被他吓到,冷冷的看着他,“你觉得太虚宗会让一个修行禁术,堕入魔道之人,成为宗主吗?”孟时清对上他沉静如水的黑眸,如至冰窖。无形之中,容阙知道的太多了。
他脸色微变,却依旧不可伏低,冷冷的抛下:“大可拭目以待!”
大
温离被玄妙长老留下盘问了一圈关于江不眠受伤的细节,直到天色已晚,玄妙长老又被匆匆唤去忘忧谷,这才放她离开。门外不远处的廊柱底下,斜阳照射出一个高挑的身影,仍有微风徐徐来,他发带如羽翼煽动,时不时会从廊柱后逃出来,又缠上廊柱,翩翩起舞。
温黄的光打在他格外俊美的侧脸,光华流转,好似佛陀渡上一层金光,细闪间仿佛置身于优美幻境之中,清冷的气质也被融化其中,柔化了他锋利的眉眼,平添几分郁气。以至于给温离一个错觉。
容阙好像并不是冷落寒霜,不近人情之人。而且颇有些违背温离先前对他的形容。
只道是他看起来远远不可捉摸,遂而说他清冷如月,可眼下看来,似乎更像是耀阳东君。
在他不开口说话之前,好像变得没有那么讨厌。细小的动静引得他微微扭头看来,隔着一条不算长的长廊,二人远远对视,眉目中好似有什么情感在流动,但足够细微,无人察觉。
温离想起罚抄的一百遍,遂而不想给他好脸色,波光涟涟的杏眸承着怒意从他身上轻飘飘的略过,而后不经意的擦肩而过。
“温师妹。”
他挡在她的身侧,很好的替她遮住了傍晚时分格外亮眼的阳光,让她得以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眸子暗沉,宛若一座深不见底的谭穴,只要对上一眼,便会被他拽进其中。
温离不敢再看,心虚的四处乱看,不耐烦道:“容师兄有何贵干?难不成容师兄是想替我抄一百遍门规?那我是求之不得。”
容阙皱眉,“你可以让孟师兄替你抄,我以为他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