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飒回到军侯府后,先是去看了看君夙折,见他在午睡,就和蛮瑟打了声招呼,又去了祁瑞的房间敲打了一番,出来后,慢悠悠的去了春熙堂。
春熙堂是金画眉的院子。
午后蝉鸣,丫环们坐在廊下打瞌睡,手中的团扇针线活掉了一地,谁都没发现顾飒的到来。
金画眉躺在正屋的凉席上酣睡,东暖阁的窗下,赵敬四仰八叉的睡的正欢。
“你果然在这,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有些事,离开他就没法干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赵敬,恍惚间感觉有东西滑过脸庞,一股异香沁入鼻尖,他下意识的睁开眼,依稀看到一袭黄色倩影。
那是一名穿着鹅黄色长纱裙的少女。
她站在花台前修剪花枝,被风吹乱的碎发掠过琼鼻长睫,勾人心魄。
他瞬间清醒,警觉的看了眼身边还在睡觉的金画眉,蹑手蹑脚的下了床,鞋子都没穿,踮着脚尖走到少女身边,压下嗓音,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姑娘,我好像从没见过你,新来的?”顾飒抬眸,眼睛湿漉漉的,软语娇声:“我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公子不认得。”
赵敬放肆的上下扫了她好几眼,又瞥了瞥床上,挑着眉指向屏风后。
顾飒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依旧勾唇敛笑。
这一眼,差点将赵敬送走,急吼吼的就冲到屏风后,迫不及待的抓向顾飒纤腰。
“姑姑……”祁瑞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赵敬的好事。
赵敬气的大骂:“狗东西,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做什么?”
没等多想,祁瑞冲了进来。
“诶呦,赵公子,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关你屁事,你来干什么?”赵敬警觉的看了眼床帐的方向,火药味十足的压低嗓音。
“我当然是来看望姑姑的,难道还能为了你?”
“怎么,还想往上爬呢?”赵敬讽刺的翻了个白眼,看着他送来的东西:“啧啧啧,这是什么?酸梅汁吗?还加了冰,嗯,确实是有心了……可惜你再有心,她也看不上你。”
“不用你操心,”祁瑞没好气的撞开他,端着酸梅汤走向床榻,转身时,捏碎一个透明胶囊,将液体滴进杯盏,用手指搅了搅。
金画眉睡的迷迷糊糊,被祁瑞叫醒了,不高兴的伸了个懒腰:“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姑姑,我煮了酸梅汁,还加了冰块,你要不要尝尝?”祁瑞的嗓音因为紧张有点沙哑。
金画眉并没察觉到不寻常,她睡了一中午,正浑身燥热的很,听到有冰块的酸梅汤,接过来一口喝干净。
祁瑞不动声色的长出一口气:……任务完成了。
就在刚才,顾飒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敲打威胁的逼他给金画眉下药事。
他实在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利用这碗酸梅汤下毒。
金画眉的心思都在赵敬身上,根本没察觉到酸梅汤里茨竹根的异味:“赵敬,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赵敬心虚的将手背到身后:“没事,一点小伤,我刚才睡醒了之后,想要修剪花枝,没想到……”
话没说完,金画眉的脸色突然一变,表情古怪的看着他,慢慢的翻起白眼,仰面摔倒,一动不动。
“啊呀,姑姑,”祁瑞夸张的一声大叫,恶人先告状:“姑姑你怎么了,赵敬,你对姑姑做了什么?她怎么会昏迷呢?”
“祁瑞,是你的酸梅汤有问题吧?”赵敬也不是傻子,警醒到事情不对,冲上来要给金画眉试脉。
祁瑞怎么可能让他试?
大手一挥,揪住赵敬的衣领压在了地上:“赵敬,你他妈的怎么说话呢?你是说我给姑姑下毒?”
赵敬就是个小白脸,又被金画眉娇养了好几年,哪里是祁瑞这种蛮汉的对手,被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更要命的是,他刚挣扎了两下,突然感觉心口巨疼,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的他瞬间满头大汗,浑身阴冷。
“我的心……”
为什么疼这么怪,像是……中了碎心散?
“赵公子这是怎么了?中暑了吗?”顾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赵敬面前,微微倾身,凝视着他痛苦的表情:“看你这满头大汗的,要不要替你叫郎中啊?”
赵敬根本就没心思回答她。
碎心散是他的毒药,有什么样的功效他最清楚。
如今他心悸难忍,浑身麻木,脉象浮沉,一看就是中了碎心散的毒!
该死的,他怎么会中碎心散的毒呢?
但眼下顾不上追究是怎么中毒的,解毒才是关键。
“药,解药……”他忍着心口的刺疼,吃力的摸向腰间的香囊,一摸之下,整个人如坠冰窟。
糟糕!
香囊不见了!
香囊里除了碎银子等小物件外,还有碎心散的解药,他一向贴心收放,睡觉都不取下来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难道是落在了床上?
“咯咯,”顾飒突然银铃般的笑出声,幽幽的取出香囊:“赵公子,你在找这个吗?”
“药,我的解药,给我……”赵敬大喜,急忙去抓。
但是顾飒迅速闪身,撤到一侧,眼神逐渐阴鸷残冷。
赵敬明白了什么:“你,是你?是你偷了我的解药……”
他立即用上洪荒之力,吃力嘶吼:“快,祁瑞,把她手里的香囊抢给我,快……”
“香囊?赵公子,你都这样了,还要人家姑娘的香囊呢?”祁瑞嘲讽调侃。
“那是药,我的解药,香囊里是碎心散的解药,唔……”碎心散的毒毒发的很快,赵敬很快就两眼发黑,“快,给我解药……没有解药,我会死的。”
祁瑞一脚将他踹翻,翻身跨坐在他身上,阴恻恻的低头一笑:“赵敬,真不能怨我,我要是给了你解药,那死的就得是我了!”
“……你说什么?你?你们?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此时此刻的赵敬才明白一切,但为时已晚。
碎心散的毒已经蔓延至心脉,没等他说完,张口喷出一口血。
祁瑞见他这样,有些后怕:“小夫人,他这是……”
“你可以走了!”
“我……”
“再不走,可就走不了!”顾飒似笑非笑:“那碗酸梅汤是你端来的,药是你下的,一旦被老太婆知道,她会饶了你?”
“……”祁瑞此时是有苦难言,但也没法子,迅速跑了出去。